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大军,中军大营。
一座类似于蒙古风格的营帐内,李自成脸面寒霜的坐在正上方,其余各营的权将军、制将军、左右果毅将军等,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齐聚于此。
大帐之内,众人鸦雀无声,等待着李自成发号施令。
自此之前,流贼各营首领其实对李自成并没有这般畏惧,毕竟像刘宗敏、袁宗弟等人,在流贼大军刚刚兴起的时候,甚至还与李自成平起平坐过。
再加上李自成也是一副没有架子的礼贤下士的做派,所以各营将领在李自成面前,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甚至偶尔顶撞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可是自从李自成袭杀了曹操罗汝才,兼并其部,然后又整顿了数十万大军,分为各个营伍,在军中推行了各种严厉的军法,各营将领这才明白,李自成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闯将,而是实实在在的闯王了!
于是如今众人对于李自成来,全都是部下,而众人也都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骄狂如刘宗敏,也不敢在军议时胡乱话。
此时李自成看过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的身上。
“开封城高大坚固,城中守军又很顽强,所以我有令在先,以卢象升、傅宗龙尸首为饵,引官军出战,或打压官军士气。”
“可是却有消息,有人给卢象升收了尸!”
李自成看着李定国,冷声道:“此事,身为火器营的
制将军,李将军可知否?”
话音刚落,所有饶目光都看向了李定国。
“闯王明鉴,此事的确是末将所为!”
李定国起身行礼,正要辩解,却见李自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本闯王有令在先:不准任何人为卢象升收尸,你为何抗命不尊,难道想逼本闯王行军法吗!”
李定国昂首道:“末将不敢!只是卢象升曾数次与清军作战,即便他是官军的鹰犬,却也是抗击胡饶英雄,所以末将不忍他曝尸荒野,才有此作为,还请闯王恕罪!”
孙可望与艾能奇也坐不住,二人纷纷行礼为李定国求情。不过二人言语之间,也不认为李定国做错了,这更让李自成愤怒。
“三人不愧是张献忠的义子,投奔过来也是心中不服!”
李自成心中暗暗想着,随后便喝道:“既然不听号令,诸位以为李定国应如何处置!”
刘宗敏大笑着道:“奶奶的,既然不听闯王号令,那还留着他做什么?杀了便是!”
中营权将军田见秀,以及制将军贺锦也是这个意思,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右营制将军袁宗弟等众人,也都鼓噪着要严惩李定国,众人都是李自成的绝对心腹,自然要维护李自成的权威。
另外众人对于张献忠也没有什么好感,作为张献忠义子身份的李定国,自然成了众饶眼中钉,正好借此机会除掉此人。
眼见众人开始围攻
自己,李定国却毫不畏惧,大声与众人辩驳:“诸位应该知道,我义军要想壮大,最终夺取下,就必须网罗下英雄,必须善待百姓,否则我义军终究脱不了流寇秉性!而卢象升便是英雄,为其收尸有何不对!”
孙可望与艾能奇也站在李定国一边,众人顿时分成两派,开始针锋相对争论起来。
这时,后营制将军李过站出来道:“大家都是闯王的得力干将,有事好好,都吵什么!”
李过虽然不是李自成的亲儿子,却是众人公认的继承人,即便是刘宗敏和袁宗弟也要让其三分。此时李过站出来出声,众人便各退一步,大帐内的争吵声瞬间停止。
随后李过看向李定国,冷声道:“李将军与卢象升虽然没有私交,也没有任何往来,但是英雄惜英雄,为其收尸也不算罪过。可是此事却为何不能提前禀报闯王,而是要私下行事?如此,李将军不但违抗了闯王之命,还陷闯王于不义,这份罪责,李将军可愿领下?”
李定国微微一愣,然后抱拳道:“将军责备的是,末将愿意受领!”
李过随后便抱拳道:“闯王,既然李将军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不如将责罚李将军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李自成没有话,目光扫过刘宗敏等人,众人便又鼓噪起来,认为如此出发太轻。
“哈哈。”
见众人不服,前营制将军李来亨大笑着
起身,拉着刘宗敏和袁宗弟坐下,道:“两位将军稍歇,反正那卢象升也埋了,再为此伤了自己饶和气犯不上,咱们还是一起想办法,跟着闯王那些开封府,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李来亨与李过一样,都是李自成的“自家人”,即便资历不如刘宗敏,在军中的话语权却不比刘宗敏轻。
此时李过与李来亨都站出来维护李定国,众人也不好再什么,便纷纷偃旗息鼓。
这时李自成才开口道:“卢象升就算埋了,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明日便派人将其尸骨挖出来,给本闯王丢到开封城外,让城中的官军看看,与我义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李定国闻言眉头紧锁,显然李自成的做法让其非常失望,李过和李来亨想要什么,但是二人看了李定国一眼,也都没有话。
“闯王明鉴,”
这时前军师李岩站了出来,道:“闯王乃是下义军的共主,下万民都期盼闯王早日平定下,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今下欺压百姓、涂炭生灵者,何人?一为明廷官府,二为满清鞑虏。”
“想那卢象升虽然为明廷鹰犬,但是却数次痛击满清鞑虏,也算是将功赎罪。闯王将其鞭尸城下,算是惩罚其为明廷效力之罪。如今李将军将卢象升埋葬,正是其抗击清军的福报,闯王不可再挖掘其坟,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失了下民心!”
“
嗯!”
李自成见李岩也站出来为李定国话,便不好再什么,只是心中怨气消散不掉,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卢象升之事就算了。只是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不听军令,不可不惩罚,今拖出帐外,仗责十下,以示警戒!”
孙可望和艾能奇闻言纷纷求情,却被李过拦下,李过将二人拉开,声道:“你们不想李将军出事,就都给我闭嘴!”
二人心中惶恐,都不敢再什么。
随后李定国被拉出帐外,仗责之后才重新进来,此时后背上已经满是血痕,刘宗敏、袁宗弟、郝摇旗等人见了,无不咧嘴嗤笑。
李定国一言不发,只是忍痛向李自成抱拳行礼,然后便坐回座位,自此便不再话。
李自成见状冷哼一声,心中想着,是不是应该将火器营的将领重新调整一下,以免李定国、艾能奇、孙可望三人生出异心。
只是现在军中除了他们三人,也没有谁善用火器,更没有人与刘衍的新军交过手,于是便暂时将这个念头放下,想着找个机会,再笼络李定国等人一番,以安其心。
“好了,现在一攻打开封之事吧……”
当日军议结束后,李定国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傍晚时分,孙可望和艾能奇便阴沉着脸先后赶来。
“呵呵,我被打了,你们怎么这般模样,好像被打的是你们一样。”
孙可望咬着牙道:“我看
咱们就不该投被闯王!”
艾能奇也眉头紧锁,道:“大哥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中营的刘宗敏、左营的刘芳亮等人来到咱们营中,将营中的钱粮运走了不少,是闯王下的令,咱们营中物资充足,要分给他们一些。”
“什么是闯王的命令,可是他们谁也没出示手令,全都是张口一,便强行抢东西!”
李定国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苦笑着道:“我原本以为闯王乃是一带枭雄,跟着他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今日看来,闯王也不过是草莽英雄,眼界和心胸都很成问题!”
孙可望冷声道:“草莽英雄?我看未必!当初元末的时候,明太祖朱元璋、张士诚等人,那才是草莽英雄,哪一个拉出来不是理政安民、治军作战的强人?可现在的闯王在干什么?铲城破坏、裹挟百姓、驱赶百姓为兵、劫掠各处不事生产,闯王率军所过之地,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留、尸骨如山。甚至那日在城下,还弄出个什么阴门阵来,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流寇而已!”
李定国虽然没有附和,但是心中也是认同孙可望的法,李自成与自己义父张献忠一样,都不是成大业的人,所以现在李定国心中很是彷徨,自己兄弟三饶出路在哪里?
艾能奇看着两位兄长,忽然道:“不如咱们投靠官军?”
孙可
望和李定国都是一愣,然后便摇头,现在投靠官军,那就是死路一条,朝廷自己已经行将就木了,投靠过去,难道是给朝廷陪葬?
片刻之后,李定国道:“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三人必须要一条心,万事心应对,将来看准机会,再做理会。只是……”
“只是咱们的出路,肯定不在义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