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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面对脚下这十几条愤怒的鳄鱼。
显然,想在它爬行过来的路上插上尖刀,然后指望它原路爬回被刮开腹部,是不可能的事了,那么,如何活下去?绝望的感觉,笼罩了躲在树上的几人,哪怕是丁一,他也不是神,他也有点束手无策了……
“老曹,看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不然的话,我会在鳄鱼干掉我之前,先弄死你。”丁一的声音变得很阴冷,他已经抛开模仿极为神似的首辅气度,这让他看上去不象名满天下的丁容城,而是受伤的凶虎,“你投到我门下,是为了什么?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曹吉祥脸上的慌乱和惊恐,渐渐地褪去,象是拿下了一个装饰的面具,然后他笑了起来,尽管底下的鳄鱼,不知道为什么瞄准了他,在对他栖身的这颗树又开始进行野蛮的冲撞,但曹吉祥已经不再如刚才一样惊慌了:“少爷,看起来,您这回是真的没辄了。这是您第一次发出恐吓……您怎么杀我?左轮打不响了,就算以命搏命,咱家也敢断言,您根本就没有气力,跃到这颗树上来。”
他说着,纵身一跃,灵活得象树林里的猴狲,从栖身的树上,跳向边上的树杈,在落下的时候,连打了三个空心跟斗,不是为了炫耀,而是缓冲去力道。于是他落下那根粗大的树枝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也便不会因为力量的冲击而引起树枝断裂的危险。
“不过您不必威胁我。因为这的确是必死局,鳄鱼很有耐心,特别是蛋被打碎的鳄鱼,只要它们守着,我们就活不下。”除了这几颗大树,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而这几颗所谓的大树。按着鳄鱼这么撞下去,不用半个时辰,只怕二刻钟内就都得倒下。这不是寒区的原始丛林,随处可见几人合抱粗的大树,这里是雨林,而他们周围这十来颗所谓的大树。也不过成人腰粗。
曹吉祥倚在树枝上。舔了舔舌头笑道:“这件事咱家从不曾对他人说起,哪怕是亲生的孩儿……若要荣华富贵,咱家不必自低身份投到少爷门下来……少爷,您不知道宫里有多苦,您不知道从进宫,到混成太监要受多少罪……”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直至鳄群再一次撞击树干的声响把他唤醒:“在宫里,只要比你有后台。有势力,谁都可以打骂你。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你做错什么事……到了太监,总算好些了,可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兴许咱家就是评书里说的,脑后生着反骨的吧?咱家发现,便是当了司礼监太监的兴安,也不是个人……少爷问咱家为何要投入您门下么?便是立宪!咱家要跟着您,做个人!若是做错了,受罚也罢;若咱家没错,凭何苦受那些窝心的气?”他说着,渐渐地激动起来,声音也颇更高昂,这便刺激着那些鳄鱼,几下就把那树撞得歪倒,曹吉祥不得不又换了一颗树。
“少爷您问为何?立宪,便这一条,就是咱家跟着您的本意!当然,少爷您对手下人极好,咱家投过来,也不见亏,这也是有的……”
丁一听着,却就如有团火在心头,慢慢地点着。
立宪,他从没想过,曹某人来投他,是为了这个!
但此时回头想想,这历史上造反的太监,真的如他所说,头生反骨的家伙,当他发现就算手握兵权,自己的生死也由不着他,甚至如他所说,就算不犯错,皇帝要他命,他这内廷官,那有什么好说的?更别说平时责骂打踢了。
所以说为了可以拥有一个人的尊严活着,对于大明的底层百姓来说,通常需求层次没到这一步,但对于曹某人来说,还真有这需求。
丁一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死在这里。”他在绝望,却便被曹吉祥这一番心里话,激起了生的念头,激发出不甘。他不能死在这里,立宪还没成功,大明也还没进入大航海时代,参与到瓜分世界的列强之中,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还有几枝箭?”丁一冲着宝格力问道。
“十五根。”宝格力对这气候很不适应,回了这么一句,就吐了起来,在酷热里穿着厚实的棉布盔甲,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这对身体适应性是有所要求的,而他呕吐的声音,引发了那些鳄鱼的注意,它们转向来撞击宝格力栖身的树木,这让他几乎从树上摔下来,他可没有曹吉祥堪比马猴的本事。
“挺住,瞄准眼睛,十一头鳄鱼,我们只能有四次失误。”丁一这么对宝格力开口以后,他就做了一件让曹吉祥再次失声尖叫的事,丁一咬着刺刀,直接从树干上滑了下去。甚至他为了让那些鳄鱼注意到自己,还捡了一块石头掷了过去。
没有什么悬念,那群鳄鱼有些笨拙地转身,然后冲着丁一爬了过去,虽然没有刚才几乎十五米每秒的可怕速度,但也绝对不慢,有两头因为速度太快,在丁一拐过灌木的时间,直接就把几丛灌木撞得飞起,那被扯断的根部在半空中,洒落漫天的湿泥。
如果不是郭劲也马上滑下树干,然后学着丁一捡了块石头去砸鳄鱼,分散了它们的注意力的话,也许丁一很快就会被鳄鱼扑杀。曹吉祥看着,咬了咬牙对宝格力说:“骚鞑子,你他娘的别下来!就靠你了,他娘的,咱家最后生死放在一个骚鞑子手里,这叫什么事……”
不过他一滑下树干之后,刚才在上面那种看破生死的淡然,就瞬间消失无迹了:“入娘贼的!鳄爷。您留步啊!”追赶他的三头鳄鱼,那头五米多长的雄性巨鳄就在其中,五米。后世一辆全尺寸越野车,也就是说这雄性鳄鱼,比一辆全尺寸越野车还要更庞大,这么碾压撞开小树、灌木,咆哮着冲来,不由得曹吉祥不尖叫啊。
宝格力蹲在树上,看着他们三人。各自向三个不同方向,带着鳄鱼群离去,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特别是丁一最为惊险,因为他跑不到百米,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后鳄鱼的嘴巴闪电般——以二十五分之一秒的速度咬合。几乎擦着丁一的后背。把一颗小树就这么生生咬断了……
从箭壶里掏出箭来,宝格力抬袖拭去眼泪,这是一个逃生的机会,他可以逃回海滩上去,他尽管身体很不适应,但他记得来时的路,鳄鱼都被引跑了,但他没这么做。他喃喃地道:“宝格力,是那颜的雄鹰啊……”
最先引着鳄鱼兜回来的是郭劲。宝格力扯开了滑轮弓,第一箭他就射失了,并没有命中鳄鱼的眼睛,而是射中了头部,因为角度的问题,直接就在鳄鱼头部的硬皮上擦过,甚至连让那头鳄鱼产生疼痛感而停下来都没有。
但当郭劲闷头绕着这十来颗大树又跑过来时,这一次,三箭都命中,这么近的距离,三棱破甲箭穿透了鳄鱼的眼珠之后,直入至羽。但这三条鳄鱼并没有马上死掉,它们在地上嚎叫翻滚着,撞断了好几根小树,把灌木丛碾平一大片。
郭劲快速地攀上一颗大树,他并不怎么喘息,他的体力和耐力都很好,否则的话,也不会被选入山地特种大队。还有一头鳄鱼,停在原地,它似乎愣住了,宝格力向它射出一箭,但不知道是它感觉到危险,还是碰巧,甩动了一下脑袋,那箭擦着它的吻,钉在地上。
这头鳄鱼愣了一会,然后在那三头还没死绝的同伴的惨嚎声里,缓缓地倒退,直至退出郭劲和宝格力的视线。
“宝格力暂时开不了弓了。”这位从草原而来的士兵,沉痛地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自责的神色,他在极短时间里开了五次弓,已经很不简单了,可是面对着用生命来充当诱饵的同伴,他很内愧。
郭劲深吸了一口气,对他招招手:“扔过来给我,扔准一点。”
这时远处就有许多草丛、灌木、泥土飞扬,不用说,肯定是另一队鳄鱼回来了,果然很快就听到曹吉祥大呼小叫的标志性声音。然后郭劲开始扯动弓弦,不得不说,他的箭法比起宝格力来说,真是糟透了。
宝格力以前看过郭劲用弩弓射飞鸟,准头是极好的,原以为就算差也不会差得太过;郭劲自己倒也是用弓箭射过固定靶,成绩还算中上。但弓不是弩,是这两回事,而且这把滑轮弓就算有滑轮省力,磅数也是极高,郭劲拉满已有些吃力。
他用了五箭,只有一箭命中了鳄鱼的背部,然后还被弹开。甚至有一箭还差点射中了曹吉祥,以至后者一边奔跑一边咒骂着。宝格力不得不向冲着郭劲伸出手:“扔给我。”这时候几匹角马被惊动窜过林间,一头正在追赶曹吉祥的三米多的鳄鱼就这么极快速地咬合,然后做了一个死亡翻滚,轻松地就咬断了那头角马的脖子,曹吉祥用余光瞄着,吓得愈加地尖叫起来。
宝格力接过弓箭之后,用余下的五根箭,杀死了两头三米多长的鳄鱼。
曹吉祥也趁机爬上了树,但是那头五米多长的雄性巨鳄,咆哮着,并没有如方才那条鳄鱼一般离开。正当他们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灌木丛被拔出,露出丁一极其疲倦的脸,而让他们绝望的是,丁一的位置,正对着那头五米多长巨鳄的正面。
“先生快走!”、“少爷快跑啊!”
ps:为了写这两章,查了很多资料,还重看了一部关于鳄鱼的电影,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