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婉儿回到沈朝歌处,眉宇间夹带着丝丝忧愁。
沈朝歌却是无所谓:“我说婉儿姑娘,若是空跑一程,该当如何?”
公仪婉儿淡淡回应:“明日你同我一同前往便是。”
“若是僭越礼仪?”
“无妨,有我在。”
沈朝歌抖了抖肩,望着夜幕,突然想起那日同子夜的战斗,不合时宜的说道:“我是个野郎中,同时也是个商人,你我商议之事便是交易,如今大事未决,葛赵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婉儿姑娘为在下寻得一件趁手兵器,品级至少不低于玄阶。”
世间兵器分等分级,天、地、玄、黄、宝,而在天之上的则为那虚无缥缈的圣器,例如沈家的圣剑金晨曦。
公仪婉儿不置可否,定好的事情自然不会推脱,开口问道:“不知葛公子需要哪种兵戈?”
“剑!”沈朝歌没有任何犹豫,剑乃万兵之首,杀力巨大。且今后还有金晨曦等着他,避免生疏,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
公仪婉儿宛然一笑:“明日鸡鸣丑时,婉儿定不让葛公子失望。”
沈朝歌点了点头,然后试探性开口:“婉儿姑娘,医治好你妹妹,小子想在这皇宫逗留几日,不知可行否?”
公仪婉儿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沈朝歌早已准备好说辞:“我一介山野村夫,没见过啥世面,如今能够踏足皇宫,那肯定是要转悠转悠,也好回去跟老李头吹嘘一番嘛。”
公仪婉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朗声笑道:“自然无妨,届时婉儿亲自陪同。”
沈朝歌心中暗骂了一声,还是言不由衷的说到:“有公主陪同,甚好,甚好。”
这一夜,沈朝歌睡得并不踏实,既有皇宫内院的压抑氛围,也有这床榻太过于宣软,不如隐龙镇破旧的硬板床舒坦。更重要的是经书,该如何去找,去哪里找是个大问题。
第二天,待沈朝歌打开房门,公仪婉儿和一众下人已然在门口等候,女子还是那般如沐春风,转身取过四人肩抬的剑匣,递到布衣少年面前:“玄阶兵刃,杀破狼。”
沈朝歌单手将剑匣接住,没想到不知道是剑身还是剑匣居然异常沉重。紧忙局促的双手捧住。
公仪婉儿被少年滑稽的举止逗笑:“此剑至阳志刚,于穷火中锤炼,历时百日,出自铸剑山庄二当家阳冶子,传闻在成剑的最后关头,阳冶子自断一臂投入鼎炉铸剑方的大成。”
沈朝歌抽出巨剑,一股厚重的雄浑之风从剑身传来,通体泛红,刃角并不锋利,剑尖更是错钝。布衣少年隔空挥舞一下,激荡起阵阵涟漪,而且心湖中真气顿时吸收大半。
“好剑!”沈朝歌非常满意,重剑磨皮,巨剑练气,正是当下所需。
但一想到刚才公仪婉儿单手递剑,脸不红气不喘,对迷雾一般的女子更加看不透,修为应当与姜红妆不相上下。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沈朝歌乖乖跟着公仪婉儿前往毓秀宫。
毓秀宫,一众太监宫女届时如临大敌,大气不敢喘,空气中针落可闻。
沈朝歌和公仪婉儿走入宫殿,一位端庄贤淑的客人坐在床榻一侧。
纳兰嫔妃对沈朝歌的到访略有不耐,但眼下静青菩萨已经准备号脉,点头示意便全身心盯着静卧的女子。
沈朝歌大概已经猜到,那位如同民间妇人模样的女子便是纳兰嫔妃请来的大夫,转头望向公仪婉儿,后者歉意一笑,随后同样紧紧盯着床榻之处。
静青菩萨单手握住公仪清儿柔弱的左手,脸色蓦然大变,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即握住右手经脉,眉头紧锁。静青菩萨伸开五指,隔空由头至脚横移一遭,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向又走了一遍。
静青菩萨缓缓起身,对纳兰嫔妃施了个万福,走近附耳低声:“娘娘,之前可曾有点灯人探寻过公主玉体?”
纳兰嫔妃异常紧张,急忙回答:“从来没有。”
静青菩萨再度缓缓坐下,双手合十,望着呼吸轻柔的公仪清儿。
纳兰嫔妃看静青菩萨不说话,急上加急:“如何啊?”
“贫尼有一法,及其冒险,是否可行不得而知,成则生败则死,此举过于极端,还望娘娘定夺。”
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公仪婉儿心中也是打鼓,五指紧握。
纳兰嫔妃揉了揉公仪清儿面无血色的脸庞,拂了拂鬓角的发丝,眼中泪花涌动。似乎做好了决定,对身旁的静青菩萨沉声道:“全仰仗静青菩萨了。”
静青菩萨微微点头,从八尺镜中分别取出谷雨、铜尘、千年古藤以及半碗猩红的孔雀血液,一一摆放整齐。
沈朝歌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点灯人?”
这些物品正是为人点灯的必需物品,他被二叔教诲多年,如何能够不识得眼前之物。
公仪婉儿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葛公子终于承认了?”
沈朝歌咳嗽一声,找补道:“我只是之前见过一位点灯人施法,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位点灯人可是姓沈?”
沈朝歌更是如临大敌,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但还是踮起脚心虚的反驳道:“姓你,叫你大爷!”
公仪婉儿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朝歌嘴硬也无大碍。
布衣少年却是有些汗如雨下,走了一个姜红妆,这又来一个公仪婉儿,这帮娘们儿都是学天机的?专门针对沈大爷!
床榻之上,静青菩萨将一堆佐料放置在早已准备好的金盆当中,取出银针对公仪清儿胸口处轻轻下压,后者吃痛,面色紧绷。
静青菩萨也不轻松,在观音斋为千万弟子点灯也比不得这次,毕竟是公主殿下,而且体质怪异。
针头沾染一丝心头血,便以银针为棍,速度由慢而快,将心头血与佐料持续搅拌,直至银针下端一半均被血液浸透,静青菩萨擦了擦额头汗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刚刚取血的位置重复刺去。
银针下端的红色由心脏为始,急速传播开来。仅仅一个呼吸间,公仪婉儿双腿摆动,手臂摇晃,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抵抗什么。
静青菩萨眼睛盯着床榻之上的公主殿下,见后者突然睁开眼睛,心中大喜,对着纳兰嫔妃欢呼道:“娘娘,成了!”
纳兰嫔妃自然喜不胜收,急忙对着公仪清儿轻声呼喊:“清儿,清儿。”
沈朝歌却是一脸狐疑,这般景象怎么有些熟悉,当初对崔寡妇阴差阳错的点灯之举,前兆和现在如出一辙,似乎瞬间想通了什么,对着身旁的公仪婉儿吩咐道:“若是不想你妹妹暴毙当场,劝前面那位大娘赶紧住手!”
公仪婉儿还没来得及高兴,沈朝歌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下,内心天人交战,看了身旁沉着的少年,快步走到床榻之处,对着静青菩萨沉声:“静青菩萨,还请停下!”
静青菩萨单手持续转动银针,眼见红色血液已经吸收近三分之一,此时停下,那不是前功尽弃么?
听到沈朝歌话语的纳兰嫔妃却是拦在公仪婉儿身前:“你当真是鬼迷心窍不成,这些年你到底都学到什么东西了,枉我对你期望如此之高!”
突然间,公仪婉儿刚刚睁开的眼睛缓缓闭上,脑袋慢慢歪向一侧,静青菩萨不知所措的停下手中转动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