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聚才居人声鼎沸,田襄静坐在包厢中候着林穆的到来,旁边泡好的茶水已然微凉,可是田襄等候的人依然没有到来。
外间的张晖再一次跑了进来:“东家,那个林穆林察司还是没来,你看要不算了吧。”
田襄面无表情,他心里明白林穆这是在示威。当初自己在聚才居前扫了林穆的面子,表面上他和赵远一同离去,可是心底却是记恨上自己。自己这次邀他前来,当然要摆足面子。
一念至此,田襄摆了摆手:“张晖,你且在前厅候着。我估摸着那位林察司也差不多该来了,你直接把他带入包厢即可。”
张晖领命而去,田襄只当是磨练自己的性子,对林穆今日的做法毫无感觉。
不出田襄意料,没多长时间,张晖带着林穆便来到了包厢。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田襄刹那间满脸推笑,迎着林穆:“林察司,可教我久候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田襄的一番作态推翻了林穆临来时的设想,只好打了个哈哈:“田左史可以了,监察司公务繁忙,实在抱歉至极。”
皮笑肉不笑的两人客气完毕,田襄将林穆请到桌前:“来来来,林察司,尝一尝这聚才居新到的茶叶,回味无穷呐。”然后转头吩咐张晖。“快,上菜。”
林穆端起茶杯便察觉到不对,茶水已经冰凉,田襄居然让自己喝这冰凉的茶水,嘿。林穆不着痕迹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田左史,你今日请我过来,不知有何事找某?”
看到林穆把杯盏放下,田襄心里嘿嘿一笑,真当小爷好欺负不是:“林察司,当日在聚才居,我也是无意中让林察司丢了个丑,故而设宴邀察司到此,以表歉意。”
林穆也不含糊:“田左史客气了。当日却是我的不是,我与赵刑司当面邀请田左史被拒,甚感遗憾。没成想今日便被田左史邀约至此,世事无常呀!”
田襄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林穆,从当日在聚才居的表现来看,林穆不像这种人呀,难道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叶晋关系重大,他现在可是掌握着活字印刷术的精髓,万一在监察司被撬开了嘴巴,徐州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正思索间,曹伟推门而入,发现内里僵持的局面,转瞬间就打了圆场:“孤听说林察司今日来了聚才居,本还不相信,进来一看,林察司果然在此。”
曹伟的一番话打破了包厢尴尬的局面,林穆不好在端着,面前这位可是大魏正儿八经的王族,乖乖起身行礼:“徐州监察使司林穆见过杰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失敬失敬!”
“诶,林察司不知者不罪,孤岂敢怪罪林察司。”曹伟扶起林穆,笑着说道。“今日林察司来此聚才居有何贵干,不会是微服私访来看聚才居是否违禁吧?”
田襄暗地里给曹伟竖起了大拇指,曹伟略一挑眉,看看,配合的还不错吧。
两人在哪里美滋滋,林穆确不是个滋味。临来之前和赵远商议,都寻思着这次的事情杰王不会出面,没想到杰王真个来了,倒没有了应对的章法了:“殿下说笑了。聚才居在徐州乃至整个江南省都鼎鼎有名,岂会有违禁之事。今次前来乃田左史相邀,故而来访,叫殿下见笑了。”
说话间,饭菜便以上齐。曹伟端坐在林穆让开的主座上,热情的招呼林穆:“来来,林察司,这聚才居的饭菜倒也可口,林察司可要好好品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伟不经意的说道:“今日我听田左史说,林察司将孤的奴才叶晋抓进了监察司,不知孤这奴才犯了什么事,林察司可要好好的帮孤教训教训这个大胆的奴才。”
听了曹伟的话,林穆脑门的汗刷的就冒了出来,期期艾艾的说道:“好叫殿下得知,某也是接到下面人的禀报,说是这个叶晋胆大妄为,竟敢恣意诋毁朝廷包庇徐州正经的商家,故某才将叶晋带到监察司,正准备审理。”
田襄拍着桌面,暗中和曹伟对视一番,才开口说道:“林察司,这叶晋毕竟是杰王殿下的仆从,就这么被林察司带进监察司,杰王殿下面上须不好看呐。”
两人一唱一和的颠倒是非让林穆大怒。真当我是个棒槌吗,明明是我林家相传的匠人,当年被你田襄强行带走养在徐州,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杰王的家奴?
心中有气,说话便是硬直。林穆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是杰王殿下的家奴,某自当秉公审理,必不会为难于他!”
“唉,林察司此言差矣。”田襄看着挑起了林穆的怒火,心底暗乐。“殿下当然相信林察司一定会秉公办理。不过毕竟是殿下的仆从。殿下心仁,想着林察司审理之时殿下可以在旁旁听,不知林察司可否行个方便?”
兜兜转转之间,林穆警觉中了田襄的套,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是田襄话已出口,曹伟又在一旁这么的看着自己,倒叫自己不好回答。
林穆不答,田襄显然不会放过他,紧迫着上面的话语:“林察司,我听说林家在淮南也有生意,好像和张家有所相冲,正被张家步步紧逼?”
田襄不提这茬倒也罢了,一提起不禁让林穆怒目而视。自己为何如此苦心积虑的对付刚到徐州的田襄,还不是因为田襄在淮南对林家出手,让林家损失惨重吗?
林穆憋着一口气,硬硬的说道:“这事就不劳田左史费心了,我林家家大业大,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淮南不成?”
“哦。。”田襄拉长了尾音,看着言不由衷的林穆。“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是那句话,林察司仅凭下面的人的汇报,就闯入家宅中抓人,难道林察司认为徐州是你一人之天下,朝廷对你无法吗?”
林穆冷笑一声:“田左史误会了,是叶晋的一个徒弟亲自举报,某才把人带走,田左史的话倒叫某不知为何了!”
“哼,真假与否林察司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田襄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吃里扒外,现在只能硬挺了。“不过某为了殿下的面子,便做一回牺牲。林察司若是放了叶晋,某便让张家停止动作,如何?”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叶晋在田襄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林穆一时拿不定主意,沉吟了下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田襄看着林穆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奇货可居:“林察司,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林察司可要好好想清楚呐!”
片刻间,林穆便有了决定,长身而起,对着曹伟施了一礼:“成祖曾言,王族犯法与庶民同罪。林某岂可因一家之私,弃国法于不顾?殿下,恕某无礼,告辞!”
田襄击掌而笑:“好一个大义凛然,希望林察司不要后悔,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