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宁居地下的实验室中，宋秋正在着手收拾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漆黑的眸底泛着一丝兴味。

    “这种远超一阶超凡者的容纳度与炼化速度，啧啧……万象议会的研究结果还是可靠的，只要源质供应充足，较之于一般超凡者，先驱者们的确会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那是一篇刊登在《方尖碑报》上的学术文章，文章中将先驱者的这种特性命名为“先导优势”，文章的作者将产生这种优势的原因归结于源质与方尖碑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在先导优势的逻辑结构中，先驱者暂时性地充当了方尖碑的角色，这样一来，先驱者对源质的吸收炼化就变成了一种回归，其远超同类超凡者的容纳度与炼化速度，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方尖碑报》是由万象议会编辑出版的报刊，因为万象议会的缘故，《方尖碑报》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得到官方的认可，但这一点对于超凡者们而言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实际上，官方对于这些超凡组织出版的刊物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条产业的一头一尾都是超凡者，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除了学术专栏以外，《方尖碑报》中还开有“超凡演义”、“精神疗养院”、“刀剑随笔”等一系列栏目，报纸刊载的内容可谓是丰富多彩。

    其中，“超凡演义”栏目讲述将超凡能力运用于日常生活的实用案例，大到某种可以向有关部门申报专利的发明创造，小到“如何利用超凡能力更方便地为水果去皮”，囊括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最受订阅此报的超凡者们所追捧的日常类栏目，“精神疗养院”重点关注源质对超凡者精神的侵蚀，除了一些缓解精神疲劳的方法外，里面的“每日一笑”也是深受读者喜爱。

    “刀剑随笔”则是超凡者们施展自身文学才华的宝地，古体诗歌、散文、杂文、随笔、短篇小说……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在这里轮番上演，之所以为其冠以“刀剑”二字，据说，是因为这个栏目是万象议会应一位刀剑客的要求加上去的，开办之后，反响颇为不错，便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作为一名超凡学术爱好者，宋秋是《方尖碑报》的忠实读者，他已经决定，稍后就把论述先导优势的那一期翻出来再看一遍，加深理解，让实践与理论更好的融合。

    “不过，这小子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多源质的，他之前调配了青灵i型药剂，莫非……”

    这时，正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宋秋，忽然转过身来，“你醒了？”

    李庆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尽是幽暗沉冷之色，过了片刻，虚源质对他的影响才渐渐消失，皮肤上的苍白咒文逐渐淡去，一双眼睛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醒了，但没完全醒。”

    “如醒？”宋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说话归说话，手上的事情却没有闲着。

    李庆嘿嘿一笑，说：“看到你，我就以为梦还没醒，没想到你今天是玩真的，真来上班了。”

    不待宋秋说话，他又接着说道：“老宋你来的真是时候，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还请教，你能有什么问题？”

    “在炼化虚源质的时候，准确的说，应该是虚源质与精神融合的时候，我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经历。”李庆将看见的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天上的绯月都对宋秋说了，“每次，都是那轮绯月绽出光芒我才能那片幻境中醒过来，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虚源质，你自己起的名字吗，倒也不错，”宋秋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想了想，问道：“你醒过来之后，源质炼化的情况如何？”

    李庆道：“炼化倒是很顺利，都是我一醒，源质就都炼化干净了，就像刚才你看见的那样。”

    “这是正常的，”听到这个答案，宋秋不禁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始收拾起实验器材来，“每个超凡者在炼化源质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你口中的空城和绯月，就是属于你的特殊反应。”

    “对这些特殊反应的研究，也是目前学术界一个比较新的方向，这些特殊反应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背后有什么逻辑？对超凡者又会产生什么影响？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是学士们正在努力探求的东西。”

    “不过捏可以放心，到目前为止，大家都一致认为只要这些特殊反应能够自主结束，那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在这种特殊反应结束时，源质炼化度越高，说明这种特殊反应对你的影响就越小。”

    宋秋顿了顿，为了方便李庆理解，又道：“你可以把这种特殊反应理解为一个特殊的微型试炼境，通关这个微型试炼境的奖励就是炼化一定比例的源质，而这个炼化的比例，从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九十九，这区间里的任意一个数都有可能。”

    “正如试炼境是超凡者提升实力的最优途径一样，身处微型试炼境的这段时间，同样也是超凡者炼化源质的最优时间区间。”

    李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炼化比例，也就是你说的这个数的选取，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精神状态，”似是早料到李庆会这么问，宋秋不假思索地作出解答，“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最能被大家认可的影响因素，超凡者的精神状态决定了炼化的比例，说到这个精神状态……你能想到什么？”说到这里，宋秋忽地抬起头，望向李庆。

    知道这是宋秋在考校自己，李庆沉吟片刻，答道：“超凡者本身的状态，对现有超凡能力的掌握，对源质的容纳度及其本身的状态，都会对你所说‘精神状态’产生影响，除了这些外，摄入源质这个行为本身也会对超凡者的精神状态产生影响，所以着手炼化前摄入源质的数量，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话至此处，李庆轻“咦”一声，“那这样一来，这两者之间就……”

    “就涉及到一个内生性的问题。”宋秋向李庆投来赞许的目光，顺势接过话头，“这是学士们要思考的东西，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好了，闲话少叙，去秘密书库吧，今天讲刀剑客这一节，之前你有没有看书预习啊？”

    “粗略看了一遍。”试炼境中的萧成给李庆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回到现实后，李庆就将教材中这一章节的内容通读了一遍。

    这时，宋秋已经开始向地道走去，李庆便也赶忙跟上。

    “哦？看不出来，你倒是好学，那你说说，刀剑客与他们所会用的刀剑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有借由此，连通无宁居与治安局的地道也受到了一次难得的学术熏陶。

    ……

    这段日子，宋秋似是很忙，以往一上课都是一整天，而这次的授课，只到中午便结束了。

    或许这就是是默契吧，正如李庆不问宋秋消失的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一样，对于李庆的源质来源，宋秋也不会瞎打听。

    宁浦特殊文件整理办公室的正副主任，两个人，是师生，也是朋友。

    李庆的办公室。

    许子舒敲了敲门，得到首肯后才迈步而入，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有文字的纸。

    “李局，信我已经寄出去了，按照您的吩咐，两封信，都是寄的行政急件。”

    “另外，这是我的请假函，望您批准。”说着，她便把手中的纸放到了办公桌上。

    李庆扫了请假函一眼，随即拿起笔，批示后，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签了字的请假函折好递还，笑道：“这样就对了嘛，就是这假期短了点，跑个来回就三四天了，一个星期的假哪里够，我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你到了家，记得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啊，也寄急件，寄到付。”

    他是怕许子舒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是休假，实际上却背着他去查案，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许子舒哪里会不明白李庆的意思，抿了抿嘴唇，说：“您放心，我不会做那种蠢事的，我知道，这件案子涉及超凡者、超凡领域，我不会做那些蠢事给您添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被说破心思，李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你就安心在福永待上一个月，跟进一下搬救兵的事情，这事儿要是能办下来，比什么都强。”

    两封信，一封是给顾长明，请求超凡方面的增援，另一封则是给福永市政府，让他们按照事先说好的，派出军队驻防宁浦。

    “好！”这个说法，倒还勉强说得过去，许子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而她答应李庆的事，向来都是全力以赴。

    “福永有许子舒去，宁浦这边，我也闲不下来啊。”

    李庆叹了口气，扣上笔记本，起身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