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大殿内的众人的神经全都被这句话绷了起来。
梁锦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千年不死,那不就是长生不老么?
自己前世追求的长生果然存在么?
难道诸葛夕便是那个活了千年不死的人么?
一个个问题在梁锦的脑海里盘旋。
最开始的时候,梁锦刚来到炎朝,整个心一直安定不下来。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朝代,自己又是怎么来到千年之后的。
或者说,自己是因为吃了仙丹才通过这种借尸还魂以达到长生的效果?
虽然前世梁锦一直追求长生,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已经一统天下,若是再长生不死,岂不是要遭天忌?
但长生这个年头对于帝王来说,只要在脑海中出现一点端倪,不管是多么英明圣贤的君主也会为之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样的年头直到梁锦发现长安城内不仅自己一人这样,方才有些转变。
让他真正打消这个念头的,乃是梁俊那位老乡。
在和那位先生的相处中,梁锦慢慢的接受了先生的思想,整个人也不再对长生痴迷。
毕竟那位先生和赵君慕未曾吃过仙丹,也和自己一般来到此间。
如此可以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在那位先生潜移默化之下,梁锦的心境也平缓下来。
再加上有了穿越的经历和外部生存的压力,梁锦也接受了先生让他“尽人事,听天命”的遗言。
可现在一听诸葛夕这话,原本平静的心里起了涟漪。
确切的说是起了滔天巨浪,之前已经消失的对长生的执念又悄然的冒头。
不光是他,这大殿之中哪一个不是一时之人杰?
前世里站在最顶端,临闭目之前对尘世、对天下、对自己打下的江山有多少的遗憾,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再站起来指点江山的冲动随着呼吸的停止跟着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上天还能让自己再活一回?
能有这种际遇,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奢望,可听到诸葛夕的话,谁也控制不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连梁俊和文渊都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或激动或惊恐的不能自已。
大殿内唯一能够正常思想的就只剩下始作俑者诸葛夕。
他站在大殿中间,傲然的看着这群天之骄子,眼中全然没有任何的敬意,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这会子谁还在乎他什么态度,梁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问道:“敢问诸葛先生,你可是活了...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诸葛夕身上,只等他给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然不是。”诸葛夕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诸葛先生认识千年不死之人么?”梁俊不死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诸葛夕胸膛更挺了,义正言辞道:“自然也不认识。”
殿中所有穿越者加文渊:
尼玛的,你不是也不认识,说的那么热闹干什么。
梁俊听了这话,差点爆出来粗口,原本百感交集的心境瞬间破功,看着诸葛夕一脸高冷傲娇样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诸葛先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梁俊被气乐了,随即也回过神来,自己认识的诸葛夕可不就是这种从来不按常理来出牌的人么。
刘文静是剑走偏锋,但好歹做事还有迹可循,不怎么放空炮。
但眼前这位葬龙先生,虽然接触的不长,却也知道他是个拿起萝卜干就敢说是千年人参忽悠人的主。
这种操作对于他来说,算是常规操作。
“太子殿下这般说,可是有些冤枉小生了。”几乎是梁俊刚说完话,诸葛夕的气质在那一瞬间转变过来。
不再是刚刚那种会当凌绝顶,高处不胜寒,众人皆是大傻x,只有我是明白人的神态。
反而换作了平日里梁俊最熟悉的样子:平易近人,说法风趣,聪明中透露着一丝让人喜欢的坏意。
殿中众人被他这样一晃,有些迷糊,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哪一个样子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太子殿下,小生刚刚是反问诸位的语气,诸位既然是穿越者,可知这世间有活了千年不死之人么?可知,殿下,小生说的可知。”
诸葛夕眉飞色舞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着重点在可知两字上。
梁俊看着睁着眼说瞎话的诸葛夕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言说的脏话。
“韩尚书,你可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么?”梁俊转脸看向一旁同样一脸生无可恋脸的韩励问道。
韩励被诸葛夕这么一晃,这会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好,整个脑子里混乱无比。
听到梁俊问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好在梁俊这话也不求回答,转过脸来又看着诸葛夕,干笑道:“既然诸葛先生不是也不认识这千年不死之人,又如何知道这大殿内诸公的身份非比寻常?又是如何知道穿越者这个名词?”
诸葛夕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家伙你还来劲了,梁俊被他气乐了,若是在平常时候,对付诸葛夕这种聪明人,梁俊还有些把握能够五五开,不至于处于下风。
可诸葛夕一进来,三言两语就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殿中这帮大佬们的心情全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会要想从他嘴里敲出来点什么东西,那是势比登天。
“天机不可泄露?”梁锦听了这话,冷声一哼,道:“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诸葛夕也不示弱,循声看去,哂笑道:“怎么,难不成殿下还想对小生严刑拷打不成?”
梁锦是什么性子?一世为帝,一世为君的主还能让你拿捏住,冷眼看着诸葛夕,像是看一具死尸。
“只怕今日你是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诸葛夕从小到大吃过很多亏,可就是从来没有在斗嘴上输过阵,紧接着怼了回去:“怎么,你们这含元殿是阴曹地府不成?小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终究还是帝师之尊,殿下只不过是小小的皇子,能奈我何?”
“你倒是好大胆。”梁锦气极反笑,眼中露出了凶光,手缓缓的落下,按在了佩剑之上。
梁俊见梁锦动了杀机,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唯恐他二话不说真把诸葛夕砍了,也顾不得那多,一边出口阻拦,一边快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梁俊快步走到梁锦身边,轻轻将他按住剑柄的手挪开,哈哈一笑道:“诸葛先生毕竟是帝师,大哥休要动怒,休要动怒。”
这边安抚好梁锦,紧接着又转过头来看向诸葛夕,道:“诸葛先生你也少说两句,你今日前来必然是有事和我等商议,若是把局势弄的不可回转,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不是。”
诸葛夕见梁俊刚刚还和秦王走眼神想要干掉自己,这一转眼的功夫又来当和事佬,心里对梁俊倒是又高看了一眼。
梁俊改变主意,也是因为诸葛夕刚刚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虽然诸葛夕矢口否认,但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估计诸葛夕刚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他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不会只有这张底牌,若是贸然动了他,先不说他背后真的有没有那位千年不死的主。
就算没有,也应该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气氛一缓和下来,大家伙也都琢磨过味来。
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长生这种事也就不稀罕了。
梁植见梁俊亲自下场调解,也有心试一试诸葛夕的底牌,轻笑道:“不知诸葛先生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既然你们在开穿越者大会,当今陛下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小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身为帝师,自然是代表陛下来参加会议的。”
诸葛夕这话十分的前奏,梁俊心里强压住要爆打他一顿的冲动。
你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土著,又矢口否认长生之事,这会却有张嘴穿越者闭嘴参加会议,哪里有对这种自己那个时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接受的如此坦然的土著?
可事到如今,诸葛夕有那张不知真假的底牌在,明面上又是帝师,这种理由倒是没办法反驳。
计划果然不如变化快,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攒了这样一个局,又突生变故。
梁俊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爱谁谁吧,他娘的老子明天还是回雍州去吧,不在长安和他们纠缠了。
他们爱咋地咋滴吧,心真的是累了。
回到龙椅之上,梁俊毫无风范的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顺势一趟,双手抄在袖筒里,歪着脑袋看着殿中人。
自己召集的这个穿越者大会目的就是要对付梁老三,你诸葛夕横插一杠子,代表梁老三来参加,这会还有什么开下去的必要么?
梁植也是直皱眉,看着诸葛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敢问殿下,会议进行到哪里了?”诸葛夕装作没有看到梁俊生无可恋的样子,朗声问道。
一旦没有了动力,啥事都好对付,梁俊一摆手,满不在乎道:“进行到了以后朝廷是采用共和制还是采用元老院制。”
殿中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梁俊,梁羽也是跟着皱眉,怎么太子也跟着胡说八道起来了,这会议刚刚开始,什么时候就提到什么共和制还是元老院制。
诸葛夕面露疑惑,显然是不知道梁俊口中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度有什么区别。
刚想发问,就听梁俊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还有君主立宪制,还有百姓当家作主制。”
反正到了这一步,梁俊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算是落了空,有了诸葛夕这搅屎棍在,今个是什么事也商量不出来了。
与其让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反倒不如混淆视听,胡说八道让他摸不清。
等哪天再找机会,把大家伙聚集到一起,重新商议。
诸葛夕一听这话,面露疑色,好奇道:“敢问殿下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还有君主立宪制分别是什么意思?”
梁俊这劲头一松,嗓子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诸葛夕的问题,抬头看了看沈云,道:“沈侍郎,你大学不是学的文科么,给诸葛先生讲一讲吧。”
梁俊说的这四个制度,不光是诸葛夕好奇,在场的这帮人也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刷刷的看向了沈云,沈云稳了稳心神,将这四种制度全都解释了一遍。
听的这帮封建社会的大地们这叫一个别扭,怎么每一种制度里皇帝都那么没有存在感。
要么直接废黜皇帝,要么皇帝就是个吉祥物,这样的方式如何治理天下?
这天下若是按照这四种方式来,岂不是天天打仗?
沈云解释完,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虽然是文科生不假,但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打游戏中度过,专业课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睡觉。
能把这四种制度解释完,全靠着当初上初中和高中时候背的知识点撑下来。
整个解释不说漏洞百出吧,反正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把其中的精髓解释清楚。
可既便如此,对于殿中这帮封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们来说,沈云这种话基本上和zaofan的话没什么区别了。
也就是在这含元殿里,大家伙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也就说了。
若是在外面,谁敢说这种话,都不用梁老三动手,他们就得把沈云弄死。
皇帝这个位子没有了,日后自己怎么君临天下。
梁俊见殿中人听完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变了,好像在说,合着太子你将大家伙聚在一起,组建什么穿越者联盟,就是要弄这事的?
除了梁锦、梁羽还有王守仁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其他人全都认为梁俊是疯了。
梁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依着现在的生产力也好,民智开化程度也罢,包括殿中众人各有隔阂的处境。
这四种制度哪一种都不可能实现,反正是混淆诸葛夕的视听,越乱越好。
诸葛夕听了,呆站在殿中间,半响没有说话。
众人还以为他会对此嗤之以鼻,万没有料到这位代表皇帝的葬龙先生一副郑重考虑的表情。
人就是如此,一件再荒诞的事,若是有人觉得有意义,其他人就算再不屑,受他影响,也会慢慢的转变最初的看法,跟着一同深思。
殿中人全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又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哪一个的人生经历不是非比寻常?
受诸葛夕的影响,也都跟着咀嚼起沈云说的话来。
这四种制度终究是在历史长河里经受过时间和民众的考验的,再加上又是无数聪明人经过血与泪的教训摸索出来。
哪怕沈云只是说了大概,却也足够让大家伙一琢磨能琢磨出其中的精髓。
万事就怕琢磨,愚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得,这帮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细细思索,岂能没有所悟?
虽然这几种制度都是把皇帝架空了,分散皇权,听起来虽然荒诞,可好像很适合现在这种局势啊。
殿中人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梁俊,又看了看坐下殿下两边的梁锦还有梁济。
军机处那边几位大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对面的七皇子梁植。
怎么越想越觉得沈云说的君主立宪议会制和元老院制十分适合现在的炎朝呢?
别的人不说,就说这殿里的这几位皇子,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若是让他们一直争夺皇位,那等斗到什么时候去才能分出个雌雄?
不说他们,就说殿中这帮人,都是穿越者,谁敢说没动过当皇帝的心?
这元老院制度好像很是适合现在的局面。
若真按照这种制度实行,在场的这些原本没有可能做皇帝的人,岂不是也有实行皇权的可能?
这么一想,大部分人的心思活泛起来。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梁俊说了一天,刚刚精神又一直紧绷着,这会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也不管众人怎么想,心里既然认定今天不会商议出来什么好结果,直接站起身来,道:“诸位,既然诸葛先生要代表皇帝参加咱们的会议,那你们就先谈着,本王去天牢看看那帮大臣们。”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梁俊快步从龙椅上走下来,文渊紧随其后,俩人三步作两步就走到了殿门口。
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诸葛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子殿下,如果陛下愿意妥协呢?”
“愿意妥协?”梁俊一愣,停止了脚步,随后转过身来看着诸葛夕,哂笑道:“诸葛先生,本王虽然不懂政治,却也知道,想要让对方妥协,必须要把他打疼了,他才会真正的妥协。还没动手就妥协,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