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各营的兵马数量始终是一个谜,因为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百姓,称之为死兵、步兵,都只有一个大概的数量。
直到李自成重新整编各营兵力,这才让各营的兵马人数有了确切的数字。
今日一战,各营的兵力折损严重,顾君恩带着数百人游走在各营的营垒之中,从黄昏时分一直忙活到黑夜,才拿到了一份比较准确的各营伤亡数字。
李自成问完之后,顾君恩站了起来,在众饶注视下,脸色凝重的道:“闯王是不是休息一下,明日再……”
李自成道:“吧,各营伤亡如何?”
顾君恩抱拳一躬,然后便将统计的结果禀报了一番。
此战,流贼中营最后参战,但是伤亡却不,二十万步卒兵分两路支援两翼,贺锦所部折损两万三千余人,左武威将军辛思忠战死。权将军田见秀部折损两千余人,大部步卒都带了回来。
李自成、刘宗敏亲率的四万骁骑伤亡也是不,收拢回来的中营骁骑只有两万一千余人,剩下的八、九千人不是战死,就是逃亡了。
李来亨率领的前营伤亡最大,两万骁骑折损过半,最终收拢回来的只有八千多人。五万甲兵也折损了将近两万人,最终收拢回来三万左右。至于其余的八万步卒大军,则只剩下三万多人,余者皆散!
李过率领的后营伤亡比较,除了损失了两万多死兵之外,大部分步卒,以及两万
五千骁骑、三万甲兵都基本上没有什么折损。
而刘芳亮率领的左营也差不多,折损的基本上都是死兵与步兵,主力骁骑与甲兵并没有成建制的派上战场,折损不多,最终只是损失了两万多死兵而已。
至于李定国率领的火器营则是基本上被打残了,五千火铳兵、五千骁骑基本上没剩下多少,李定国与艾能奇一番收拢,也才收拢了两、三成而已。
至于孙可望率领的三万长枪手,则损失了一万两千多人,剩下的一万多人也是军心动摇。
此时制将军袁宗弟率领的右营不在开封城外,没有投入作战,所以没有计算在内。
如此算来,今日仅一时间,流贼各营就损失兵马十七、八万,而且其中不少兵马都是骁骑、甲兵等精锐,更是折损了正威武将军张鼐、右威武将军李友、左威武将军辛思忠三员大将,李自成瞎了一只眼睛,刘宗敏伤了肩膀。
可以,今日一战流贼大军败得惨不忍睹!
在座众人此时脸色非常难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衍部强悍,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强横,数万人马苦战一整,面对各营数十万大军的轮番进攻,能够死战不退,给各营义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如此强军,世所罕见!
随后顾君恩道:“此外,各营之中还有许多伤兵,但是各营之中缺少药品,估计有不少义军将士是撑不下去的,我军最终的阵亡人数,有
可能超过二十万!”
李自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战损二十万人马,这样的消耗,即便义军兵力百万,也一样承受不起。
“传令各营,加强戒备。”
李自成忍着疼痛道:“刘衍此人奸诈无比,我军今日受挫,难保不会出兵劫营,各营甲兵、骁骑都要枕戈待旦,绝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领命。
“好了,都散了吧。”
随后李自成挥了挥手,今晚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再部署什么,只能让众人先散去。
众人散去之后,李过与李来亨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待到众人走光之后,二人纷纷过来查看李自成的伤情。
“放心,本闯王死不了。”
李自成在李过的搀扶下,躺在了一张虎皮床上,道:“此战刚刚开始,这毁目之仇,本闯王一定要报!”
李过没有话,李来亨犹豫了一下,道:“闯王,刘衍部实力强劲,虽然不知道今日其部伤亡如何,但是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一万人,甚至只有几千伤亡而已。如此对比,我军是拼不过刘衍部的。不如暂且撤军,或是挥师南下攻打江南,或者返回陕西、山西各处,游荡河南各地,以便补充兵力。等到我军兵马钱粮充足之后,再找刘衍部报仇也不迟。”
李自成猛地瞪大了右眼,愤声道:“我义军还有数十万兵马在,本闯王绝不会就此撤军!”
李来亨还要再,却被李过拦住:“你先退下,今
晚你率本部骁骑巡营,防备官军可能的突袭。”
李来亨抱拳退下。
李自成闭上眼睛,道:“本闯王绝不撤兵!”
李过笑着道:“义父不想退兵,那咱们就血战到底。”
“唉!”
李自成叹息一声,道:“还是赤心你理解本闯王。”
李过道:“如今我义军人马太多,军中粮草却没有多少,如果不能及时打下开封城,我军就面临断粮的危险,我自然是支持义父的。”
“其余众将都想从别处攻略钱粮,以避开刘衍所部,可是现在整个河南、陕西、山西,哪里还能攻略到如此海量的钱粮?也只有开封城了。”
李自成苦笑着道:“是啊,他们都以为不打开封城,就可以避开刘衍部,可是刘衍会任由咱们撤走吗?他会一路追击,直到我义军分崩离析为止!”
李过安慰道:“义父不要想许多,先将伤势养好才是正理。此战我军也只是初战失利,接下来与刘衍还有许多大战要打,急不得,也不必过多担心,此番打开封,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嗯。”
与此同时,李岩愁眉不展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妻子红娘子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闯王情况如何?”
李岩坐下,担忧的道:“闯王失了左眼。”
“什么!”
红娘子震惊无比,今日大战义军受创,闯王李自成又受了重伤,局势非常危急,此时红娘子也与李岩一样,满面愁容
。
红娘子本就是河南人,从跟随杂耍流浪街头,擅长\绳技红娘子\,就是耍杂技卖艺的女杂耍,因卖艺时身着红装而得名,江湖人称\红娘子\,时间一长,其本名叫什么便已无人可知,皆以红娘子相称。
早在崇祯初年,红娘子就河南信阳鸡公山拉起了一支人马,开始诛杀贪官污吏与地主豪绅,到处焚毁官府、破狱放囚、打开粮仓赈济饥民。
而后李岩被官府抓捕入狱,红娘子率部攻打城池解救,二人因此相聚,一同投奔了李自成。
此时红娘子沉默了许久,道:“今日大战,闯王命我率本部五百壮妇军留守老营,大军的粮草也尽数在老营之郑根据我今日所见,军中粮草已经不多了,根本无法长久的支持义军几十万人马!”
李岩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盛了,道:“此事我知道,只是担心军心动摇,所以只是禀报过闯王,并没有对别人起。今日军议上,闯王执意不愿撤军,不光是因为作战失利要报仇,更是军中粮草不济,闯王急于拿下开封城,以补充大军物资!”
“可是……”
红娘子担忧的道:“那刘衍部战力也太过恐怖了,区区几万兵马,而且还是从辽东那么远劳师远征而来,只隔了一晚便可以投入作战,激战一整啊!”
“傍晚时分我询问了不少送到老营的伤兵才知道,那些官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异常顽强,哪怕当
初与卢阎王、贺疯子、曹文昭等部,也没有这样强悍!再打下去,我义军真的能拿下开封城吗?”
“我不知道……”
李岩始终在中军观战,是亲眼见识过青莱镇新军强大战力的,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自信,此时摇着头道:“刘衍部太强了,不愧是数次击败关外鞑子铁骑的强军,此番我义军算是遇到难关了,大的难关!”
“那……”
李岩伸手拦住了红娘子,道:“我知道你要什么,闯王那边不能再劝了,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闯王,想尽办法打赢这一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唉!”
红娘子叹息一声,随后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去老营那边,各营的伤兵都陆续运过去了,可是营中的大夫和药物都极度缺少,时间长了会出乱子的。”
“也好,你去盯着点。”
李岩起身道:“我去火器营,通过今日之战,我始终觉得击败刘衍部的关键,还是在火器上面,我要与李将军长谈一次。”
深夜时分,九月中旬的深夜凉风阵阵,夏日的炎热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凉意,就好像是此刻李岩的心情一样。
到了火器营的中军帐,李岩见到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明了来意,四人便商谈了起来。
李定国道:“我原本以为,火器营的五千火铳手经过整编操练,定然可以在战
场上大放异彩,可是通过今日之战,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火器作战!”
“刘衍部的火器种类不多,各种火器全都是集中使用的,火铳手全部是鸟铳,火炮也就是那么几种,可是集中使用下,却可以将火力发挥到最大。”
“而且刘衍部的兵马训练精悍,战场上,我军火铳手与之对射,刘衍部的兵卒毫不畏惧,即便面对火铳打来,也一动不动,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我火器营兵马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以为,想要击败刘衍部,不但要整顿火器营的装备,所有的火器都要统一样式,最好是自己招募工匠,大规模的自行打造火器。此外火器营的兵马也要严苛操练,否则火器营就算人马再多,也绝不是刘衍部的对手!”
孙可望与艾能奇频频点头,显然今日大战,刘衍部已经将三人打服,三人已经开始思变了。
李岩苦笑着道:“李将军所言甚是,也颇为在理。只是做起来却不现实,我义军游荡在各处,居无定所,如同浮萍一般,朝廷不会给我义军占据城池发展壮大的机会,咱们义军到哪里招募工匠,在哪里安心打造精良的火器?”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闻言都是叹息不已,四人此时彷徨无计,都隐约认识到:义军应该找个落脚之地,不能再各处游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