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姆斯有点奇怪。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从进来就一言不发。他没有像那个墨西哥老埃尔南德斯一样进来就逼问他关于藏宝图的事情;也没有像哈尼夫一样把他的头用麻布袋给套上。不过霍尔姆斯秉承着“不乱说话就不会被揍”的经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打量着这间屋子。他眼前的桌子上燃了一根蜡烛,烛光摇曳,屋子里的光线晦暗不明。后面的书架子上放着一些书,霍尔姆斯眯起眼看了一下,但是看不太清,但类别应该不少,新的旧的都有。这在西部的小镇子里可不多见。眼前的这个人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他,用手拨弄架子上书的书嵴。窗外的声音逐渐小了,那些带着他来的3k党们远离了这个区域,不知聚集到哪里去了。那人终于转过了身。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西装非常整洁,没有一点皱褶;领口系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复杂的领结。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苍白的头发,但他抬起头时,霍尔姆斯这才发现,他的下半张脸,被一个三角形的面罩盖住了,这与他这一身绅士的打扮格格不入。“请坐吧。”老人伸出手,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自己则在霍尔姆斯对面,坐了下去。霍尔姆斯有些犹疑,但还是选择坐在了椅子上。他把藏宝图和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双手缩了回去,搁在了自己的腿上。老人没有去拿图和笔记本,他的下一个动作,把霍尔姆斯吓得半死。他伸手去摘自己的面罩。霍尔姆斯赶紧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这个人在3k党徒进来的时候,都带着面罩,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让自己看到,十有八九是要将自己灭口。“霍尔姆斯先生,这里只有我和你,我充分的信任你,所以,请你移开你的双手吧。”老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霍尔姆斯不为所动,依旧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眼。“我已经很久没有戴这东西了,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东西,可有的时候,人还是不得不用另一面面对世人,你说对不对,霍尔姆斯先生?”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我们来说说正事儿吧,我知道您是一个优秀的地质和考古学家,这张藏宝图的秘密我估计你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吧?”指头轮番敲击着桌面的声音传来,老人的声音传入霍尔姆斯的耳朵。“加入我吧,你的那些有色裔朋友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寻找的是什么,那不光是宝藏。”霍尔姆斯没有说话,他惊讶于老人的开门见山,更惊讶于他的话。他知道的似乎比自己还要多。“您不用再等你的那些有色裔的朋友了,我看着他们出了镇子,如果他们回来的话,托马斯和他的大几十号人会解决他们。”霍尔姆斯闻到了磷和硫化物燃烧的刺鼻气味,随后是烟草燃烧的呛人味道,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虽然托马斯现在已经沦为了一个土匪,不过在他的眼里,所有的有色裔和黑鬼一样该死。”“上次如果不是有平克顿的那帮人在附近,我早就动手了,他们甚至都走不出蒙特罗斯。”老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惋惜,似乎他早就可以把他的计划付诸于实施。“考虑一下吧。”“要不我来替他选择下?”门外一道男声传来,和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破门而入的声音和几声枪响。霍尔姆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娴熟地钻到了桌子的下面,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蜡烛熄灭了。书架后面的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扇打开的门。冲进来的人是陈剑秋。他方才赶到杂货铺的时候,这里一片漆黑,只有后面的一个小屋子的窗户透着亮光。陈剑秋摸到了窗子的下面,他从窗户向里面张望。从窗户里,他只能看见捂着自己眼睛的霍尔姆斯,他的对面有人在和他说话。这个人坐的位置非常讲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从窗户的位置一点也看不到他,更别提射击了。不过他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了,他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从正门破门而入。当陈剑秋踢开门的那一瞬间,屋子里的蜡烛熄灭了,他扣动了自己手中两把柯尔特的扳机。可一种危险降临的感觉突如其来。那是一种死亡的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拉克菲尔德农场,富尔茨在他背后开枪的时候。他勐地低下了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了木制的门边上。对面的开枪的速度比他还要快!陈剑秋向前一个翻滚,撞得屋子里的椅子七零八落。他开启了射手状态,可屋子里黑乎乎地一片,即使是一点微弱的光亮都没有。他可以将黑暗中微弱的光线放大,但不能凭空造出亮光。但对面随即犯了一个错误。他的枪又响了,循着陈剑秋撞翻椅子的轨迹,一路扫来,对面直接拨动了击锤,把左轮打成了全自动。枪口冒出了火光。只在一瞬间,陈剑秋锁定了对面的位置,手中的两把柯尔特再次响起。“哗啦!”“彭!”先是屋子里有架子被撞到了,随后墙上出现了一道打开的门,一个黑影从门里面窜了出去。陈剑秋冲到门边上,背靠着门边观察外面,他没有急着追出去。对面是一个非常老练的枪手,只是运气差了点。他数了下刚才对面的枪声,即使是六发的左轮,对面至少也留了一颗子弹,自己贸然追出去,指不定会被对面迎面安排一发。后门口正对着月亮,他借着照进来的月光看了下屋子里面,书架倒在了地上,架子上的书散了一地,一道血迹从着桌子边到门口。陈剑秋再次进入了短暂的射手状态,在确认门外没有埋伏后,沿着血迹追了出去。血迹一直延续到杂货铺后面的院子里,随后戛然而止。那里杂乱不堪,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对面受伤了,而且还不忘用什么特殊的方式在逃跑中掩盖了自己的踪迹。“真是只老狐狸。”陈剑秋把左轮插入了枪套。此时要是在飞鸟在他身边,他一定带着他想办法追到底。趁他病,要他命。可他现在只能返回那间屋子里。霍尔姆斯已经收起了笔记本和藏宝图,在门外面等他。“我不玩儿了,给再多的钱也不玩了。”他再也崩不住了,一片崩溃地对陈剑秋说道。“哦?没问题啊,我从来不勉强别人的。”陈剑秋一边整理自己的马鞍,一边看了霍尔姆斯一眼。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根金条,丢给了霍尔姆斯,随后从霍尔姆斯的手里拿过了笔记和藏宝图。“祝你好运。”陈剑秋骑上了马,调转马头,向着街的另一边去了。五秒钟后,身后传来霍尔姆斯的喊叫声:“陈!救我!陈!”陈剑秋回过头,看着霍尔姆斯正撒腿跑来。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头公牛正撵着几个白袍子向他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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