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你...你明明只要等待王储殿下继位就好,何必要如此...”
卡洛·波拿巴仍是有些不死心,在他看来,身为路易王储心腹的劳伦斯只要耐心等到王储继位,就自然而然地会登上法兰西权力的顶峰。
可一旦他们在普罗旺斯的阴谋被凡尔赛宫廷所揭发,卡洛·波拿巴简直不敢想象整个家族会堕入何种万劫不复的深渊。
劳伦斯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兄长并非什么愚蠢之辈,只是巴黎与凡尔赛的局势实在不是他这种局外人能够理解的,因此也只是轻叹道:
“确实如此,卡洛,但如果你是一位弥留之际的国王,你会放任另一位舒瓦瑟尔公爵担任你继承人的心腹大臣吗?”
“你是说...!”
卡洛·波拿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神情也是一片愕然,顷刻间明白了劳伦斯话语中的暗示。
曾经的路易十五之所以放心地将劳伦斯·波拿巴安排在王储殿下身边,除了劳伦斯在数次事件中表现出的能力与忠诚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偏远海岛的总督罢了。
在此之前,路易十五根本不担心劳伦斯·波拿巴会对法兰西王权产生任何威胁,毕竟一个科西嘉人能够成为未来法兰西国王的近侍就已经算是达到顶点了。
可如今,卡洛·波拿巴怔怔地望着劳伦斯,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在法兰西王国的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恐怕已经达到了自己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
手握撒丁与科西嘉两岛的军政大权,统领金鸢尾花派的党内事务,操控外交部,交好摄政公,深受王储殿下的信任...
这其中任何一项权势拿出来,都足以让一个人成为法兰西政治权利中心举足轻重的权臣。
而劳伦斯·波拿巴竟将这所有的权柄揽于一身,如此恐怖的影响力,恐怕也只稍稍逊色于曾经权倾朝野的舒瓦瑟尔公爵罢了。
更别提如今的科西嘉王国还在意大利战争掌握了大好局势,谁也不能断定,那位年轻的波拿巴首相将会在战争结束之后达到何等的高度。
而劳伦斯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尽管凡尔赛方面还没有对科西嘉王国吞并撒丁尼亚岛做出任何反应,但劳伦斯完全可以预料到,病榻之上的那位老国王,十有八九已经开始了他的谋算。
况且随着科西嘉王国在意大利战争中不断壮大,路易十五对自己的忌惮大概率也会逐渐加深,必然不可能像他最初计划的那样,让自己继续担任路易王储即位之后的贴身心腹。
届时,待到意大利的硝烟散尽之后,不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在巴黎等待劳伦斯的都不会是什么凯旋的盛宴,而是一场阴谋与诡计交织的陷阱。
到了那时,法兰西的政治局势将会发展何等混乱的地步,此刻的劳伦斯也根本无法断定。
但不论未来的局势如何,本就是通过政变上位的劳伦斯很是清楚——他必须要将枪杆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除了要在科西嘉王国加大军事投入之外,劳伦斯知道自己必须在法兰西内部也保有一支武装力量。
毕竟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情况,在法兰西内部调动军队和调动科西嘉军队进入法国,这在政治上可是完全不同的涵义。
这也是为什么劳伦斯刻意要求自己的兄长在普罗旺斯行省以民兵部队的名义建立一支庞大的常备军。
“你是说国王已经不信任你了吗,这,这太让我吃惊了。”
卡洛·波拿巴的表情仍然没有恢复平静,虽然已经明白了劳伦斯的暗示,但他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想陛下还是信任我的,但他是一名国王,在王位交替这样的大事上,任何一位国王都会变得冷漠无情。”
劳伦斯摇摇头,他并不怀疑路易十五对自己的信任,只是同样身为统治者,他很清楚路易十五这样一位老国王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将政治利益置于个人情感之上,劳伦斯素来便是这样的做的,他不怀疑,也不怨恨路易十五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卡洛·波拿巴沉重地点了下头,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任何拒绝的理由。
自己这个二级总督的位置本就是劳伦斯给予的,卡洛·波拿巴知道自己也不可能脱离劳伦斯和科西嘉王国继续保留在法兰西的地位,他们的命运本就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
两人在达成共识之后只简单地聊了一些细节,随后卡洛·波拿巴便告辞离开了,在接到劳伦斯的两项委托之后,他也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时间了。
...
在卡洛·波拿巴离开之后,三名早已等候在外的军官紧接着走进了劳伦斯的房间。
参谋长贝尔蒂埃,在征讨撒丁王国中立下奇功的安德烈·达武,以及昨天才从科西嘉本土调来的赛律里埃,三人站在劳伦斯桌前,整齐划一地敬了军礼。
“随便坐吧,私下场合,同为骑士团的同僚,不要拘束。”
劳伦斯随和地招呼三人坐下,同样亲自给他们每人斟了一杯红茶。
与劳伦斯相识已久的贝尔蒂埃与赛律里埃很自然地接过茶杯,倒是身为新人的安德烈·达武顿感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准备敬礼言谢,但也被劳伦斯轻轻按回了座椅上。
放下茶壶之后,劳伦斯也率先看向安德烈·达武,这个最近才进入自己视野中的将才:
“对了,安德烈,你上次跟我说的提议,我考虑过了...”
在征讨撒丁王国的战役中,驻兵瓦多利多雷的安德烈·达武便特意将市镇周遭的壮年男性都征召入伍,编入部队,以此来迷惑敌军,使维托里奥王子误判了敌军数量。
尽管只是临时征召来的农民,但安德烈·达武还是在驻兵期间,以职业军队的标准对他们进行了基础训练,之后更是率领这支部队前往尼斯,抵抗了维托里奥王子数周的进攻。
而在战役结束之后,虽然安德烈·达武向这些征召兵发放了军饷,并允许他们回到家乡,但仍然有大批士兵表示他们愿意留在军队之中效力。
毕竟这些征召兵本就是村野之间的贫苦农民,不少人身上的军装甚至就是他们生平第一套完整的衣服,安德烈·达武在征召他们之时开出的薪资又十分大方,一个月的军饷就抵得上半年的辛苦劳作。
为此,安德烈·达武也在深思熟虑之后向劳伦斯提出建议,请求保留这支部队的编制。
如今的科西嘉军一大弱点便是兵力过少。
而这些士兵虽然入伍时间不长,但也经过了完整的训练和实战的洗礼,即使他们的战斗素质称不上强大,也至少算是合格了。
再加上如今的科西嘉军有着法兰西王国的后勤支援,武装装备与物资辎重都十分富裕,完全可以支撑起一支数倍于如今规模的部队。
当然,对于这项提议能否得到通过,安德烈·达武还是有些不太自信。
毕竟他请求的是保留自己这支部队的编制,也就意味着要保留他自己这个司令官的职位与头衔,他很担心波拿巴阁下会因此将自己误解成一个贪恋权力地位的小人。
而在安德烈·达武握着茶杯为此忐忑不安时,只见劳伦斯微笑着点头道:
“我和贝尔蒂埃讨论过这件事,我决定接受你的提议,并依旧由你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话音刚落,安德烈·达武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喜色,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激动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先前被波拿巴阁下授予营长职位领导五百余名士兵时,安德烈·达武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信任,如今自己竟直接被授权领导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这更是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劳伦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安德烈·达武会用能力回报自己的信任,随后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赛律里埃少校:
“新兵们全都到达热那亚了吗?”
在决定接受安德烈·达武的提议扩充军队之后,劳伦斯也向科西嘉与撒丁本土发出了征兵令,并将负责本土防卫的赛律里埃少校与新兵一同调遣到热那亚来。
征兵工作在本土进行的也异常顺利,尤其是在撒丁岛,得益于撒丁王国战败的消息带来的全民狂欢,波拿巴首相在撒丁尼亚岛的威望也被推向了一个高潮,热血沸腾的小伙子们在得知要与劳伦斯·波拿巴并肩作战之后,纷纷争先恐后地穿上了军装。
赛律里埃少校点头答道:
“七千三百二十一人,一个不少,所有人都受过不同程度的军事训练,作为新兵来说,素质非常优秀。”
尽管时间仓促,赛律里埃少校还是带着七千余名优秀的新兵来到了热那亚城。
科西嘉人在与热那亚的战争中本就养成了全民皆兵的习俗,其兵员质量自然十分优秀,来自撒丁岛的新兵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参加过卡利亚里战役的,他们在那位埃塞尔中将下也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劳伦斯思量片刻之后下令道:
“将三千名新兵编入达武部,其四千名新兵划进主力部队,另外,赛律里埃少校,我希望你出任达武部的参谋长。”
虽说劳伦斯并不怀疑安德烈·达武的能力,但他毕竟过于年轻了,这也是为什么劳伦斯要特意将经验丰富的赛律里埃从本土调到热那亚来。
况且在撒丁王国投降之后,科西嘉本土受到进攻的风险便大大降低了,劳伦斯也不需要让这位能力出众的军官继续留守本土。
“是!”
赛律里埃少校的语气中明显带有几分兴奋。
虽说他对于波拿巴首相让自己留守本土的命令没有什么怨言,但听到科西嘉军一个月战胜撒丁王国的消息之后,赛律里埃少校不免还是有些遗憾,他多希望自己当时也在那支大胜而归的军队中。
得到命令的安德烈·达武与赛律里埃十分默契地站起身,互相敬了军礼,随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彼此的年龄也相差了十几岁,但他们互相之间仍是极为尊敬。
赛律里埃少校并不觉得担任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参谋副官是什么耻辱,他知道科西嘉军分兵绕行、直击都灵的策略便是这个年轻人提出的,而对方在瓦多利多雷和尼斯戏耍撒丁军主力的表现也让赛律里埃少校惊叹不已。
更何况每一位能够进入巴黎军官学校的平民子弟都是各地方的佼佼者,这位安德烈·达武还能够在这些精英之中脱颖而出,赛律里埃少校也丝毫不会小看他的能力。
而安德烈·达武也同样多次从劳伦斯和贝尔蒂埃口中听到过赛律里埃的名字,知道对方乃是阿雅克肖之围中科西嘉守军的总指挥,一想到对方在如此大的劣势下守住了阿雅克肖,安德烈·达武对赛律里埃也是倾佩有加。
如此一来,驻扎在热那亚的科西嘉军也来到了一万六千人的规模,安德烈与赛律里埃统领六千余人的达武部,劳伦斯则与贝尔蒂埃统领一万余人的科西嘉军主力。
在决定好部队分配之后,参谋长贝尔蒂埃也顺势提出了科西嘉军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那么,接下来我们在北意大利的敌人就只剩下了奥地利控制的米兰公国与托斯卡纳大公国...”
坐落于阿尔卑斯山麓之下的米兰公国从十六世纪开始便由西班牙所控制,一直到1721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之后,奥地利才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了这个富饶的意大利邦国。
而以弗洛伦萨为中心的托斯卡纳大公国在过去数个世纪里都被传奇的美蒂奇家族所统治,但随着美蒂奇家族主系绝嗣,以联姻外交闻名于世的奥地利哈布斯堡也顺势取得了这片文艺复兴的发祥地。
目前统治着托斯卡纳与米兰的,是玛丽亚·特蕾莎女王的第三子,当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法兰西的玛丽王储妃的亲哥哥,利奥波德一世。
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统治者着实算得上是励精图治,自从1765年接受了托斯卡纳大公的头衔之后,他便在这个国家里进行了一系列内政改革。
他改革代议制,平衡税收,削弱教会,甚至还使托斯卡纳成为史上第一个废除了死刑与拷问的国家。
为了最大程度削减国家开支,将财政收入用于民生之上,他甚至还裁剪了整个国家的军队与海军,将国防安全完全置于奥地利的保护之下。
历史上不少评论家都认为,在卡洛·埃马努埃莱三世去世之后,利奥波德一世便是整个意大利最为开明的统治者。
只不过,尽管利奥波德一世在内政民生上可谓是尽心尽力,但他仍然没有得到当地意大利民众的拥簇。
底层民众们并没有从政治改革上获得太大收益,他们对这位德国大公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至于托斯卡纳当地的贵族与权贵们,由于利奥波德一世对意大利本土权贵抱有相当强硬的打压态度,再加上美蒂奇家族在托斯卡纳仍然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本土贵族们同样不会与这位神罗皇子站在同一战线。
而米兰公爵的头衔本来是由玛丽亚·特蕾莎所持有的,一直到意大利战争前夕,玛丽亚·特蕾莎为了彰显他对这场战争的支持,才将米兰公国一并授予了利奥波德一世,这位年轻的大公尚未在米兰建立正式统治。
在简要介绍了奥地利势力的情况之后,贝尔蒂埃将他的计划书分发给几人,同时快速阐述道:
“目前情报显示,利奥波德治下的托斯卡纳与米兰军力贫弱,几乎不会对我军的攻势组织什么有效的抵抗,我提议由达武与塞律里埃向北进攻米兰与曼图亚,我军主力向南直取弗洛伦萨大区,顺利的话,我们能在寒冬到来之前平定北意大利。”
塞律里埃少校一丝不苟地看完了计划书,认真提问道:
“奥地利没有向托斯卡纳与米兰提供军事援助吗?”
就连签订条约宣布不干涉意大利战争的大不列颠都秘密向萨伏伊王国提供了海军援助,塞律里埃不相信那位玛丽亚·特蕾莎女王会正直地不给他的儿子提供任何援助。
更何况托斯卡纳大公国在利奥波德的裁军下,几乎就没有常备军的存在。
“可以确认奥地利方面暗地里派遣了一支军队进入托斯卡纳...”贝尔蒂埃解释道:
“但那支军队在数周前就与米兰军一同向南进发了,他们打算跨过教宗国,直接进攻那不勒斯王国北部本土,因此托斯卡纳与米兰几乎是不设防的。”
安德烈·达武也一针见血地补充道:
“他们应该没有料到科西嘉军在皮埃蒙特的战事如此顺利,所以才将本土完全放空了。”
奥地利的将军们本就不认为科西嘉军能够在卡洛·埃马努埃莱三世的手上取得任何战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这群愚蠢的科西嘉人将会全军覆没在皮埃蒙特的战场之上。
哪怕科西嘉军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对撒丁军取得了优势,他们在撒丁王国的战事也绝不是一年半载能够结束的。
下定了这样的结论之后,奥地利的将军们与利奥波德一世根本不把西边的科西嘉军当作威胁,便直接将主要军力集中在了那不勒斯王国本土的作战上,试图攻下那不勒斯,直接结束意大利战争。
恐怕在得知了科西嘉军于都灵大获全胜的消息之后,最为慌张的,应该就是那位居于弗洛伦萨皮蒂宫的利奥波德皇子了。
“奥地利与米兰军队放弃那不勒斯,回防本土的可能呢?”塞律里埃少校还是谨慎讨论道。
“概率很低。”贝尔蒂埃显然也将这些情况都考虑在内了:
“奥地利人最大的目的就是夺取那不勒斯,结束意大利战争,米兰与托斯卡纳的沦陷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更何况敌军规模也是一万余人,即使他们真的放弃那不勒斯回防本土,我军也可尝试与其进行会战。”
对于撒丁王国这样一个独立国家来说,首都都灵的失守就意味着国家的战败,但对于米兰和托斯卡纳这样的奥地利附属国来说,即使本土沦陷,也只是让科西嘉人在战后条约里多占一些便宜而已。
奥地利人更在意的,还是能否趁着这场战争的机遇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延伸到南意大利。
...
在询问了计划的其他细节之后,安德烈·达武与塞律里埃少校便敬礼告辞,即刻准备率领军队进攻米兰。
偌大的房间里也只剩下了劳伦斯与参谋长贝尔蒂埃两人。
劳伦斯面色凝重地看着地图,在方才的讨论中,他始终是一言不发的,看上去心事重重。
贝尔蒂埃也很快察觉到了劳伦斯的异样:
“怎么了夏尔,托斯卡纳的战事应该没有什么阻碍。”
“的确,我们大概率能在三个月之内拿下弗洛伦萨和大部分的托斯卡纳地区...”
指尖轻轻划过地图,劳伦斯沉声道:
“如果能够顺势将米兰公国和托斯卡纳大公国纳入科西嘉人的势力范围...谋取整个北意大利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目前在整个北意大利能够有影响力的国家,无非就是西边占据着皮埃蒙特的萨伏伊王国,中部由奥地利控制的米兰与托斯卡纳,以及东北部的威尼斯共和国。
至于其他的诸如热那亚共和国、摩德纳公国、卢卡共和国以及帕尔马公国,不过是一些见风使舵的小国罢了。
如今萨伏伊王国已经败于科西嘉王国之手,撒丁尼亚岛与国家的金融垄断权都已经拱手让人,再加上英明的卡洛·埃马努埃莱三世即将离世,维托里奥王子的能力与威望远不及他的父亲,整个王国的衰败已经不可避免。
而威尼斯共和国的衰落更是从上个世纪起就无可挽回,奥斯曼与奥地利的轮番打压使共和国失去了大片领土,甚至到了十八世纪末期,曾经威震一时的威尼斯海军只剩下了四艘线列舰与七艘浆帆船,就连商船舰队也只剩下三百余艘小型舰船。
如果真的将米兰与托斯卡纳纳入势力范围,那么即使不凭借法国的影响力,科西嘉王国也必将成为北意大利举足轻重的一个存在。
“这...!可是!”
然而,听闻此言的贝尔蒂埃却是大惊失色,他当然知道托斯卡纳与米兰是何等富饶的两块领地,但还是赶忙劝阻道:
“夏尔,科西嘉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撒丁岛,不论战争结果如何,我们几乎没有可能再对亚平宁半岛提出领土声索了。”
倘若西西里岛叛军成功从那不勒斯王国手里赢得了独立,那么作为战败国的科西嘉王国自然不可能再对托斯卡纳与米兰提出任何要求。
而即使那不勒斯王国成功镇压了西西里叛军,已经在萨伏伊王国上赢得盆满钵满的科西嘉人也不大可能在和平条约里赢得更多了,毕竟光是一座撒丁尼亚岛就让科西嘉王国的人口和体量扩大了一倍以上。
“也不一定要直接吞并两国。”劳伦斯摇了摇头。
“你是说...先建立一个傀儡政权?”
贝尔蒂埃立马明白了劳伦斯的意思,但脸色仍旧是很难看:
“但奥地利绝对不会容忍我们非法地夺取托斯卡纳与米兰的,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将要和一个帝国兵戎相向。”
“那如果法兰西为那个傀儡政权提供保护呢?”
“如果是这样...”
贝尔蒂埃紧紧咬着嘴唇,思索片刻之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奥地利人或许不会轻举妄动,但是...”
现在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在继位之前,就曾趁着奥地利陷入王位继承战争之时直接出兵夺取了那不勒斯王国,碍于西班牙国力的奥地利也只得将这个屈辱吞进肚子里。
倘若法兰西真的出面承认科西嘉王国建立的傀儡政权并为其提供庇护,奥地利自然不可能直接大动干戈,但毫无疑问的是,两国之间的关系必定会为此大受损害,甚至会为下一次的战争埋下隐患。
而这绝对是病榻之上的路易十五所不愿意看到的,这甚至会被英国人指责法兰西违背了不干涉意大利战争的承诺。
“唯一的问题是,法兰西真的会提供庇护吗?”
贝尔蒂埃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外交大臣韦尔热衲伯爵是你的朋友,夏尔,查理也可以说动他的父亲倾向于你,但这样还不足以让法兰西王国发出那份至关重要的声明,毕竟韦尔热衲伯爵本来就没有完全控制外交事务。”
虽说劳伦斯的确将韦尔热衲伯爵扶上了外交大臣的椅子,可距离韦尔热衲伯爵接过这把交椅也不到半年时间,他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消除舒瓦瑟尔公爵的影响,将如此庞大的部门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外交部会提供他们全部的支持,毕竟...”
面对这番质疑,劳伦斯仍是面色不改,只是轻声说道:
“我想,我的那位老朋友会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