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怎么了，伯纳。】

    “我不确定这是否为主观意识所导致的错误认知，又或者是我个人对于诸位基因原体的行为准则和生理规律还不够了解，但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自从昨天您与佩图拉博阁下完成了会面后，您的状态看起来就显得疲惫了不少。”

    “是有什么额外的原因么？”

    【算是吧：毕竟肩头上突然多了一大笔……遗产。】

    “不动产？”

    【暂且还不是。】

    “立刻生效？”

    【这要看我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法人代表们派过去。】

    “那么，免税么？”

    【也许要在几十年后上缴一大笔意外所得税：不过具体要看我的法人代表能力如何了。】

    “也许我们可以向极限战士军团求助一下：我听说他们的原体最近就在研究合理避税的问题。”

    【到哪一步了？皮套公司？】

    “不：据说是代理人战争。”

    【……】

    “那遗嘱颁布者怎么样了：还有苏醒过来的风险么？”

    【这一点么……】

    ＃属于原体的轻笑声＃

    【放心吧：他的遗产比我这个受益人更担心这件事情。】

    “？”

    这句回答终于让笔耕不辍的伯纳德愣了一下，随后才低头继续制造着莎莎声：在确保了最后一句话也清晰无误的记录上去后，这个由蜘蛛女皇在十二年前，一手指定的首席文书侍从，歪了下脑袋，维系住了他公式化的笑容。

    他的声音很轻，却毋庸置疑。

    “那么，大人，需要在下一次军团扩编的时候，为您的遗产再预留下几个连队的编制吗？这涉及到人事部、后勤部、宣传部以及军用食品采购部的文件调动，至少要留下四个月的商讨时间。”

    【食品采购部？】

    “内环的食品消耗费对外一直是在走那四个连队的公账：反正编制在那摆着也是摆着。”

    摩根沉默了一下。

    【你跟我说实话，伯纳：你觉得我新建几个连队的编制，才能容纳下萨拉玛斯那些人？】

    “这边的建议是您最好再新建一个军团。”

    伯纳德微笑着摊开手。

    “当然，您也可以把他们转移到您新得到的遗产的名下。”

    【对方如果不接受怎么办？】

    “唔……先等他们变成不动产？”

    【宝贵的建议，伯纳。】

    蜘蛛女皇轻笑了一声，向着她的孩子摆了摆手。

    【从今天起，帮我多注意一下极限战士那边，没准我的兄弟基里曼现在正需要一些实验对象来完成他的毕业论文：他选修的是代理人战争，对吧？】

    “至少到现在为止，是的：只要马卡多导师还没开除他。”

    伯纳德微微鞠了一躬，表示自己记住了原体的命令，随后细心的描绘着每一句话：这位位高群众的首席文书侍从直至今日也一直保持着他当初身为学员的时候，所学会的每一个好习惯，因为他很满意现在所处的位置，不打算让任何一个可能的小瑕疵干扰到前途。

    毕竟，对于一名阿斯塔特战士来说，尤其是对于一名摩根麾下的破晓者来说，伯纳德现在的位置已然是行至山巅了：【原体的首席文书侍从】放在其他军团里，属于闻所未闻的存在，在最多十二年前的破晓者军团中同样如此，因为这是破晓者的原体摩根为了提拔伯纳德而专门设立的职位。

    幸好他平日里一直主动和巴亚尔等前辈的良好关系。

    尽管放在外界，以及军团中大部分人的认知来看，摩根的首席侍从依旧是她最为信赖的拉纳，但只要加上文书二字，伯纳德与拉纳便也是同等的存在：只不过他是文书侍从，而拉纳是武装侍从，两者的职责从一开始便泾渭分明，相互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但尽管如此，伯纳德依旧要承拉纳的一个人情，尽最大可能的去尊敬禁卫总管，只因为他这位首席文书侍从的大部分职责和权力都是从拉纳身上剥下来的：而倘若把范围放的再宽广一点，那么今日破晓者军团大部分高层的权力，在过去其实都蕴含着拉纳的影子。

    作为摩根和破晓者刚刚重逢的那几十年里，唯一一个能跟着原体走南闯北的人物，拉纳昔日掌握的各种权力实在是太庞大了，他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割舍下来，换作如今隐形的影响力：曾经在整个第二军团里面，虽然有名气却并不起眼的不死鸟，如今倒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原体之下第一人。

    【这是件好事。】

    伯纳德曾听摩根这样说过。

    【军团总得在我之外拥有一个用作备用的第二核心。】

    伯纳德并不认同这一点，即使是他也很难理解，军团会在什么时候需要一个第二核心：银河中真的有能够将所有破晓者和原体剥离开来的事物吗？他们这些子嗣居然不会在这样的悲剧发生之前，就为保护原体而全军尽没吗？

    伯纳德的困惑很多，但他一如既往地没有发问，只是做好了他的本职工作：他确信这就是原体如此信任他的原因，他们的母亲也许偶尔会需要一个新的建议，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她想从伯纳德这里得到的就只有沙沙作响。

    这就是伯纳德正在做的。

    他们行走在乌兰诺那由红灰色的砂尘所构造，如今却被打理得金碧辉煌的土地上，通过特意开辟出来的小径通往最终的钢铁高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葱翠绿植和大理石瓷砖如巨人般屹立在的他们的左右两侧，确保了原体的耳朵不会受到任何的叨扰。

    只因就在不足千米的远方，数百万钢铁战士与战争机器正循序有序的抵达自己的方阵，按照在过去十几天里的演练顺序，第一列队伍将在一个小时后，准时的在钢铁高台的面前，接受帝皇与各个基因原体的检阅，为了这一刻，单是倒在先前的建造过程中的机奴、机器人和劳改犯，就足以撑起一场启示录级别的战争了。

    【但依然有人会感叹，他们的牺牲没有换来完美。】

    摩根轻声地叹息着。

    【就比如我面前这位。】

    伯纳德寻声望去，只看到第三军团的基因原体此时就站在小径的最尽头，远远的朝着他的基因之母打着招呼，凤凰大君的身边正侍立着一位形似中年，但是面容依旧优雅英俊，就是稍微秃顶的帝皇之子战士，伯纳德眨了眨眼睛，便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这很简单，就像伯纳德现在之所以能够站在摩根身后，是因为武名更盛的拉纳此时正率领的破晓者的队伍在等待检阅一样，各个原体麾下的冠军剑士们现在都和他们的检阅队伍在一起呢，所以现在站在他们身旁的，注定不会是什么以武名而著称的人士。

    再搭配上这副面容……

    “法比乌斯阁下。”

    当原体们寒暄时，伯纳德热情地伸出了他的手。

    “伯纳德兄弟。”

    莫名其妙的，法比乌斯的微笑让伯纳德的脊背生寒，尽管这位帝皇之子的眼珠一直没有转动，但摩根之子就是觉得，这位法比乌斯正在浑身上下的打量着自己：也许只是他身为药剂师的本能？

    “你听说过我？”

    面对伯纳德的疑问，法比乌斯倒是更为好奇一些。

    “当然：这很奇怪么？”

    “不，只是有些生疏。”

    伯纳德的瞳孔略微扩了扩。

    “毕竟我在第二军团里，并非是什么知名的冠军勇士。”

    帝皇之子笑了起来。

    “相信我，伯纳德兄弟：你待会能在这座钢铁高台上看到的人都不会是以他们的武勇而闻名的，银河中并非只有战争，帝皇也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征服而踏足银河的，他是为了一些更伟大的事业，一些被凡人们所忽视的梦想。”

    “是什么？”

    “帝国真理。”

    法比乌斯的声音很认真，他的面容也是：但说真的，他的确很不适合讲笑话。

    伯纳德暗自腹诽了一句。

    又或者说，这位帝皇之子真的信所谓的帝国真理？

    这个猜想在出现于伯纳德脑海中的一瞬间便被抹去了。

    伯纳德的目光停滞了一下，他意识到法比乌斯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某种也许是源自于摩根的本能告诉他，这其中绝对蕴含着有价值的事情，于是，他决定继续追问下去。

    “是的，帝国真理。”

    破晓者微笑着。

    “但我想，在这方面我绝对算不上什么专家，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成名的军团药剂师，那么，到底是哪项特长让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拜托请告诉我：待会我们走上钢铁高台的时候，我也有资本能向别人自吹自擂一下。”

    “不必自谦：你的名字甚至是基因原体亲自告诉我们的。”

    “福格瑞姆大人？”

    “正是如此。”

    伯纳德注意到法比乌斯看向凤凰大君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颇为古怪的崇敬感：他不觉得这种情感和忠诚有多么的相像，反而要显得更为扭曲一些，放在任何军团战士身上来说都十分诡异。

    但帝皇之子例外：他们中上大部分都是这么看福格瑞姆的。

    毕竟这些帝皇之子都是怪人。

    他自顾自地做了评价，耳朵也没有放过法比乌斯的声音。

    “就在不久前，大概就是我们刚刚抵达乌兰诺的时候，我们的原体曾经向我们公布了一项他已经决定好了的计划：为了更快的建设好帝皇赠予我们的封邑，在军团返回到切莫斯后，原体会将凤凰王庭的所有疆土，均匀的分配给被他亲选出来的连长和领主指挥官们，由我们进行更细致的管理，以确保命令的执行能够实际且可靠。”

    “……”

    伯纳德沉默了，他的脑子里飞速的过了一遍这句话，并很快意识到法比乌斯想要说什么。

    “让我猜猜看：然后原体大人就拿破晓者和我举了例子？”

    “还有基里曼的极限战士。”

    法比乌斯点了点头，显然很欣赏伯纳德的敏锐思维。

    如果他在微笑的时候没有看向伯纳德的脑子就更好了。

    “受宠若惊。”

    伯纳德捂住了心脏：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的基因之母曾经告诫过他，每当被别人拿来和极限战士相比的时候，总要摆出一副看起来无害的样子，反正照着做就是了。

    “所以，我想你也马上就要成为福格瑞姆大人的总督了？”

    “目前是。”

    法比乌斯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的原体大人并不喜欢总督区这个名字，他更喜欢将他想出来的这种全新制度称之为【普罗尼亚军区】，而我就是他内定好的第一批普罗尼亚将军，他已经决定将十三个文明世界和更多的资源世界划分给我。”

    “恭喜。”

    伯纳德点了点头，他敏锐的注意到，当法比乌斯提及原体赐予他的世界和权力时，就连他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挚了几分：这位帝皇之子显然对于需要涉及到凡人的权力并不抗拒，这对于阿斯塔特来说颇为罕见，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搭理这种管理类的工作。

    就包括那位。

    伯纳德想起了在破晓者口中风评最好的那位帝皇之子。

    “请不要误会：以下只是单纯的出于我的个人兴趣和好奇心。”

    摩根之子凑近了一步。

    “能否告诉我：阿库多纳阁下也会是普罗尼亚将军吗？”

    “未来也许是。”

    “现在不是？”

    伯纳德有些惊讶。

    “他有一个更荣耀的位置。”

    在法比乌斯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酸楚证明了话语的真实。

    “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福格瑞姆大人已经决定了，在军团返回到切莫斯之后，阿库多纳阁下将不会立刻成为普罗尼亚将军，原体将交给他几支主力连队，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远征军，而他的任务就是发起一次复仇远征，直到将干扰到凤凰王庭的侵略者们，以及他们的发源地，尽数地清洗干净。”

    “阿库多纳……指挥？”

    “差不多吧：至少有所罗门和塔维茨跟着他。”

    “据我所知，阿库多纳已经接受了这道命令，原体还为此为他专门创造了一个新的头衔。”

    “凯撒元帅：首席军事长官，帝国之子的第二军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