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元芳开始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五章被下毒的武后与被逼疯的杨思俭洛阳紫微宫。
长生院内。
武后趾高气昂地在前方走着,语调里透出大权在握的喜气:“此番吐蕃赞普即将进京受封,庆典一定要隆重,上次新罗献俘就太过简陋……咳咳!咳咳咳咳!”
话到一半,她突然胸口一闷,一口气顺不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命妇们赶忙停下脚步,眼神交流,都流露出诧异,相熟的几位围上去:“太后要保重凤体!”
其中的韦氏更是暗暗叫好:“这老物平日里精力不是旺盛得很么?现在也生病了?该!”
武后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勉强压下不适感,摆了摆手道:“无妨,此番宣扬国威,恩威并不拘于华夏,远覆四夷,才是大事,当断事公道,行赏分明……”
命妇们又回归之前的状态,懔然应从。
结束了足以影响到外朝的谈话后,武后回到殿内的一瞬间,脚步竟有些踉跄。
她神情变化,来到席前,看着铜镜里面,那张明显憔悴了许多的面容,再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居然摸下了一把掉落的长发,眼神里终于露出慌乱,喃喃低语:“怎会如此?”
她凝神想了想,突然道:“本宫正当壮年,岂会无缘无故地体弱病衰,是不是有贼人下毒?”
高太监等内侍和一群宫婢服侍在旁,闻言大惊失色,齐齐跪下:“奴等万万不敢谋害太后啊!”
武后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谅你们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御膳都有人专门验毒,本宫若是真的中了毒,贼人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内侍宫婢们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这等事情其实应归内卫调查,武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年李元芳还听命于自己的时候,一口气又顺不上来,剧烈咳嗽了几声,下令道:“传唤御医,尤其是孙真人的嫡传弟子刘神威,把他唤过来。”
高太监低声道:“禀太后,刘神医近些日子都在贞观殿内,为圣人诊断。”
武后勃然大怒:“圣人的龙体要紧,我这位太后就不要紧了么?速去传唤,本宫倒要看看,圣人是不是敢在最后的时候,担下不孝子的骂名!”
高太监伏地领命:“是!是!”
当殿内下人纷纷退下,武后重新看了看手中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佐命’,你敢对本宫下手?”
有了李治的前车之鉴,武后发现自身症状的时候,自然联想到中毒,而敢做这种事情,又有能力做到,当然是那群叛逆嫌疑最大。
只是武后不明白,圣人病逝在即,自己上位掌权,明明是符合对方利益的,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下手呢?
她目光闪动,思索起来,将朝内朝外的局势都考虑了一遍。
想着想着,头发又掉了,怒火升腾,将镜子狠狠往地上一砸。
“哐当!”
清脆的声音回响殿内,武后胸膛起伏了许久,才冷声道:“进来清理!”
殿外安静一片,武后正奇怪高太监怎么还没回来,其他内侍又去了哪里,脚步声响起。
一个老迈的太监,拿着扫帚,从殿外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武后顿时皱起眉头。
内侍也是有品级划分的,宫内阶级森严,低品的太监都难以出现在圣人、皇后和太后的眼前,从这老太监的衣饰来看,无疑就是低等仆役,是不得进入太后寝殿的。
哪怕对方神情昏聩,垂垂老朽,很可能走错了地方,武后眼神里也露出厌恶和杀意,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就要下令杖杀这个老物。
但等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她的瞳孔陡然收缩,定定地看着老太监,很快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杨思俭?”
老太监缓缓抬起头来:“真不愧是武二娘子,过目不忘!你少时在我府上寄居,就能翻阅史书,有所感触,老夫当时就看出你极有天赋,后来你母亲将你送入宫中,老夫还有些惋惜,不想到你后来竟真能当上皇后……”
武后神情彻底变了:“来人!来人啊!!”
杨思俭嘴里发出咯咯的尖利笑声:“你是不是在找那群贴身的太监啊?不用等了,他们都被拦下,而且没怎么反抗,看起来并没有忠心护主的意思呢!”
“你和先帝都是刻薄寡恩之辈,从来不把臣子当人看,之前利用内侍,一旦没了价值,立刻鸟尽弓藏,打死了足足三十多人!”
“这些太监当了一辈子下奴,逆来顺受惯了,你对他们再是狠毒,他们也只能哀声求饶,不敢直接反抗,但心也冷了,现在你出了事,还指望这些人拼命来救么?”
武后朝殿外看去,似乎看到高太监等人冷漠立于外面的场景,双手不禁死死捏起。
她深深呼吸后,看向杨思俭:“你竟然假死,还自残身体入宫,怪不得对宫内动向这么熟悉,那么‘佐命’就是你的大女儿了?本宫总觉得她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们这对父女藏得真够深啊!”
杨大娘子自从长孙氏血案后,就早已不是当年的性情,杨思俭却不想提那個大女儿,皱纹深重的老脸上露出刻骨的恨意:“妖妇,这都是你逼的,璃儿本该是皇后,她的儿子将是太子,她却死得好惨,好惨啊!”
武后道:“你的小女儿是被贺兰敏之所害,那劣货也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思俭勃然大怒,两眼通红:“是伱和你母亲包庇贺兰敏之,骄纵他成了无法无天之辈,连太子妃都敢下手,你现在居然要责任全部撇开?”
“尤其是你母亲,璃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让贺兰敏之那畜生做那等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老物跟贺兰敏之私通,恶心!恶心啊!!”
“你们武氏一族都是猪狗不如之物,我就毁了你的祖坟,将那老物劈棺掘尸,死后也不得安宁!”
武后面色剧变。
她确实不在乎武氏子弟死活,但祖坟被毁,母亲被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毕竟家族与自身是息息相关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治后来都赦免长孙氏,回来重奉母族香火,武后一旦掌权,也会寻到旁系血脉延续香火,再让士林歌颂,过上一段时间,昔日的丑闻也淡化了。
可现在祖坟都没了,一旦传扬出去,她的声名又将受到剧烈的打击,当然更关键的是,眼前之人既然敢做这等事情,那就是彻底豁出去了,她或许也不需要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生死存亡关头,武后反倒冷静下来,脸上的怒意散去:“杨思俭,你对本宫下毒了,对吗?”
杨思俭咧开嘴,厉声笑道:“不错!你不是很喜欢花园里的晚山花么?那不是南诏进贡的,那是我特意准备的混毒!”
“武后,很快你的身体就会与先帝一样,如圣人一般,卧病于榻上,奄奄一息了,御医都救不了你!”
“想来那个滋味,会比直接死去,更让你受折磨吧!哈哈哈!”
武后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淡然道:“那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再来欣赏本宫的丑态,而是此时就迫不及待地现身呢?”
杨思俭扭曲的笑容猛然滞住。
武后一见他的表情变化,马上把握起主动:“你藏了这么多年,以前一直是你女儿行事,今日突然亲自现身,不会就是为了这一通并无意义的发泄吧?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思俭五官愈发扭曲起来,恶狠狠地凝视着武后:“事到如今,你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么?”
“你们母女当年被武氏赶出家门,是我收留你们,你可有半分感激?”
“是我当年为了助你上位,去当暗卫阁领,你可有半分感激?”
“你暗示我对长孙氏斩草除根,我也决然照办,你可有半分感激?”
“最后你就是这般对我一家的!!”
武后眉头皱起:“前面倒也罢了,你确实有些功劳,本宫何时暗示你屠戮长孙氏了?”
杨思俭腰背一弓,对着武后嘶吼起来:“不!就是你暗示我杀长孫氏!爲了璃儿的幸福,我也照办了,结果你却为了庇护贺兰敏之那畜生,反倒将我贬官,还清洗了我的旧部,你和那老物都得死!都得不得好死!”
“怎么又绕回来了?此人已经疯了……”
武后见他满脸癫狂,近乎歇斯底裡,身边又没有保护之人,避免进一步刺激,摆了摆手道:“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你为何今日现身?”
杨思俭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险些凸出:“我的儿子在长安被李元芳抓了,我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武后目光闪烁起来,语气变得温和:“杨公,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跟本宫合作!圣人龙体欠恙,大限将至,太子年幼无知,皇后不明政事,我们联手把持朝政,把你的儿子从李元芳手裡救出来,本宫可以予其荣华富贵,将你以前失去的都补偿回来!”
杨思俭狰狞的脸色缓缓消散,以无比悲凉的语气道:“好一声杨公……好一声杨公……可我现在已是杨公公了……武二娘子,还记得你当年伏在席上,哀求我助你对付长孙无忌时,所说的誓言么?共保富贵,全族无忧!现在你还要我上第二次当么?”
武后还要再劝,杨思俭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你我联手把持朝政,不是不可以,现在就行动吧!”
武后脸色变了:“现在时机未到……”
杨思俭咧开嘴,发出独属于太监的尖利笑声:“由不得你了!请太后传旨,进宫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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