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西市逛了一个多星期。
梁俊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好在自己这个太子在朝堂上毫无存在感。
加上最近朝中的大臣们全都跟着皇帝去了骊山。
更加无人管他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太子。
这天起来,洗漱完毕,梁俊照例换了便装要去西市,却被德喜拦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德喜对这位喜怒不言语色的太子愈发的敬畏。
以前太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不似现在这般沉稳。
现在的太子脸上虽然整日里挂着笑容,却让人不敢亲近。
德喜一边感慨太子爷终于有了储君的样子,一边又有些失落。
往常殿下可是最喜欢和自己聊天了。
现在太子爷整日里不光与自己无话可说,连面也见不到几次。
甚至于出门不准自己带着侍卫跟着。
见德喜将自己拦住,梁俊有些意外。
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后日便是中秋了。
内侍监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前来东宫,催促太子前去。
毕竟皇帝和文武百官,可不像市井小民那样短视。
自己这个太子再是个吉祥物,该拿出来摆的时候还是要摆的。
去骊山过中秋,皇亲国戚和后宫嫔妃们大都去了。
文武百官之中除了实在走不开的,也都一同陪驾。
这些天都已经陪着皇帝快把骊山的野物猎干净了。
围猎这种快乐的事,皇帝不愿见到太子扫兴,可以理解。
但中秋晚宴这种正式场合,太子不到,皇帝的脸面也过不去。
不管如何,表面父子的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不然,还不知道长安那帮喜欢讨论政治的百姓们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天家也是要脸的。
从半个月前,骊山就派人前来通知太子前去。
可每次催促的太监来,太子都不在宫中。
等梁俊回来,德喜大着胆子提起白天的事,梁俊全都以明天再说打发。
到了现在,太子就不能再明天再说了。
后天便是中秋,明天再说的话,必然会错过中秋宴会。
这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若是有心人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太子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可就真的危险了。
见德喜真的着了急,梁俊将能不能不去的询问咽了下去。
也罢,虽然不想见皇帝,可他的面子还是要给。
让德喜换了衣衫,去西市告诉李秀才,今日自己不能赴他的下棋之约了,只能改日再聚。
等德喜回来,捎回了一盒月饼。
说是丁老汉亲手做的,本想当面送给梁俊。
梁俊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比之东宫的点心清淡了许多。
又让安宁取了一个食盒,装了些干果点心连带着东宫做的月饼,安排德喜再给李秀才和丁老汉。
还有他的那些聊天小伙伴们送去。
一来二去折腾了小半天,方才完事。
梁俊也换好了太子的正装,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上了御撵。
太子出行仪仗,仅次于皇帝。
整个长安城,也只有皇帝和太子出行,方才能走朱雀大街的御道。
坐在御撵上,看着大街两旁的百姓,梁俊心情又好了些。
这里他去过,那家店铺他转过。
那家没去过,乃是一家脂粉店。
看着两旁的商铺,梁俊盘算着这段时间的收获。
认识的人,遇到的事,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出了城听到树旁的鸟叫,方才恍然大悟。
是了,这些日子以来好像并没有再看到那日里见到的雄鹰。
那日盘旋在长安上空的鹰应当便是传闻中的海东青了。
大炎朝的皇室贵族们,也是喜欢这些凶兽猛禽的。
飞羽之中,海东青最为受追捧。
走兽之中,却是以雪豹为尊。
雪豹通体如练,训练的当,可听懂人言。
炎朝人好武,春秋之时,常有围猎的习惯。
若是有只通体雪白,又有灵智的豹子跟随,在同伴面前那时十分有脸面的。
只是海东青也好,雪豹也罢,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尤其是上等玉爪海东青,更是鹰中极品。
细细想来,那日里见到的便是一只玉爪海东青。
他曾听东宫的侍卫聊起过。
前些年,皇帝想要一只玉爪海东青,念叨了半年也没有得到。
只因为,盛产海东青的地方,如今乃是山蛮人的国境。
山蛮人与大炎乃是百年世仇,若非有边境长城阻拦,只怕山蛮人早就南下了。
断不可能派人去捉玉爪海东青,进贡给大炎的皇帝。
梁俊不由的感慨。
长安城内果然是卧虎藏龙。
连皇帝想要都不得的之物,也有人弄到。
长安距离骊山并不远,但以御撵的速度,也得走些时候。
出了城,周围的景物没什么好看的。
梁俊无聊的研究起自己的御撵。
上辈子八辈贫农出身,长大后又卧底海盗窝,梁俊何曾享受过太子的待遇。
前面锦旗招展,旗子上面纹着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梁俊研究了半天,也认不全到底都是些什么动物。
后面身穿华丽盔甲的仪仗队,左右前后都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守护。
有的拿着弓弩有的擎着槊,护卫在太子御撵左右,甚是威风。
太子的御撵很大,装饰的十分华丽,坐在上面很舒服。
舒服的梁俊忍不住在里面打滚。
天也不热,撩开帘子,风一吹,在上面滚来滚去的梁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彻底黑了。
梁俊平日里满城溜达,突然让他一直坐着,反倒有些不舒服。
感慨着自己天生贱骨头,享不了福。
而且仪仗的速度太慢,让时常在海上冲浪,喜欢各种极限运动的梁俊有些不适应。
让德喜通知前面的亲卫统领停下。
下了御撵又让德喜给自己牵匹马来。
德喜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好在梁俊一瞪眼,小太监吓的不敢再推辞,直接命人牵来一匹上等的马来。
换了马,梁俊就舒服了。
一路狂奔,半夜便到了骊山。
山脚下的守卫身穿黑甲,乃是京都十六卫中的骁骑卫。
骁骑卫首领是梁氏皇族子弟,叫做梁定昌。
梁定昌正和手下人吹着自己老子在丰州是如何单枪匹马挑了燕然都护府的叛军。
忽而听到远处马蹄声突起,浑身一哆嗦,一帮士卒条件反射,拉弓搭箭,对着声音就要射过去。
“切莫动手,是太子殿下,别!”
跟着梁俊屁股后面追了一路的德喜虽然看不到梁定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听说过猪咋跑的。
知道这种情况下,十六卫的人都有不问先斩的权利。
当下,不等梁俊进入射程,德喜就开了嗓子示意守卫切莫放箭。
梁定昌一听是太子,又听出来只是几匹马的声音,赶紧示意手下人放下弓箭,一边让人警戒,一边迎了上去。
梁俊会开坦克会开军舰,甚至飞机都能开上天,但哪里学过骑马。
之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会不会不知道。
反正梁俊过来之后兴冲冲的学了两天。
学会骑马之后梁俊啥也不想干了,一门心思想骑马。
第三天骑的正开心呢,鞭子还没扬起来,就被太子少师拉住了。
太子少师是个古板的老头。
逮着梁俊训斥了半天。
大抵是一些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应当钻研圣人之言,苦读历史典籍。
岂能学莽夫一般,沉迷骑马?
又或者是说什么马匹性劣,太子千金之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又说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诸如此类的大道理。
梁俊站在一旁垂头静听,神态恭敬无比,一副原来如此,是我错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表情。
转过头来,少师一走,梁俊接着翻身上马。
至于少师说的话,梁俊全当没听过。
一连被少师捉到三次,每次训斥,太子愈发的恭敬。
可转过脸,却又去骑马。
甚至到了第三次,少师训完之后,还没出院子,身后就传来了马嘶鸣之声。
气的少师没收了梁俊的马,并警告德喜等人再怂恿太子府中骑马,必斩不赦。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入目之处,没有一丁点现代工业的气息。
这让野惯了的梁俊很兴奋,梁俊跨下的马也很兴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兴奋的梁俊控制不住兴奋的马。
梁定昌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位太子爷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位太子,梁定昌是梁氏皇族中最拥护梁俊的人。
梁定昌的老子和当今皇帝不仅是堂兄弟,自己的母亲和太子爷的母亲还是亲姐妹。
这又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梁定昌说自己不是太子党,朝中都没人信。
梁定昌寻思一定得给殿下最隆重的礼节,让他不能灰心,重新振作起来,努力打破皇帝病太子必死的魔咒。
自己这些人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梁定昌心里正美着呢。
在自己的辅佐下,太子爷终于恢复雄心,克服万难。
在陛下归天之后荣登大宝。
当了皇帝的太子爷封自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正想到当了兵马大元帅后大破突山蛮,重振河山时。
太子爷的回礼更隆重。
梁俊一边高声呼喊:吁吁吁!
一边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做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美梦的梁定昌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