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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强忍着尴尬,接着说道:“然后接下这一年里,倒也平安,还派了几次船,二十日左右,就能到那先生于海图上标注的委内瑞拉处。”这倒不出奇,原本美国人弄出飞剪船之后,就是十几日就能飞渡大西洋,“然后思公先是寻了几房小妾,后来又学会了当地土著的话,接着便找到了那白薯。不料几个月前,那土王子就在夜里带着舰队过来,四十五艘战舰,都要比广东、广西号大上一些,一侧有大约二十个炮窗,胡乱地开炮轰过来!先生,他们那炮准头不好,但架不住多啊,上千门炮这么打过来啊!”
丁一听着,面色阴沉得吓人,比广西号大些倒没什么,广西号也就几百吨的船,重要的是:看来万安不单打了败仗,还提早让葡萄牙人学会了舷炮战术。
航海王子亨利岂是等闲之辈?这等人是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英才,简直就是华夏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西方的凯撒、大流士、拿破仑之类的人物,人家好心好意带万某人去参观学校,结果万安倒好,直接耍着天朝上国的范,叫人把教习和教材、生员等等一并送上来!
亨利怎么会低头?
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丁一气气也就算了,毕竟发展工业化,为的不就是碾压么?反正船坚炮利,不爽就打嘛,问题是面对秦皇汉武、凯撒大流士这等人物,要打就得打死啊!君不见,当然是怎么驱逐匈奴、突厥的么?直接就赶出亚洲了,不然的话是什么结局?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万某人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三四十艘战舰,上千门炮,哪怕是前装滑膛炮,只怕也不是一个葡萄牙可以一年之间拿出来的。”丁一走到万安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依我看来,很可能是亨利王子不知用什么手段,说服了欧洲诸国,而筹建起来的联合舰队,你这厌物,把舷炮技术传给了整个西方。”
万安羞愧地把头埋在地上,他本身就是聪明人。他知道丁一说的道理。
失败,或许并不可耻。历史上的名将,也不见得一次也没败过。
关键是他得意忘形之际,启发了航海王子亨利舷炮技术!
“特混舰队的士兵、水手,有没有埋骨他乡的英魂?”丁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就要爆发的怒火,沉声问道。
万安惶恐地又磕了几个头,才开口答道:“回先生的话,没有,一个也没有。我部军器,也绝无一件遗留。这一年之间,思公频繁用船,水手基本都是住在岸边,这也是了望塔发现敌情,我等能马上脱身的缘故;其实原本伤亡没有这么重的,弟子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描述当时的情况,有五名特种大队的士兵被对方射失的炮弹,掩埋在岸上的房子里,结果特种大队的士兵,一定要去把他们的遗体和装备抢出来,结果又遇上一顿炮火。才导致伤亡突破两位数。”说着他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其余伤亡都是海战所致,前后广东号中弹三十余发、广西号中弹二十余发,所幸都是实心炮弹,那些补给船,不是被打沉,就是自沉。没有一艘被俘的……”
“李乐,去找马哈茂德,把木骨都束施刑的鞭子取过来。”丁一脸色很难看的吩咐着。
这木骨都束的城里,是有行鞭刑的,却是租界这边,没有这样的刑具。
想不到的为万安求情的,却是进来坐定之后,一定歪着嘴角,抖着手的许彬:“如晋,刑不上大夫,这过了,便是奉天殿上,也不过是庭仗。”就是皇帝,士大夫犯错也只是打屁股,没说抽鞭子的。
文胖子轻咳了一声,却也起身行了个举手礼说道:“少爷,军中禁止任何人体罚将士,是您定下的规矩。”有了这两位带头,听着特混舰队回来,闻讯赶过来朱永和黄萧养,也纷纷求情。
毕竟万安人缘是不错,他本身就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再说还有丁一弟子这身份。
丁一听着,却就无法抑压心中的怒火,咆哮道:“够了!都闭嘴!老子***不是皇帝!军中不许体罚,老子管教自己的弟子,不行么?万安,你若不愿受罚,今日破门而出,便不必受这苦楚!”
万安在地上抬起头来,很坚决地道:“弟子错了,愿受任何惩罚。”不是他有多刚毅,而是他知道丁一,到目前为止,还是在回护着他的;如果破门而出,只怕以丁一睚眦必报,可以抽刀杀街头小混混的性子,他万某人今夜就得被自杀了。
听着他的答话,丁一的脸色稍为好了一些,这时鞭子也取了过来,足有二丈长的皮鞭,丁一看着对朱永道:“你我皆是我门下弟子,就由你来执行,若敢循私,我亲自动手的话,就他妈连你一起抽!听明白没有?”
“弟子遵命。”朱永很无奈地从李乐手上接过皮鞭,他是将门子弟出身,玩这东西倒是熟手,随手抖了几下,那凄离劲风教人听着都胆寒。
“打!”
皮鞭扬起在空中如一条长蛇极力舒展开身体,然后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便飞速地撕开空气,发出让人牙酸的破空声,“啪!”只一鞭,咬着软木的万安就一声没吭昏了过去。
被浇醒之后,丁一取下他口中软木,问他道:“你知错么?”
“弟子知错。”
丁一点了点头,把软木塞回他口中,对朱永道:“打。”
于是万安再一次被昏。
当再次被浇醒,万安已经脸色苍白如纸。
“错在哪里?”
“要么就不该动手,要么应该把那土王子全歼了,不应留下后患。”
丁一再次点了点头,把软木塞到他口中:“打。”
第三次被抽昏又被浇醒,万安已是气若游丝,如果不是边上两个军士架着,他直接就瘫倒了。
“站直。”丁一对那两个军士说道,“松开他,让他自己站直!”
万安摇摇晃晃,勉强站住了,一副风吹即倒的模样。
只听丁一向他问道:“你若破门而出,便不用再受罚。”
“弟子……弟子甘愿受罚。”
丁一瞪着万安的眼睛,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吐出一口气,对朱永道:“下去给他敷药。”万安如果推卸责任,那么丁一是必定要取他性命的,但他敢于担承惩罚,不论他出于什么心理,这玩意,终归是论行不论心,丁一却就硬不起心把他抽死了。
“华夏我暂时是回不去的了。”丁一坐了下去,对着一副老年痴呆模样的许彬这么说道,后者似乎被葡萄牙人的战舰吓破了胆,坐在那里,嘴角有点歪,手不时无意识地抽搐哆嗦着,直至丁一说到后面这一句话,许彬才如同一下子醒过来,因为丁一对他说道,“幸得西行,方知大秦将亡,只余首府君士坦丁尚在抵抗,欧罗巴群魔乱舞,诸夷无大秦镇压,组成联合舰队,企图东行,配合帖木儿后嗣于海上来攻,水陆并进,养浩先生亲临其战,还请先生上个折子详细向京师和兵部诸公陈情。”
丁一这席话,只有一句是假的,那就是说西欧诸国企图东征,其他基本是没有什么水分。
许彬这宦海浮沉多年的老狐狸,如何听不出味道?当下也不装老年痴呆了,手不抖,嘴也不歪了,直接问道:“如晋要于海外自立为王么?可是华夏板荡之际,若是有变,我等不是成了断根之木,无源之水?”
“若当日遇巨风,丁某人横死海中,葬身鱼腹,大明就完了么?”丁一微笑向许彬问道。
许彬不觉一时语塞,却听丁一又说道:“我不要再去当救火队员,当裱糊匠,终归是没个下场的活计,大明要崛起于世界之林,绝对不能只靠丁某一人,若大明少了丁一便亡了,那就让它亡吧。但我想,至少广东、广西还亡不了。”
因这两地基本实现了官绅一体纳粮,底层的民生不至于太差,而且也有了各种工场这等初级的工业基础设施,民兵的工作也已经有了一定起色,加上天地会和忠义社这两个组织的活动,丁一觉得,便是真的大明亡了,两广凭着他离开时的工作基础,就算决策者和将领都是猪,凭着迫击炮和线膛后装弹壳步枪,不说反攻,支撑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老夫装疯也回不了华夏么?”许彬苦笑着摇头,他是有年岁的人了,也没杨善那风流的性子,只是想着海风这么凶险,又落后,籍着这机会,装成老年痴呆,好教丁一放他回去,谁知丁一这安排,是压根就不想教他回去的。
丁一笑道:“埃及通往地中海的运河没有修好,养浩先生怎么能安心回华夏?便是壮志未酬,英灵长在,雄魄不灭,也当守护着大明海军,横行于七海!先生壮哉!”这就是告诉许彬,运河没修好,死也得死海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