2002年4月7日周日
北京
按照王申户口信息上的生日是张青青去西山福利院领养他的日期。也就是12月31日,是每一年的最后一天。但王申长得飞快,已经像一个六七岁的大孩子了,而且智力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年长他两三岁的孩子,故此张青青希望他早点上学,于是托了很多关系,终于得到了中关村第二小学校长的同意,批准他这位五岁半的学生入学。
明天要去学校报名,张青青为了庆祝王申上小学,带他出来吃饭,饭后便和柳香君带着他走进超市采购生活所需。
王申推着购物车一边走着一边使用丹霞诀引导真力游走于自己的丹田和任督二脉之间,此刻他脖颈间挂着一块光华内敛的玉坠,这是峨眉至宝山心玉,在凝聚了峨眉山数亿年的灵韵浑然天成,有引气,载劲之功,相当于一套遇强则强的气劲护甲和行功强援。此玉本存放在萝峰溪涧庐,在王申遭劫后就被张青青取了来给他戴在颈项间,24小时不许他摘下片刻。
王申的真力自头顶百会穴过前心天突、华盖、玉堂,至足底涌泉穴,在经后退飞扬、承筋、合阳,过股间会阳穴至后颈风门穴回到头顶百会穴。此般运转眨眼之间就可完成一圈,王申每天要将这种真气流送做到上万次不止,吃饭睡觉也从不停歇。
这是张青青为他量身定制的炼气法门,让那些先天真气流经他的筋脉得到炼化而不断巩固丹田。王申的气海时刻断吸纳日月之力永不停歇,故此他在灵气最为稀薄的当下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资源,但必须加以引导化为己用,不然那些巨量真力仅在他体内流过便统统释放归还于天地之间,想想都令人觉得浪费。
王申小小的个子非要抢着推购物车,他仰起脑袋推车的姿势颇为滑稽,引得路人纷纷莞尔侧目。
王申不以为然,装模作样地拿起两包麦片认真挑选着,隔着一条过道就是糖果区,他回头瞥了一眼张青青,见她没有瞧着自己便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拿架子上的巧克力。
柳香君忍着笑假装没看见继续和张青青闲聊着,谁知那家伙得寸进尺,不但扫荡似的拿了七八块各式巧克力,又把威化、麦丽素、软糖抓了一把又一把向购物车中丢去。
张青青忍无可忍呵斥道:“王申!你牙齿不要了吗?给我放回去!”
王申一缩脖子,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刚拿的麦丽素和软糖放了回去,而那几包威化巧克力还留在购物车里,他瞧了瞧张青青的脸色,见师父没有再说什么便松了口气。
这几包威化算是留下了。
他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几天前被那恶女人抓走遭受了一番非人的折磨。这件事情的发生张青青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她自己身上,认为是她不够谨慎才导致王申的不幸遭遇,所以在那之后的几天她由于歉疚,不忍心对王申如往常般严厉管教。王申自然也不负众望见到了一丝丝颜色就开起染坊,平时不敢尝试的看电视、游戏机、冰激凌等统统招呼起来。
然而从昨天开始,张青青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态度,王申知道这是体验卡即将到期的征兆,心中叫苦不迭,但仍然抓住最后的希望,能再压榨一点点也是好的。
为了弱化那几包威化巧克力印象,王申问道:“师父,我这第四层为什么这么多天也上不去啊?”
张青青知道他只是没话找话,正在专心比对两盒酸奶的营养成分,于是就没有理他。除了在家里以外,张青青都是以黑发黑眼的形象示人的,虽然少了银发银眼那份神奇感,但依然无论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般地绝美。
柳香君说道:“你别找机会自吹自擂了行吗?你知道我炼气期时候多长时间才能破一境吗?”
王申真诚地摇了摇头。
柳香君道:“快的时候三四个月,像三六九这种小关隘至少要一年多才能突破呢。你这从三到四几天就想突破,真是张嘴就来!”
--------
2002年4月7日周日
罗家坡村
就在三人其乐融融逛着超市的此时此刻,远在贵州绥阳县罗的家坡村的村道旁,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在被一群成年人拳打脚踢。
小女孩衣着破烂不堪,她小小的躯体蜷缩成一团护住头脸侧躺在地,五个村汉将她围住,纷纷用脚朝她猛踢,每个人都是口中污言秽语咒骂连连,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脚一脚踢在小女孩身上,仿佛想要置这孩子于死地一般。
五个男人踢累了,可怕的酷刑终于告一段落。烟尘散去,围观的村民看到小女孩蜷缩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而五个男人却浑不在意,其中一个说道:“这死幺儿,一双贼爪子天天没个老实!让你再偷东西!”
又一人道:“还皮糙肉厚,怎么踹都踹不死,弄一下肯定问题不大!咱哥几个就……”
另一个马上淫笑着接茬道:“对对!我见过这小幺儿洗过脸的样子,那叫一个俊儿呢!瞧得我这心痒痒的很!”
这时,他们当中个子最高的村汉喝道:“闭嘴吧!动她?那活儿都不想要了?忘了王哥怎么交代的?土窑子死活不收这5岁的,非得到了7岁上才肯收!到时候验出来身儿破了,直接砍掉一半价钱的!我告诉你们,还有一年多给我看好了这个幺妹儿,要是跑掉了死掉了,王哥非拿我们婆娘顶账不可。”
五个村汉说了会儿话,便丢下小女孩扬长而去。他们走后才有村里的妇人上前将小女孩扶了起来,只见小女孩浑身是土口鼻流血,小脸上全是被砂石磨破的细密伤口,脸上的血和土和在了一起,更加污浊不堪。
一个妇人拿了块帕子擦拭着小女孩的脸,伤口被碰到的时候小女孩痛得一龇牙,但却一声不吭。
另一个妇人伸出手轻拍小女孩衣裤上的尘土,揪心地问道:“孙盼啊!你怎么又去偷你瞿三叔家的烟啊!你爹又不抽烟,你偷烟干嘛呀!”
小女孩低下头说道:“我奶奶的药,没钱买。赶集时候我看到烟能卖钱。”
几个妇女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孙盼是想偷几盒烟趁开集的时候换钱给她祖母买药。众人均自黯然叹息,她们能做的也只是在小孙盼收到伤害之后为她舔舔伤口,她们中毕竟没有富裕人家,孙盼奶奶那种无底洞一般的病哪里是她们能帮衬得起的?更何况她还有个瘫痪在床的父亲。
孙盼告别婶子们独自向家的方向走去,在进院门之前她又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尽管她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根本无法不被父亲和奶奶瞧出来。她来到破败的堂屋中,一个佝偻的老妇人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孙盼脸上的密密麻麻的刮伤顿时就哭了出来,她的哭声掺杂着破风箱般的咳嗽声。
老妇人将孙盼搂在怀里呜咽道:“我可怜的孙儿呦,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让你托生在我们家里了呀!”
孙盼却安慰道:“奶奶!你别哭啦!你看,我偷偷藏了一盒没被他们抢回去!”
老妇低下头一看,孙盼手中拿着一包红色没拆封的香烟,遵义烟,售价8元一盒。而县城医院给老妇人开的药每10天就要1000块钱。
孙盼抱来柴火帮奶奶生火做饭,正点火的时候只听厢房里一个男人喊道:“孙盼!给我倒点水来!”
“来啦!”孙盼应了一声便提着暖壶走向厢房。
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人,正是孙盼的父亲孙守平。孙盼给他倒了水将他扶起来半靠着枕头喝了,谁知孙守平将水杯往窗台上一墩,拽住孙盼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
孙盼被这一下扇得倒在了床沿上,只听孙守平骂道:“又去偷东西!你真能给我找祸啊!”
在灶上烧饭的老妇人听到动静跑了进来,护住孙盼指着男人大骂道:“孙盼还不是为了给你还债才想出这些道道的!混账东西!你把自己两条腿赌丢了,现在瘫在床上只会拿孩子撒气!”还不等她说完,她便咳嗽起来。
父亲的打骂孙盼其实早已习惯,据奶奶说,其实父亲想要的是儿子,孙盼这个名字也是在她娘刚怀上时孙守平就取好了的,因为村里老人给看过,说孙守平婆娘怀的就是个带把的。
可孙盼母亲怀了她13个月才临盆,村里村外将这一“奇观”传得沸沸扬扬,说孙守平老婆怀的是个妖胎,在她怀着孙盼第11个月上,就总有外人往孙守平家跑,都想看看这个“怀妖胎”的婆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生产的时候,孙盼母亲终于还是死于大出血,而生下来的却是个闺女,孙守平一时间气急败坏,连老婆的丧事都不理,和一群赌友去县城里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后来,他对守寡的母亲和独女不闻不问,先后在赌桌上欠了村霸王麻子五六万块的赌债。在孙盼三岁那年,王麻子上门讨债十余次无果,终于失去耐心,命人直接砸断了孙守平的双腿。
这样一来虽是断了孙守平出门烂堵的念想,却是苦了孙盼祖孙二人,孙守平在床上的吃喝拉撒就只能靠这一老一小来终日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