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花纹嗅着清雅的香味心气平和,脑海中浮现出的一些画面大多模糊不清,他又仔细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摇头。
未果看向花纹,突然脸上又挂上了招牌式假笑,花纹则快速闭上了眼睛,握拳的同时用力咬着嘴唇,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憋的很辛苦。
未果当作没看见一样,走到侧边读书写字的长几后落座,他双手翻动间掐出一个手决向前打出,一道暗黄色半透明的长方形符纹,瞬间出现在花纹的鼻尖前,悬浮不动。
就在未果的道法手决施展的时候,花纹下意识结印放在胸前,鼻尖前的那道充满松香味的符纹开始后退,上面的电弧蜿蜒起伏,演变出了四个古朴篆字:
花果相成。
未然道歉后憋着股戾气,她气鼓鼓的来到专门放置运动装备的房间里,摔打着运动器材发泄不满,等视线内实在砸无可砸的时候,她又转着圈在房里寻找着可以撒气的地方,她提起登山镐走近窗户,盯着上面完整的玻璃,举起镐头正要落下时,余光却瞥见窗户外面的花纹正跟在四哥的身后,走在湖中小岛上的木桥。
好像从她能记得事情开始,还从没见过四哥以外的人走进过湖对岸,连一向专横霸道的大姐都不行,好奇心拽着她匆忙跑到阁楼上,掀掉很久都没用过的天文望远镜的遮尘罩,移动着粗长的镜身对准泉水湖对岸的书房,耐心等待着。
等两人终于进了房内,未然深呼吸安慰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低着头看向观测镜。
嘴上说着不要紧张,可她的心脏却在剧烈跳动着,脸上很快有了两朵红晕,她抿起两片娇俏欲滴的红唇,又专注看着镜头,两根手指缓缓扭动镜身上用来调整镜片对焦的旋钮。
偷窥,几乎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诱惑,因为被窥测的对象随机性很强,不可能知道其下一秒的举动和行为,而往往最令人着迷的就是“即将看见的未知”,偷窥的人会不断尝试着代入自己的思维,去印证对的行为轨迹,如果结果与自己的研判不符也不会恼怒,为了满足自身别样的刺激,耐性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未然很显然的找到了其中的乐趣。
两人进屋后对着只能看到双脚的画像说着什么,转身后的未果露出不可思议的虚假笑脸,未然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调整角度刻意确认了一次,这一下她差点把望远镜幌倒:
“哈哈哈哈…四哥不光会笑,而且笑的非常尴尬,非常的生硬,就像狐狸带着面具一样诡异!
哈哈哈…不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会不会得到姐姐们的奖励!”
镜头里的未果坐下后,双手翻动又快速定格,把手指组合成的造型(列)字,向前做了一个推送的动作,然后闭上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未然笑到一只手捂肚子:“以前觉得四哥冰冷到无情,还从没见过他背地里竟然这么傻逼!两个大男人在房间内玩…过家家?”
花纹做出的手指组合(阵),几乎在对方有所动作的同一时间内完成,他双手放在胸前的时候,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面暗黄色的长方形纸状漂浮物,上面散发出一圈圈淡淡的光晕,有点像春风里的泉水湖面泛起的阵阵涟漪,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发光的东西开始向后退,抖动中幻化成了四个她不认识的篆字。
未然觉得这绝对不是真的,现实世界中怎么可能凭空做到这样的投影效果?她张大了嘴巴,正对着镜头里出现的字形研究着,未果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她这里,同一时间泉水湖的湖面上立起一面巨幅水墙,水流从下往上逆流,到顶端后从另一侧缓缓流下,她吓得连退几步,摔倒在了地板上,捂着腰呲牙咧嘴。
“你不觉得奇怪吗?”未果很满意花纹的表现,他收起了符纹气息,两手按在长几上看向他,问道。
花纹精神上一松,符纹气息立刻消失不见,房间内的符纹波动也消散掉,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道:
“我…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且我感觉你的符纹气息很熟悉!”
“坐!”未果伸手让花纹坐下,又接着说道:“你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出生的那里,而这个世界里原本是没有‘你’的!
也就是说,你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两个平行的时空里,就像现在的我不存在于你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一样!
这两个世界重叠但不交叉,相互独立转换,不依存也不相通,更不可能被改变原有的时空轨迹,而且这里的时间跟你原来的那边也不一样,两者相互间只有死人才能互通,除此之外,你可以理解为镜像!
花纹像听天书一样,听着对面的未果娓娓道来,随着对方的话语的深入剖析,他的脑海里原本模糊的画面清晰了一些,但依然看不大清楚。
“第一次在你们村子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听说你还跟师父对骂了一路,而他老人家却没有生气,但他是他,我是我,这并不影响我不喜欢你的事实!”
花纹听到对方口中吐露出的信息一时难以接受,他不知道也没办法形容现在的心情,自己一直寻找的“自己”原来不存在?他呆傻怔愣着说不出连惯的话来,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对方冰冷的眼神阻止。
“‘未果之花’这四个字是师父送我的卦言,他临终的时候就在你们那的云龙山!”
未果不假笑的时候还显得很正经,只是显得有些冰冷,他的长相本来就非常清秀,五官也很协调:
“他羽化那晚,你的符纹气息很乱,我想你是感应到了的,可能因为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你不知道怎么去理解!
还没到询问的时候,不要打断!”
未果瞥了一眼坐如针毡的花纹,阻止他即将开口的问询,又说道:
“奇人自有异象,是在你出生时,师父对你的论断,那天他对着彭城的方向笑的很开心,还说师门振兴有望!掌门师叔祖让师父收你做徒弟,也就是当我的师弟!
那时,师叔祖就教我按照他指引的方式,也很快也感应到了属于你的符纹气息,我那时上山已经近十年了,也是第一次感觉有道法波动。
但是,我当时心里觉得,你的有无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而师父则不这么认为,我为此还被他老人家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每次提到李青山,未果脸庞上的线条就很柔和,连着整个人的身上都显得平和很多,花纹能看出来他很尊重图上的老头,又听对方说道:
“对于掌门师叔祖的安排,师父很激动,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僵硬,状态也有些焦虑!因为他算出来,伴随你一同出生的还有个叫‘魅’的家伙!
你第一次出现符纹波动的时候,就是它要夺取你的无极魂体时,你的魂体印记进行的自我防卫!”未果眯着眼睛说道,他也有很多事情不理解,只是转述那时候师门里长辈们的表现而已:
“你的爷爷和你村子里的其余两位老头是大阵勘守人,他们也知道‘魅’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所以,为了阻止它的成长,他们没日没夜勘算‘魅’的方位,甚至不惜用寿元为代价共同画下一道符纹,目的就是为了能看到它的最终形态!
花这么大的代价只为看到它,可惜的是,三位道法高深的老人与一个小孩子斗法,结果却被重伤,而且还是两次!
他们临终前给师父发了一道遗嘱,那时我们正在昆仑山勘测和修补诛仙大阵,根本脱不了身!
离开时,听小师叔祖说,被重伤后的‘魅’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剿灭它最好的时机,等我跟着师父从大阵赶到‘你’那里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赤怜蛇化蛟,被迫又耽搁了一点时间,而这也为‘魅’争取到了逃遁的时间,它不知道隐匿在了哪里,我们找了很多可疑的地方,都没能再察觉到它存在的气息!
师父在阻止赤怜大蛇化蛟的关键时刻被你阻拦住,我在村子里为他守阵护法,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帮你洗掉天罚震伤了内脏,我也被那三位老头以肉身做的‘困’字大阵的道法反噬,震晕了过去!”
未果说着说着,两腮鼓动,放在长几上的双手紧握,屋内符纹波动的气息变得狂暴,吹倒了两侧墙上的大书架:
“算你有点良心,主动替他扛下了大部分的紫雷天罚,他才没有当场羽化!
但是,天罚结束后,他老人家的百年道法尽失!你让我怎么不讨厌你?他本来在昆仑山就受了伤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包括师父让我家做的什么狗屁疗养院,这也是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之一!
当然,你命带七杀,可能也是自封魂力的原因导致的!所以你不管轮回几世,都改变不了!
你身边发生的任何事,你都怪不了其他人,这完全是是你咎由自取!”
花纹张了张嘴,可最后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未果又接着说道:
“师父最后见你时,送了你一条五色串珠,那东西是我师门的法器之一,平时由小师叔祖保管,他知道你被那鬼东西打上了印记,而一旦被它盯上你们之间只有不死不休!
它再怎么蛰伏也会有出现的一天,所以那条手串就是为你保命用的!可你被它三番五次迷惑,最后自己甩掉了串珠!
没了那条串珠,还没觉醒天师魂力的你,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也幸好你的脑袋里本来就乱跟浆糊一样,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它也就没办法潜入你的魂识逼你就范!
最后你把它幻形出的两道残影逼疯,它也露出了最常用的异人形态!我赶到的时候,‘你’刚刚死掉,它还没来得及吞噬掉你的魂魄!
我跟它交手,嗯,打了一架!回到这里之前只能把‘你’锁在手串里带回!”
未果说道这里时,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显然也有些避重就轻,他与魅对阵的过程绝口不提:
“我只能带回你的魂魄,还要再帮你去找一具躯壳,得亏康复疗养院是我家的产业,躯壳也不算太难找!
嗯,这就是你在医院里躺着的原因!如果去年你还醒不来的话,我就打算把你碾碎了丢泉水湖里喂鲎(hou)!”
花纹擦着额头沁出的汗珠,大概听懂了未果说的意思,他想了很久后才抬起脸看向对方:
“我妈我妈…她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