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李清照执迷不悟,苏府之中,同样酒气冲天,苏遁醉意极深,却依旧伏案奋笔疾书。
“不行!还是不行!写的狗屁不通!”苏遁随手将手中的纸稿用力揉成一团,往后随手一扔,纸团滚动,很快撞在了另一个纸团上停了下来,四下望去,只见整个房间内已经遍地都是废弃的诗稿纸团。
良久之后,苏遁颓然的倒在满地废稿之上,颓然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写不出千古名篇!”
他拿起身边的酒壶,想要再喝,结果却发现带回来的一壶酒中精华已经是空空如也。
“哐当!
酒壶落在了地上,苏遁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意志消沉。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以为做学问就如此简单么?你以为为父的诗词是靠喝酒喝出来的么?”闻讯赶来的的苏大学士用同样的话怒斥,希望让儿子醒悟过来。
然而同样的话却没有起到相同的作用,苏遁却苦涩一笑道:“孩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孩儿文采不行,别说是千古名篇,就是朗朗上口的佳作也做不出来,虎父犬子原本孩儿也认命了,然而孩儿却亲眼看到李师妹仅仅饮用三杯两盏,第二天就写出了千古名篇《如梦令》,而我专门找范兄要了一壶酒中精华,得到的却是满地废纸罢了。”
“饮酒就能写诗本就是无稽之谈罢了,天下饮酒胜我之人颇多,又哪一个如我苏轼!”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傲然道。
苏遁嘿嘿一笑道:“所以说,不是酒不行,而是人不行,我苏遁堂堂苏大学士之子,学问中人之姿,恐怕勉强能过秀才,中举皆不可能,学医亦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恐怕都不称职,文不成,医不就,我苏遁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说罢!苏遁心灰意冷,双眼呆滞。
苏轼顿时沉默,他一生有四个儿子,长子苏迈、次子苏迨都已经进士及第,而三子苏过,亦又小东坡之称,文采斐然,只有小儿苏遁从小体弱多病,在学问之上他并未严厉管教,为了让其健康成长,将其送到太医局学医,本想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想到却让他承受如此压力。
“此乃心疾!”
太医丞钱乙被苏轼匆匆请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
“心疾?”
苏轼顿时眉头一皱。
钱乙解释道:“心疾乃是长时间劳思﹑忧愤等引起的疾病,此疾病多发于内心。”
“钱大人数次救小儿于危难,此次还请钱大人妙手回春。”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面对儿子的病情,毫不犹豫的低下高贵的头颅。
太医丞钱乙苦笑道:“苏大人高看钱某了,如果是身体疾病钱某或许也能开方诊治,然而心急却无药可医,钱某也是束手无策。”
“无药可救!”
苏轼顿时如遭雷击,一旁的王朝云顿时泣不成声。
钱乙安慰道:“无药可医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医治,如果心疾得到疏解自然不药而愈,如果得不到疏解,最后只能越来越严重,严重者自暴自弃,神志昏迷,甚至最后厌世自杀者亦有。”
“那该怎么办?”王朝云泣不成声道。
“眼下之情况只能慢慢疏解,不可再刺激于他。”钱乙无奈道。
“疏解?”苏轼顿时一阵无奈,他自然知道苏遁的心结,如果是误会或者是恩怨,他自然也许可以化解,然而才华又岂能是外人所能疏解的,这简直是一个死结。
苏轼乃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其子苏遁有了心疾之事很快在开封城传开,尤其苏门之人,更是倍加关心,纷纷登门开导。
“张兄,李兄!你们怎么来了!”苏轼一脸憔悴,对着前来看望的张耒和李恪非拱手道,他们二人虽然是都是苏门之人,却和苏轼平辈相交。
张耒苦笑道:“小弟今日前来是来请罪的,我外甥杨介在太医局胡言乱语,中伤了干侄,今日我将其带来,让其当面赔罪,以解开干侄心结。”
“杨介给苏伯父赔罪了!”杨介心虚的上前,向苏轼拱手赔礼道。
苏轼拍了拍杨介道:“委屈贤侄了。”
“只要干兄能够康复,介无怨无悔!”杨介说罢,就来到苏遁的房间,看着满地狼藉,以及醉醺醺倒在床上的苏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太医局的大师兄呢,怎么会屈尊来看我庸医苏遁。”苏遁睁开醉眼看到杨介,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
杨介不由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以前的苏遁,以前的苏遁可是一个翩翩公子,极为讲究的礼数,现在竟然完全像变一个人似的。
“当日,杨某胡言乱语,无意中伤苏兄,杨某深感愧疚,今日前来,是专门向你赔罪。”说罢!杨介对着苏遁深深行一大礼。
苏遁哈哈大笑道:“胡言乱言,你那一句话不是说的实话,我苏遁平日就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的资格都不够,以前还有范兄和我陪伴,现在范兄已经一鸣惊人,而我呢,我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杨介还要再劝,却被一旁的钱乙阻拦,很明显苏遁已经听不进去了,再继续下去,只能越来越糟。
众人退到大厅,顿时一片沉默。
一旁的李恪非拱手道:“苏兄莫急,苏遁的情况昨日之前小女也如同此一般,沉迷于醉酒,妄图用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如今已经被小弟当头喝醒!如果让又亲身经历过的小女现身劝解,或许能够让干侄及时醒悟。”
当下李恪非将之前李清照的行为讲述了一遍,竟然和苏遁惊人的相似。
“竟然还有此事?”苏轼讶然道。
钱乙眼睛一亮道:“此法或许可行!”
“好,就以此计!”苏轼点头道。
“见过诸位伯父,见过杨师兄!”很快,李清照款款而来,对着众人恭敬一礼道。
“李师妹!”
杨介看到李清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暗淡下来,一旁的张耒自然察觉,却只能微微一叹,这就是现实呀!
“果然知书达理,我苏门后继有人呀!”苏轼交口称赞道,虽然李清照乃是苏遁心疾的原因之一,却一点也不影响苏轼对李清照的欣赏。
“多谢苏伯父夸奖,清照这就去劝劝干师兄,希望他能够早日克服心疾。”
李清照躬身一礼,转身来到苏遁的房间,以自己亲身经历劝说苏遁。
“师兄,师妹也曾经如同你现在一般沉迷于酒,妄图再次写出一篇千古名篇来,最后却发现此法根本行不通。”李清照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苏遁冷笑反问道:“既然李师妹不信,那为何当日在范府,会饮下那三杯两盏酒中精华。”
李清照顿时呃然,最后强行解释道:“正如范兄所说,酒为词引,酒仅仅是药引而已,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原因。”
“我知道!”苏遁点了点头道。
李清照睁大眼睛道:“知道那你还如此酗酒写诗!”
苏遁心如死灰道:“因为我亲眼见你饮用酒中精华写出的如梦令,虽然只是药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却是我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我也死心了!”
众人再次败走,苏府内,苏轼脸色难堪,他没有想到心疾竟然如此难缠,杨介和李清照轮番劝说,反而更加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