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城墙高耸,约有十五丈之高,与沧州城城墙相比,也不落高低。
厚实的城门,掩盖而住。
高高悬起的弯月,悬挂在天边,洒落一片暗黄的光芒。
诸葛大力是今夜守夜的指挥官,他带着数百名士兵守在城墙上,眺望着城外辽阔的平野。
他随军来到虎牢关已有四年了,刚来虎牢关时,他非常想家,无时无刻都想着家里老婆孩子与年迈的老父老母。
他是被征召而来的,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同村的兄弟。
但是,随着战争打起,残酷的战场上,他的兄弟接一连二地倒下,永远地埋在了黄土里,化成了枯骨。
而现在,唯独只剩下了他,他升官了,为协参领,中等三级。
但他不开心,他胸膛上有条长长的伤疤,乃是以命换命留下来的。
他倒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而是因为自己拼命搏命没死,而自己那十几个同村兄弟却都死了。
自己升官了,却都是兄弟们付出生命代价才换下来自己现在这个军位。
他盼望着战争能早些结束,但随着前几天冲锋陷阵,他知道,战争应该要在这短时间内结束,毕竟,双方都已经动用了那些匪夷所思的力量了。
据说,仙人手段,玄秘莫测,有着毁天灭地之能,有着召唤鬼神之力。
但这些手段他倒是没见过,不过前些时日,大将军使用的隐身法术,倒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心中开始动摇了,开始猜测之前的种种。
而那些猜测,都是关于大将军的隐身手段。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心知肚明。
那是关于大将军的议论,虽然没有表里如一,不过,大家都是觉得大将军既然有这些神通本事,为什么不早早施展,明明要等到敌军攻入城内,杀了那么多人,才开始施展。
虽然,说这是战场上的战术,但也容不得牺牲那么多人后,才开始施展。
他不懂战术,所以四年来,搏命拼命才混到这个官位,但他不稀罕,不管多大的官位,也换不了死去兄弟的性命。
但大将军爱军如命,除了隐瞒这隐身手段一点之外,诸葛大力几乎寻不到他半点破绽,也找不到半点理由指责他。
不止是他,即使心中有心生不满的兄弟们,都不会关键时刻,寻找麻烦,挑起事端。
但,今天却有事让他恼火与不开心,因为大将军下令焚烧东城山头上兄弟们的尸首。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这八个字早已深刻众人心底,此时此刻,却让焚烧战死的兄弟尸身,直接让人寒了心。
虽然现在只是征求大家意见,大家自然是:不会答应,但也难免军令如山,该烧时,还是要烧的。
“诶,如果真把兄弟们是尸骨烧了,我大不了战后罢官不当这个协参领了。”诸葛大力心中暗想着。
“参领,兄弟们的诉念,应该传给大将军那里了吧。”
“传了。”诸葛大力说道:“将军还在征求大家意见,一时半刻还是不会焚烧兄弟们的尸骨。”
“那就好。”那个大头兵点了点头,又道:“我们战死沙场,也并不求什么,只求落地归根,若这一点也满足不了我们,这个兵不当也罢。”
“小点声。”诸葛大力瞪了他一眼,说道:“国难当头,我们本能为国捐躯,撒热血,才能保护我们小家里的老弱病残孕,若我们个个退缩,这国哪还是国。”
“参领大人,这个道理我懂,若没大家哪来的小家嘛。”
“懂就好。”诸葛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不了战争过后,我们便退伍归乡,从此不管这兵旅之事,在家中养些小鸡小鸭,一家人相聚,齐乐融融。”
“甚好。”那大头兵点头应付了一声。
“协参领,你过来瞧瞧,那是不是人?”
这时,站在最前面对一个士兵揉了揉眼睛,指着前面的平野说道。
“人?什么人?三更半夜,路都看不清,那宋国军队不会……”
诸葛大力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他眼帘中,确实出现了一道身影,哦不对,好像是两道,三道,不对,不对好像是五道,六道,也不对,七道,八道?都不对,咦,怎么越来越多了?
跟着他一起数数量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气,密密麻麻的,整个平野上都是人,至少有上万人。
“他,他们、怎么没亮火把?也没骑马?难道都是徒步而来?”诸葛大力皱了皱眉头,望着城门外平野上诡异的画面。
那是一张怎么诡异的画面?或许是距离离得尚远,只感觉他们走路走极其诡异,不平衡,也不规则。
诸葛大力感觉古怪,但也不敢大意,连忙让身旁的人敲响铜锣,大声惊喊:“备战,备战,速速集合。”
“咚咚咚!”
一阵阵铜锣声在城内敲响,击破宁静的夜晚,传至大街小巷,同一时间,无数的房屋里亮起了火光,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岳龙将军带着几个侍卫走在城墙的石梯上,便朝上面的诸葛大力喊了一声:“发生什么?敌袭也不应该这般安静?”
“将军,请上了城墙再说。”
岳龙带着狐疑,与几名侍卫上到高墙上时,在抬头望上城外,纷纷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密密麻麻,大概有一万人左右的宋军向着这城门靠来。
这次离得近了,诸葛大力等人这才瞧清,那是一群披头散发,浑身鲜血,衣服残破不堪的士兵。
“那,那不是我砍死的左大疤的协参领吗?”
“还,好有那个正伍长,不是我们合力才杀了他吗?”
“那,那怎还有几个半边头颅的。”
“他们是怎么活过来了?”
“他们都不是人。”岳龙沉声道,他现在倒是担心起东城那边山头会不会也一起发生了尸变。
“不是人?”诸葛大力不解的望着岳龙。
“对,不是人,他们都是死去的尸体演化而来,简单来说,他们变成了尸僵,也是民间传言的行尸。”
“行尸?”众士兵们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些宋国士看着不像活人,原来是行尸,这传说于民间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诸葛大力等人望上岳龙。
“他们怕火。”岳龙说道,“准备上火油,或者是易燃之物,困住他们。”
“将军,火油我们都搬至东城山头了,要不要…”那人还没说完,面露惊色:“山头那边,尸体是不是也会变成行尸?”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遇到了棘手又诡异的事。
“是。”岳龙说道:“之前我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也不相信宋国的妖人能控制这么多的尸体,现在看来,他确实有这个本事。”
“现在怎么办?”
“岳信,你带人去准备易燃物,木头,桌板,,凳板,被子,是易燃物都一股脑带来。”岳龙说道:“我们要在城下生起一道火墙,阻止他们进来。”
“是。”
岳龙身后的一名胡子官兵得令,连忙退下了城墙,带人去搜刮易燃物过来生火。
他还没走多久,东城山头那边忽然涌起一大片火光,照亮着半个东城。
“是东城那边,那些尸体也尸变了。”岳龙沉声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
诸葛大力等人神色黯然,均是微微低头,个个都不好意思正瞧岳龙一眼。
岳龙之前便建议要把那些战死的尸身焚烧掉,大家都不同意,现在,倒是在自己阵内点起了一个内患。
岳龙看出他们的神情,说道:“我并不怪你们,你们能阻止我焚烧兄弟们的尸体,证明你们都是有情有义,有骨有肉,铁铮铮的楚国士兵,但是,内外交加,我们肯定不敌,所以,凡是尸变了的尸体,全部焚烧掉,这才能阻止这场敌人的偷袭。”
“我们定谨遵将军所说。”
“我们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行尸,而是宋国军队突然发起偷袭。”
“现在要怎么办?”
“只能死守城门,等待援军到来。”岳龙无奈地道。
“将军,敌军离我们还有二十丈。”
“拿弓箭来。”
“是。”
有人捧上了一把长弓,岳龙接在手中,便朝着中间一个行尸射了过去。
“蓬!”
一道破空音大响,锋利的长箭贯入了那行尸的头颅中,强大的后劲带着他飞出,撞在身后数人身上,这才停止后退之势。
但,那行尸脑袋上只是爆出一丝黑血,并未因这一箭射穿而死。
虽然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岳龙也觉得头皮发麻,寻常刀剑,分明伤不了这些行尸。
他忽然想到东城山头那些行尸,面色大变,之前只是让他们点火困住行尸,没有自己命令,他们自然不敢直接点燃火药,把那些尸体全部炸掉,,但是那几层火圈,根本困不着一万多行尸从山上冲下来。
“陆副将,你带人守住城门,我带人去东城看看。”岳龙说完,放下弓箭,便带着数名亲兵,匆匆赶去。
数人上了马,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东城山头。
山脚下一片混乱,数百名行尸冲散了火圈,冲入人群中,一片咆哮嘶吼。
留守在山脚下的人不到一千,突然间被行尸冲散了火圈,闯入人群中。
他们哪见过这种诡异的状况,队伍一下被冲散,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