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对忠心之人向来善待。可若有违逆，本官也不含糊！你懂？”刘玉眼神犀利地看着余汤。

    余汤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不由自主磕头说道：“小的不敢！”

    “看你很是机灵。你好生跟着本官，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刘玉最后给了一个甜枣。

    余汤被刘玉这么一惊一吓，整个人都不敢造次了。

    不一会，方唐镜和官吏们抬着一大堆的卷宗明细来到了中堂。方唐镜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守御所近一年的卷宗都拿来了！还请大人示下！”

    刘玉看着如同小山一般的卷宗，心里就更明镜一样。这些个混蛋是想要为难自己啊。

    “方主簿，把卷宗放下吧。”刘玉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话。

    方唐镜笑呵呵地从手中拿出一个信封，恭敬地放在刘玉的手边，然后说道：“大人，这是卑职等人的一点孝敬，还请大人笑纳。”

    刘玉眼睛一眯，心中一阵愤怒，暗骂道：“好家伙，这是要坑死我啊！”

    属下官员对上峰进行孝敬，都是潜规则。可这些不能够摆在明面上，特别是在衙门的中堂。方唐镜如此作为，一旦被外人知道，那刘玉就非常麻烦。

    “方主簿，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玉很不高兴。

    方唐镜赔笑道：“卑职没有什么意思，也就是一点小意思。”

    “小意思？本官实在搞不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刘玉反问道。

    方唐镜恭敬地说道：“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意思意思。”

    “哼！你的意思，本官不收的话，就不好意思了！”刘玉冷冰冰地说道。

    方唐镜感觉不对劲了，这小子似乎有着不好的意思。

    旁边的余汤听得一头雾水，感慨大人物之间的谈话，真是搞不懂他们的意思。

    “拿回去！本官向来清廉，这点东西，你们留着孝敬爹娘吧！”说完这句话，刘玉把手边的信封扔给了方唐镜。

    方唐镜心中一跳，心想着这位大人不简单啊。

    官场的规矩，方唐镜怎么不懂呢？收礼方面，如论如何都要想一个借口。比方说生日、乔迁、高升、添丁、购田、润笔、润口等等。在公堂上收礼，还真的非常少见。不过一些官场小白和贪婪之官，没有这一点的顾忌。要是这类人，那么对于方唐镜等官僚来说，日后就轻松多了。可惜，刘玉压根就不是。

    刘玉是喜欢钱，可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收钱，什么时候该花钱。对于这种弊大于利的孝敬，刘玉是不会收的。

    “大人！”方唐镜想解释一下。

    可刘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喝道：“回去做事！”

    方唐镜这才无奈地一拱手，自己这一次算是算错了，平白无故得罪了上峰。

    方唐镜走后，刘玉就让余汤将卷宗拿过来，然后自己一份接着一份地观看。

    这些卷宗，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涉及到整个守御所所有的工作。要想不被手底下的官吏蒙骗，刘玉自然是要看这些玩意的。刘玉不会当官，可却也知道这些卷宗的重要性。

    特别是那些收入支出账目，刘玉最为关注。

    在看完了一些卷宗的之后，刘玉大概知道了守御所的情况。整个守御所除去千总之外，下面有一名主簿、一名百户。文以主簿为首，武以百户为统领。主簿以下，有六名知事，一名吏目。六名知事分管钱、粮、造、备、募、仓。吏目专管文书。百户之下，又有十个小旗。守御所兵力六百，一百清兵，五百漕勇。百户统领清兵，五百漕勇由一名军校统领。他们的最高首领就是千总。

    守御所每月都能够在漕运总督那里得到五百两的财政支出。

    如此看来，守御所在江宁城算是一个有实力的衙门。

    “余汤！咱们守御所前前后后有多少人？”刘玉把身边的余汤当成自己的顾问了。

    余汤没多想，对刘玉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咱们守御所一共有五百人。主簿、百户等人占据了二十人。剩下的就是像小的这样的兵勇。”

    听到这样的回答，刘玉就感觉不对劲了。这账目上，明明写着守御所的兵勇达到了六百人，其中有一百人是有编制的清兵。怎么少了差不多一百多人呢？且每个月的费用支出，这六百人的兵勇是一分钱都没有少啊。

    很快的，刘玉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差额绝对是被人给克扣了。

    “余汤，每个月，你可以拿到多少银子？包括所有，你懂么？”刘玉接着问道。

    余汤心里有点慌了，像他这样的，一个月可不仅仅是工资那么简单，还有借着漕运便利收到的其他油水。一时半会，余汤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刘玉就淡淡地看着余汤，心想若是这小子愿意把各种细节给说出来，自己可以重用一下他。现在就看看余汤这小子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了。

    余汤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守御所当差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个大员这么看重自己，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这肯定是祖宗有灵，给了他机会。要是回答得不合大人的心意，这辈子就再难找到如此机遇。只是一旦自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去了，届时其他大人翻脸或者报复，可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的。

    思索了一下，余汤做出了一个决定。人为财死，凭啥就是那些大人们吃香喝辣，自己就吃点汤汤水水？！

    “大人，小的是没有俸禄的。不过守御所每个月都会给小的两百文作为生活费。且我等兵勇在日常巡视的时候，也会收到一些外快。种种加起来的话，每个月会有一两银子的收入。”余汤把自己的收入情况给说了出来。

    “恩！”刘玉心里清楚了，卷宗上面写着每兵勇一个月五百文，从朝廷上的拨银上扣除，于是对余汤说道：“你很好！当一个门子实在是委屈你了。你日后就跟着本官身边，每月本官给你二两银子！你好生替本官办事。”

    “谢大人！”余汤大喜，这收入比起之前是翻了一倍啊。

    “你是守御所的老人了，你给本官说说守御所的情况。”刘玉不在乎每个月多花二两银子，他现在需要的是情报。

    开了口之后，余汤就像是停不下来，接着说道：“守御所内的活，几乎都是我们这些漕勇在干。军校常荣贵对我们不错，却和百户康大人不是很和睦。”

    “哦？”这可是对刘玉非常有用的信息。

    余汤说道：“除了陈知事之外，大部分的大人都和常军校不对付。这些都是因为常军校刚正不阿，看不惯这些人的作风。且这些当官当兵的经常欺负我们这些漕勇，所以常军校经常为了我们和他们起冲突。”

    “哈哈哈！看来常军校平时对你们真不错。你都打算让本官对他出头了。”刘玉听得出余汤话里面的意思。

    余汤急忙跪下，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刘玉并不介意，守御所内部有矛盾，对刘玉来说是好事。他可以借力打力，将整个守御所变成自己的势力，不用受到太多的节制。

    “你继续说！”刘玉鼓励地看着余汤。

    余汤慢慢地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给说了出来。刘玉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之后，余汤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很好！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记住了，你日后就是本官身边的人了！”刘玉拍了一下余汤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掏出一块碎银，说道：“去买件好一点的衣衫，穿着破破烂烂的，跟着在本官的身边，丢了本官的脸！”

    “大人！”余汤热泪含眶，除了常荣贵，刘玉是第二个拿出银子给他的官。

    “别说啥！你去将常军校唤来！”刘玉挥手让余汤离开。

    余汤磕了一个头，感激不尽地走出了中堂。

    出了中堂，余汤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一改之前的卑微。他现在是刘玉身边办事的人，不比之前的小人物了。

    “余汤！你给本官过来！”方唐镜见余汤从刘玉那里出来，于是马上叫住了他。

    要是以往，余汤肯定是如同一条狗一样飞奔到方唐镜的身前。可这一回，余汤却是淡淡地回了方唐镜一句话：“方主簿啊，你有什么吩咐么？小的正要去给刘大人办事呢？”

    方唐镜大怒，这小子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回话，是想造反么？

    等等！他说啥？为刘大人办事！那就是说这小子攀上刘玉这棵大树了。

    主簿在守御所算是文职高管，有编制，八品。可比起刘玉的从六品，差了好几个级别。一个级别，有时候需要花上一辈子的努力。余汤这小子现在跟着刘玉，那身份就不同以往了。

    “余汤啊！你真是有福气啊！本官也没啥事，就是问问刘大人有什么吩咐，我等也好为大人分忧。”方唐镜的语气很柔和，努力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温柔些。

    余汤本来就对方唐镜等官僚没什么好印象，眼下翻了身，他可没好气，说道：“劳方主簿费心了。刘大人吩咐的事乃是机密，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