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把这只白龟放在旁边一侧的水桶里,立刻开始带着两个动手。
王珂边干边想,这只白龟也许真与自己有缘,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在它的肚子上刻了一个篆体的“王”字呢?王珂第一个想到要把它送给一个人,严格说是把它托付给一个人,那就是吴湘豫,让她帮自己养。
而且这件事不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么大的乌龟一定有灵性。
接下来开始清淤。动作真的很快。安全架下降了三五次,很快清下去有好几米之多,等到半夜时分,下面的底还是没有清到。
再向下挖,抽水机的水管也不够长了,到此结束吧!
请示完鲁泽然副连长,众人开始先后吊了上去。接下来,拆安全架、拆电机,把最后一批工具都吊上去。最后只剩下井下的电灯,还有王珂和胡言楼两个人。
“胡言楼,你先上去,和副连长说一下,我去看看那个洞,我一会儿就上来。”
“班长,那个洞有什么好看的?”
“一定要看一下,到时候我们要堵这个洞的时候,不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怎么施工呢?”
现在那个洞口离井底已经有十来米高,王珂抬起头看看,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驱使他下决心要去看看。
“好,班长,你小心一些。”
胡言楼系上绳子,慢慢地吊上去了。等绳子再下来,王珂带上自己那把军用匕首和小马灯,背上自己的挎包,里面装着的是千年的白龟。手里拿着电灯泡和一卷电线,慢慢地向上吊。
等到了洞口,他一荡,两条腿插进洞里。他向下抻抻绳子,上面停止了绞拽。
王珂把身上的绳子解下来,把自己的挎包和雨靴等捆系在绳子上,带着电灯和小马灯向洞里面出溜。
里面的洞穴越来越大,而水声也越来越响。在电灯的照耀下,王珂惊奇地发现这个洞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凿出来的,除了底下有些湿滑,上边和周边还比较干燥。缓缓向下的洞壁上,竟然还有一些人为刻画的箭头。
接着,这些洞穴竟能够半蹲起来,王珂一手拿着电灯,一手放着电线。估计向前走了有七八米,下面有个台阶,他用灯向下照了照,下面一米多高,竟然是一条地下河。
而河里,在灯光的映射下,竟然有许多银色的小鱼。
洞穴此时豁然开朗,足有十几米高,洞穴上面垂吊着长短不一的钟乳石,狰狞可怖。而地下河,水流充沛,正缓缓地向前流动。怪不得屯留村打井打不出水,原来大山底下,有这样一条地下河。而古人却从来不贪,让多余的泉水又通过这条河,还给了大山。
此时电线还有十来米,他顺着地下河向前走去,恍然间,他发现有个石屋,离河面有两米之高,十几阶台阶直接通向这个长方形的门。
“这里不会藏有宝贝吧!”
王珂放下电灯,举着马灯走上台阶。一进石屋就发现一具骷髅。森森白骨,吓了王珂一跳。饶是王珂胆大,在这地下百米,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石屋里面确实放了几口箱子,早就腐烂,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大多数都是一些刀币之类的古钱币,只有骷髅旁边有一堆几乎完全朽烂的简牍,旁边还有一个油灯状的东西,已经瘫成一堆泥。
哇噻,光看这简牍,就有上千年了。王珂用灯光照了照简牍,依稀可见的几个文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王珂默默地蹲下来,看着这个骷髅,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敬意。此人一定是当年的燕国荆轲后人,在默默地看守着这些财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而屯留村的人,谁又会想到在地下一百多米深,还会有这样一个祖先,死在地下书旁,不愿出井苟活。
他捡起一枚刀币,装进自己上衣口袋,起身想走,忽然他看到此人胸骨前有一块乌黑发亮的东西。
王珂捡起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原来是一块深墨绿色的石牌牌。上面小孔很粗大,已经看不出来拴石牌的材料,但主人如此珍惜,一直佩戴于胸前,想必也是一件宝物。
王珂拿起这两样东西装进自己上衣口袋,迅速起身。下了台阶,拎起马灯,再一次环顾了一下这个天然的大洞穴。赶紧向回走。上面的人一定是等急了。
顺着原路,他来到刚刚进来的洞口。抓紧拴起麻绳,背上挎包和雨靴,固定好小马灯,这才拿起灯,向井口晃晃,又抖抖绳子。此时下面的井水已经渗得很快,已经快接近自己所在的洞口。
上面的水井辘轳,开始慢慢地向上绞着绳子。
在上来的时候,王珂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谈及井里的一切,不再提及那具骷髅和那几堆古币。这将成为终生的秘密,他不想有人再来打扰那具本该安宁的灵魂,让他继续守护着屯留村,守护着那条地下河。
“辛苦,辛苦。”刚露出井沿,鲁泽然副连长便伸手过来,抓住王珂的手。
“班长辛苦,班长辛苦。”井口其他战士一齐欢呼起来,还有村长等一干老乡。而井边清理出来的木桶、铁桶,陶陶、罐罐和那些绳子,几乎堆成一个小山。
王珂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特别的朝新兵胡言楼看看。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功地阻拦住那噩梦,让他生命的脚步继续前行,让他成为此生的战友,而不是阴阳两隔。
第二天一大早,当缓过劲来的王珂率领全排,来到深井旁,准备清理井口边淘出来的垃圾时,这才发现,如山的垃圾已经所剩无几,其中陶陶、罐罐和那些破木桶、破铜桶,早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请回家供了起来。这毕竟是老祖宗埋在井下千百年的东西,不说是古董,也是吉祥物,岁岁(碎碎)平安嘛!
屯留村彻底解决了饮用水的问题。虽然开始还有人半夜起来打水,但是发现,现在的井里,什么时候都能打上水来。
说来也怪,自从淘了井以后,老天爷连日阴雨绵绵,下个不停。驻训不得不停下来,改成原地学习。
王珂便向排长胡志军请假,搭乘送工兵连那位班长回去的车,准备去一趟师野战医院,同时去取家里寄来的一千元钱。
在解决屯留村吃水的问题上,王珂不仅成为屯留村的英雄,也成了全连茶余饭后的谈资。是的,这口井向下看看都头晕,谁敢下去?除非你不怕粉身碎纸骨!
尤其是大嘴巴宋睿民,把井底的所见所闻,加上他自己的见闻与体会,描绘的天花乱坠。搞得全连官兵都知道指挥排侦察班,完成了一次惊险无比的地下百米作业。
但是屯留村的老乡们,却真的写了一封感谢信,摁上全村几百个手印,寄到师部,把炮兵连驻训期间为驻地老乡解决饮水难的问题,好好地表扬了一番。
为此师专门发了一个通报,对炮兵连通报嘉奖。对副连长鲁泽然和侦察班全体战士予以通报表彰。结果太行日报社专程来了一个记者,写下一段精彩绝伦的通讯,发了一个整版,题目就叫:《红星闪耀在太行山上》。
太行日报的报道一出,军里也坐不住了,给炮兵连年底记集体三等功,王珂再次立功。这些都是后话了。
王珂冒雨坐车出了山,他与工兵连的班长就分了手。
因为团部和师部不在一个方向。王珂要从出山的地方搭乘汽车去定城,取上钱才能去师部。
可偏偏是出山的地方,并不通公共汽车。王珂背着挎包,顺着公路大步地向前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不到十里路。按照这个走法,到达定城至少需要10个小时。
王珂摘下自己的军帽,挠了挠头。挎包里是那个千年的白龟,还有那枚刀币和那块深墨绿色的石牌牌。
出发的时候王珂就听老兵们说了,这段路不通车,他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他给自己背了一军用水壶的开水,炊事班长周大光还用报纸给他包了4个馒头。
远处一辆满载石头的载重卡车驶过来,王珂站在路边,向载重卡车挥手拦车。
可是载重卡车按了一声喇叭,疾驶而过,并没有停车的意思。搞得王珂心里好不爽,不就是个开车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王珂继续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在想,我怎么样才能够把这些车拦下来呢?拦下的车,我最好能坐到驾驶室里,坐在车厢的石头上,又脏又不安全。
但换位思考,这山里的道路上,冷不丁的有人拦车,如果我是司机,恐怕也不会轻易地停下来。
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憋足了劲,自己闷头向前走。即使有载重卡车过来,也不敢轻易地再挥手拦车。
走啊走,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种办法也许行!
一阵隆隆的卡车声传来,后面又有一辆更大的红色重型载重卡车驶了过来。哈哈哈,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司机。
王珂信心百倍地站在路边,看着汽车还有几百米,就在司机看见他的时候,对着汽车,“啪”就是一个立正,然后举起手来,对着司机就是一个敬礼,而且手放在帽檐处停顿了一会,这才缓缓地挥手拦车。
“吱……”那个重型载重卡车司机显然没有想到,路边这位年轻的战士竟然给自己敬礼拦车,这也太另类了吧。想都没想,就刹车停了下来。
王珂双手抱拳,提到腰间。一阵标准的军人跑步,跑到司机驾驶楼的旁边立定,“啪”仰起头,对着司机又是一个军礼。
“师傅,可以捎我一段吗?”那个重型载重卡车的车头竟然有两三米高,王珂和司机说话时,不得不把头仰起来。
那年轻司机,抿着薄薄的嘴唇,向下俯视王珂,腰间扎着腰带,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上衣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点点头,向驾驶室的另一侧呶呶嘴。
王珂一看,喜出望外。这招敬礼拦车,竟然一拦就停,绝招啊!
这辆挂着津门牌照的载重卡车太高了,上副驾驶的门,竟然要爬上三级梯子,王珂爬上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对着旁边的年轻师傅点点头,“谢谢师傅,我到定城。”说着,把挎包放在双膝上,如同捧起一个宝贝。
那位年轻司机,穿着工装,戴着一个棒球帽。一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启动了汽车。
开了一会,那司机忽然张口,“你那包里鼓鼓囊囊装的啥?”声音清脆而婉转。
啊,这位司机竟然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