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楼又东风,天明淅淅沥沥小雨中。他和小迷妹全都失眠,睡得很晚,早上一起赖床。罗氏没法岀去兜圈,坐在门口发呆。
下雨天,来客天,贵客登门,年龄倒挂的叔侄俩,荀彧和荀攸。
听风,观雨,饮茶。他以为二人是因雨一直下,得空过府闲谈。就在茶室,秀起了手艺。
一泡四杯,手抖不停,务求均匀洒落,色泽相匹,水量相当。结果马马虎虎,一般满意。
闲谈了一会儿,最沉得住气的荀攸,率先进入正题:
“无忌,司空意欲三征张绣,可知此事?”
历史上知道,现实中老板真没和他说。这么大的事儿,老曹捂着盖着,有点反常。他摇了摇头,继续品茶。
荀攸皱起眉头,很意外。明明这主儿在南阳搞了很多小动作,怎么毫无反应呢?要么隐藏太深,要么丝毫不惧,要么无可奈何。
他端起茶杯,呡了两口,本想停下话头,但是内心深处有种冲动,一定要说岀来。
“吾劝司空莫急,张绣虽退守一城,实力尚存。其仰仗刘表,不能为久,不若先缓缓,以观后续。”
小叔荀彧放下茶杯,将话接了过来,
“吾以为司空所图甚远。今已据三州之地,又败袁术,退吕布,能与之争者,袁绍也。若与袁绍相争,当先扫除四周诸侯之隐患。”
停顿片刻,喝完茶水,继续,
“张绣退守穰城,一城之地,焉可与大军相抗?此次征伐,建功可期也。”
这两人过来蹭水的么,来这交流?魏王给他们倒茶,不参与讨论。
叔侄俩说完,看他还是不开口,略显尴尬。桃色风波传得沸沸扬扬,影响很恶劣。荀彧以为他身处漩涡之中,不在状态,安慰道:
“无忌,女子有时不可理喻,夫人之事莫在意。征讨张绣,司空已决断,不知无忌有何高见啊?”
真是问对人了,高见谈不上,结果肯定对。他假装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吾料此行无果,或许败归。”
不成功有可能,但失败挺难。这结论,二人一时接受不了,有些发怔儿。过了好一会儿,荀攸才意味深长地发问:
“何以见之?”
“预感而已。”
“可有良谋以避之?”
“该当如此。”
没得问了,一句话封死。这不是人的事儿,天注定的。二人稀里糊涂地喝了两泡茶,满腹狐疑地告辞而去。
过了两天,司空府有请。曹老板心情大好,将征张绣的部署统统告知魏王。
本次岀征,夏侯惇、曹仁、于禁、李典、吕虔、朱灵等诸多宿将压阵。为对抗凉州铁骑,令曹洪和曹纯率虎豹骑参战。令夏侯渊统管后勤。
大军合计接近五万人,看来老曹势在必得。介绍完超豪华阵容,老曹笑眯眯问道:
“无忌,汝意吾几日可下穰城?”
几日?谁给的自信。没戏,这次还是输。魏王笑笑,没答复。
曹老板不依不挠,继续追问,
“汝知兵,且说说有何提防?”
“回军之时,谨防追兵。”
说得委婉,但点明必败。老曹竟然没生气,不相信,交待道:
“无忌,汝且留在许都,许都军务事宜,汝全权负责。”
“诺。”
老板感觉他变得生疏了,又宽慰道:
“坊间传闻,皆为小人搬弄口舌。吾令夫人多多登门走动,谣言不攻自破。”
老曹脑袋被门夹了吧,居然把老婆送上门,他想躲都躲不开。但卞氏疯狂起来,可比罗氏强上不知几个档次,受不了,必须拒绝。
“司空,夫人乃为女子,恐多有不便。”
“无妨。珠黄老妪,其自不知也,焉有美少妇之绝妙。汝曾言之女子,其身现在何处?”
“主公,卑职还有要事处理,不便打扰。”
“无忌,此等女子,同分享才好。”
“告辞。”
离开司空府,魏王心里美得很,的确是同分享,活该。
曹老板亲征,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留守,无所事事,宅在家里享受悠闲时光。
大军岀征前一日,二货儿突兀地来拜访。壮行酒喝起来,无话不谈。
自从汝南一别,曹洪回到青州军大营,休养生息。虎豹骑损失惨重,临时抽调精选,紧急训练,堪堪恢复到原先的一半战力,六千人马。
最关键的是,四个月光景无战事,二货儿乐得享受一番。
真把他当兄弟,几杯酒下肚,透露个绝密军机。老曹交待了一项重要任务,抢钱。
老板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不吃大户,欺负外来客,魏王很诧异,脱口而出,
“子廉兄,张绣据南阳时日不多,今又退入穰城,其有金乎?”
二货儿把筷子一放,非常不认可,很有把握地解释:
“无忌,此言差矣。张绣退守穰城,所失诸县之财物,必运至于此。此时不夺,更待何时?况且司空正缺钱财,汝有所不知,阵亡将士之抚恤尚未发放,其前几日还向吾借金两百斤。”
他不仅知道老板缺钱,更知道钱去哪了。但不能说,假装吃惊地问道:
“两百斤?子廉兄真乃大富翁也。”
二货儿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抖抖手,开始诉苦,
“吾有何法?卖掉几个歌伎,出几块田地,勉强凑足金五百多斤,尽数支持司空矣。”
刚刚是假吃惊,现在他是真吃惊。二货儿这人可以,居然卖地卖女人支援老曹,够意思。
他一时呆住,二货儿反过来打探,
“无忌,司空可曾求汝援手?”
魏王手一摊,尴尬地点点头,再拍拍衣服,
“身无分文。子廉兄可还有多?先借一些用用。”
二货儿皱起眉头,思考半天,居然答应了,
“吾今亦无现金,只得再卖些物件儿。可明日就要岀征,一时无法筹得,汝急是不急?”
这货当真了,魏王很感动,只得继续演戏,
“急倒是不急,汝且好生征战,万分小心,待平安归来,再议罢。来,满饮此杯,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请。”
“吾归家再想想办法。无忌,请。”
难得遇上个肯借钱的兄弟,一口闷,喝得相当痛快。可二货儿放下酒杯,十分不解,
“无忌,吾记得在汝南时,从孙香处收缴颇多金银,怎地如今要借钱?”
“哎,分文未取。今府中奴仆众多,又新娶一妇,所费不少。”
“原来如此,吾已听闻此女子非等闲人物,新婚之日,声振许都。恭喜恭喜,吾之贺礼,日后奉上。”
“喜酒未尝,何须礼金,免了免了。”
“吾等兄弟,礼金不可少。请。”
“子廉兄,请。”
没喝太久,却喝得很开心,魏王送客送到大门外,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角。
二货儿真性情,虽奢靡好色,相处久了,反而觉得很值得交。世界就是这样子,有的人有很多缺点,但是真不能全盘否定。
回到后宅,突然想起一件事,徐晃晃应该在回返途中,不能让他撞上老曹。连忙命人去传信通知,兜个圈。
春之气息,扑满大地。知道君郎喜欢鲜花浴,小迷妹早令人移植了许多花树,现已挂满小小的花苞。
她又一次做起了小衣服,这个大老婆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有点心疼,更加不想让她有孕,怕对她身体不好。再发育发育,等一等。
他过去揉揉肩膀,捶捶背,趁机吃吃豆腐,逗弄逗弄。罗氏在边上,看乐子,只顾着偷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府中的歌舞伎们已然将侯府当成了家,既是艺人,又是奴婢。她们很奇怪,主公看着很不正经,却从来没有打过她们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