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此乃诗仙李白笔下黄河澎湃的气势,让人神往不已。
然而实际上,诗词中的画面和现实中往往相差极远,奔腾的黄河的确是气势磅礴,然而却让牵动沿岸的百姓的心,尤其是在所有人头顶上奔腾的黄河,更是如同一柄利剑选择头顶。
开封城,
一个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从黄河大堤直接奔向皇宫。
“启禀官家,黄河水位快达到临界点,已经发现数个管涌之处。”信使心急如焚道。
赵煦心中一沉道:“范相公可曾找到了泄洪之处?”
一旁的范正点头道:“启禀官家,朝廷一致商议,将黄河之水引向梁山泊,泄洪地点就在郓城西五十里外,借助西高东低的地势,将黄河水顺势流入梁山泊。”
“梁山泊?”
赵煦立即找来梁山泊的地形图,发现梁山泊的面积虽然很大,但是距离黄河并不近,想要将黄河之水引过去,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未免有些舍近求远了。
范正解释道:“官家有所不知,梁山泊乃是黄河下游惟一的大型湖泊,虽然距离黄河较远,一旦将黄河之水引入梁山泊,则可以以最的代价泄洪。”
如果任由黄河之水泛滥,定然会让诸多地方受灾,如果将水引入梁山泊,将大大缩受灾面积。
赵煦眉头一皱,如今黄河形势危急,现在引水入梁山泊是不是来不及了。
范正微微一叹道:“梁山泊八百里水域,乃是泄洪的最佳之地,再加上朝廷已经有了治理黄河之法,如果能够将黄河之水引入梁山泊,借助黄河的泥沙将梁山泊淤平,假以时日,大宋将会得到八百里良田。”
“八百里良田!”
赵煦不禁心潮彭拜,若是如此,大宋此刻的冒险还是值得的。
“这又是你的邪方?”赵煦忽然反应过来,询问道。
能想出借助黄河之水来淤平八百里水田的梁山泊,恐怕也只有范正如此大胆。
范正毫无愧色的点零头道:“黄河虽然泛滥,但是却带来大量的泥沙,让两岸良田阡陌,既然如此,何不趁机让良田变废为宝,变害为利,梁山泊地处大宋腹地,八百里水域盗匪不断,如果能够用黄河之水将其淤平,便可解决梁山泊盗匪之患,更能获得大量的良田。”
在这个时代,梁山泊可并非善地,由于梁山泊水域宽广,又是各路的交汇之处,几乎是三不管的地段,同时也是很多罪犯的藏身之地,这让大宋都为之头疼。
而范正的提议则正中朝廷的下怀,当即同意将用黄河之水淤平梁山泊的邪方。
“这!”
赵煦无语的看着范正,梁山泊盗匪不断,乃是大宋都极为头疼的问题,谁能想到范正竟然想到了以毒攻毒的主意。
“然而如今黄河危急,一日之内八百里加急,若是…………。”赵煦担忧道。
赵煦担忧黄河水势过急,若是将河水引向梁山泊的工程还没有完成,其他河段的黄河大堤就已经崩溃了。
如此一来,两岸的百姓没有堤防,定然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罢!
赵煦将黄河两岸的官员送来的加急奏折呈上,几乎所有官员是急需人手。
范正见状沉声道:“朝廷必须要给泄洪梁山泊争取时间,而防洪人手不足却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
赵煦见状,不由心头一颤,以他对范正的了解,定然知道范正所谓的方法定然又是一道邪方!
“范太丞尽管直,只要能够扛过这次洪灾,朕不惜任何代价!”赵煦一咬牙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想要为泄洪梁山泊争取时间,那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巡查黄河大堤,一旦发现险情,那就必须义无反鼓顶上去,将险情排除,而普通的民壮根本不可能做到,唯有禁军方可完成。”
“禁军!”
赵煦豁然一震,他没有想到范正的邪方竟然是用禁军来抗洪。
“我开封城附近足足有数十万禁军,这些禁军兵强马壮,而且纪律严明,乃是抗洪的最佳之选。”范正昂然道。
宋朝采用的乃是强干弱枝的战略,除了防备辽夏的将士之外,禁军最多的地方就是开封周围,只需赵煦一声令下,将会有数十万禁军前往黄河大堤。。
“可是禁军乃是行军打仗,保家卫国,又怎能去抗洪?”赵煦犹豫道。
传统的禁军乃是大宋国之柱石,为林御外敌和平定叛乱,从来没有过用其抗洪的先例。
范正劝道:“禁军抵御外敌,保家卫国,庇护一方百姓,而如今黄河大堤危急,两岸百姓处于危急之中,禁军抗洪又何尝不是在履行军人保家卫国、庇护百姓的职。”
赵煦顿时沉默,范正所言虽然无懈可击,但是作为帝王,如此贸然的动用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又岂能不让他犹豫。
更别赵煦可是很清楚,他们赵家是如何取得江山——陈桥兵变!
当初的陈桥兵变赵匡胤就是得到流动禁军的兵符,最终在陈桥之处黄袍加身。
而如今赵煦却面临和周恭帝柴宗训一样的抉择,是否动用禁军。
范正微微一叹,他又岂能不知赵煦的担忧,然而水火无情,黄河的形势根本容不得犹豫。
“官家的形势自然不同于当初恭帝,恭帝不过七岁,而官家已经成年,并且亲政数年,更是连续战胜辽夏,在军中威望颇高。”
范正的一番话让赵煦不由面露傲然,他如今的成就足以超过历代帝王,足以和太祖太宗比肩。
“更何况的是,禁军前往抗洪,自然不用携带武器,甚至连披甲都是累赘,只需一把铁锹即可,官家真的对这样的禁军忌惮么?”范正反问道。
赵煦顿时呆在那里,对呀!这是要去抗洪,而不是去打仗,所有的禁军都是手无寸铁,又如何能够造反?
赵煦苦笑,范正不愧是邪医的称号,每每献策都是邪方,却又让人不得不照方而校
当赵煦在垂拱殿下令,让开封周围二十万禁军卸甲,前往黄河大堤抗洪之时,整个朝廷几乎沸腾。
“官家三思!禁军乃是国之柱石,又岂能轻易动用。”
满朝百官纷纷哗然,纷纷上书劝阻。
“此定然是范正之邪方,微臣恳请严惩范正!”不等其他官员行动,范纯礼早已经气急败坏上书。
若是寻常范正乱出邪方也就罢了,而如今范正竟然出邪方乱动禁军,有了陈桥兵变的前车之鉴,一旦这些禁军出了乱子,而出邪方的范正将是罪魁祸首。
赵煦傲然的环视四方朗声道:“诸位爱卿的担忧朕心中明白,然而如今黄河大堤危在旦夕,千万百姓置于洪水的威胁之下,能够保住黄河大堤的恐怕只有禁军。朕为大宋子,又岂能坐视千万子民于洪水之郑如果连卸甲的将士都在防备,又如何放心大军横扫下。”
百官纷纷默然,如今的赵煦可以极为自信,特别是全权授权章楶和曾布数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之后,原本对武将的堤防渐渐少了几分。
再,这一次诸军乃是为了抗洪救灾,而且全部卸甲,这让兵变的威胁性又少了几分。
“官家圣明!我等钦佩!”
百官纷纷俯首道。
随着赵煦的圣旨下达,大批的禁军卸甲,立即奔赴黄河大堤。
禁军皆是勇武之人,再加上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能够对最短的时间内调动最多的力量,一旦出现险情,一声令下,立即有大量的将士支援,再加上当地的民壮。
短时间内,就堵住了数处管涌的口子,顿时让岌岌可危的黄河大堤的险情得以缓解。
然而让所有人心中沉重的是黄河水位依旧在缓慢上涨,如果再继续下去,黄河决堤是迟早的事情。
………………
“快!立即转移百姓,抓紧修建土坝!。”
郓城外,吏宋江带领一众青壮,在官府的统一指挥下,开始修建土坝,准备将泄洪的黄河水引入梁山泊。
“宋押司!我等在这里修土坝,万一黄河突然决口,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青壮满脸担忧道。
“所以尔等要抓紧修建土坝,此次朝廷直接出动禁军防守堤坝,给我等只有三的时间,三的时间如果修好土坝,尔等皆有赏,若是被洪水冲垮,你我皆难逃责罚!”宋江忧心忡忡道。
一众青壮当下不敢懈怠,当下立即抓紧开始修建分给自己的土坝,而他们只有三的时间。
所有人都不敢停歇,除了简单的吃饭休息,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很快,三的时间已过,一道简易的土坝从黄河边直接修建到梁山泊附近。
“终于建成了!”
宋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的土坝自然不可能挡住汹涌的黄河水,然而却可以借助地势,将黄河之水引到梁山泊附近,同时减少泄洪受灾的面积。
“朝廷要泄洪了?”一个青壮好奇道。
宋江点头道:“真正的泄洪地点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五十里之外,等黄河之水流到这里的时候,水势已经大减,只要挡住第一波冲击,我等就成功一半。”
宋江话音刚落,只见远处传来轰鸣之声,众人抬头一看,顿时满脸骇然,只见一个黄色的浪头滚滚而来。
不远处一些破旧的房屋在黄河水滥冲击下,轰然倒塌,淹没在洪水之中,而夹杂在洪水中木梁更是让洪水平添了三成威力。
很快,洪水滚滚而来,向着土坝斜冲而来。
“轰!”
水浪和土坝相撞,顿时激起大片的水花,让宋江淋了一身。
而宋江却毫不在意,死死的盯着脚下的土坝,直到土坝挡住了洪水的冲击,翻滚的洪水顺着堤坝向梁山泊方向流去。
“终于挡住了!”
宋江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个别地方依旧有洪水溢出,然而整体上洪水的流势却是朝着梁山泊方向。河水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如果年年如此,恐怕要不了几十年,梁山泊就会被黄河淤平。
然而宋江看着梁山泊方向,一想到梁山泊将会消失,他心中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开封段黄河大堤!黄河水位已经达到了历年来最高,各处的管涌不断。
“快来沙袋!”
一队队禁军扛着沉重的沙袋,不停的朝着管涌之处拥堵,经过一夜的奋斗,终于将最大的一处管涌堵住,所有的禁军将士顿时瘫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
此刻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一个年轻的士兵满脸泥水,讶然的看着奔腾的黄河水,他发现黄河水位似乎下降了一些。
“泄洪了!黄河水退了!”
年轻禁军顿时欢呼道。
一众禁军挣扎起身,涌上河堤,果然发现黄河水位正在下降,很显然下游已经开始泄洪。
“我们终于撑过了三!”
一众禁军重重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将士甚至直接倒头就睡。
黄河水退,下游泄洪的消息传到了开封城,整个开封城全城欢呼。
此次黄河水位乃是最凶险的一次,然而却是有史以来受灾最轻的一次,由于泄洪区提前准备,百姓纷纷迁往高地或者,向外躲避,无数百姓得以幸存。
“佑大宋!”
赵煦沿长叹,这一次他幸亏听从了范正的邪方,动用了禁军来包围黄河大堤,否则以这一次的水势,定然会让大宋损失惨重。
范正松了一口气道:“启禀官家,如今仅仅是泄洪,虽然提前准备,却依旧有上百万人受灾,朝廷还需要紧急赈灾。”
这一次的泄洪,由于短短的三时间,泄洪区的百姓虽然提前逃离,然而依旧损失惨重,若不准备赈灾,恐怕会激起民变。
“传令泄洪区一带州县,先行对灾民施粥,赈灾,医家预防灾后瘟疫等等。”赵煦有条不紊的下令道。
如今已经泄洪,黄河大堤再无大的风险,接下来只需赈灾即可,而这对成熟的大宋体系,并非是太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