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了一段因果
“承德五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簇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
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袁烜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兰亭集序》爱不释手,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置信这流芳千古的下第一行书竟被自己拿到了手。
“夫君,你王将军为何敢在开篇写承德五年?难道他不怕北面的那位?”
华莹莹不像是谢道韫那样文采斐然,她的注意力还在第一句那四个字,很明显她也看出这里面有许多东西。
“哈哈,这就是王将军的聪明之处了。他是以外邦臣子的身份来南魏的,等于曹坤已经承认了南魏的地位,那王将军就无须顾忌了,而身处南魏写下此文,以承德来冠年号就不会显得不妥了。当然,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借粮,所作所为哪怕稍有谄媚,只要完成借粮的任务,那曹坤才不会在乎这些。”
这会出去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但袁烜却比谁都清楚曹坤此刻的处境远比表面上的凶险,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他一手布置的。
虽然五年前他用“什么都不做,远离大魏”这一举动来证道,因此救了无数人,这五年里对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各自积蓄发展等着一举灭了对方。
可只要见过袁烜离开时那张脸的人都相信袁烜绝对不会放过曹坤和他手下的党羽。于是才有羊吃燃致北魏缺粮这样的大事在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当然更多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没有爆发出来,但只要袁烜愿意,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之前的布置都是针对北魏的,那对于曹坤,袁烜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杀死他。五年来,袁烜只要看到老不死的那空荡荡的袖管,只要想到曹崇和赵川,只要想到那些死在九乡河的父母族人,袁烜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曹坤。
五年了,留在南魏的墨家巨子公输迁配合刘晗珊这个圣后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于是袁烜就回来了,于是曹坤就该死了。
而杀曹坤的方法袁烜有的是,只是前几日杀了那条怪蛇让袁烜想到一个最好的杀人手段,而且是最合适的手段。
前方两三里地就要进合肥城了,可这时候最前方的阿福拉停了马,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袁烜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有队人马拦住了去路。只不过袁烜见阿福和伏威都没有任何紧张的表情,老不死的也没有上前查探,至于老不死的更是在跟袁旭讲着他爹时候的一些糗事,这让袁烜极为不满,甚至决定晚上找个由头不给他酒喝。
对于这个情况袁烜大约是猜到了些,然后看到冉闵他们的反应就更加确定了,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只见冉闵连同葛通山伏威三人一人抱着个孩子向前跑去,不了情情况的曹茜问去哪,冉闵只是去打劫劫匪。
曹茜不明所以,但见自家夫君哈哈大笑缓缓跟在后面就知道前面劫道的肯定是熟人了。
袁烜他们走的很慢,等到了近前发现三个孩子果然没人抢了一大堆,这次几个劫匪都是早有准备,所以带的礼物不仅贵重而且很有意义。
只是冉闵看着师父袁烜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刚刚他可是送出了几件好东西,这下轮到师父了。
“呔,打劫了。看什么看,的就是你们几个,子从长在合肥城,人送外号霸王,想要进城就给我一人送上一件好宝贝。”
出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虽然脸上遮了黑巾,可眉宇间还是能看出些他父兄的样子,少年身后人数不少,有胖有瘦,还有个青年手里还抱着个和袁旭差不多大的男童。
“哎呀呀,这世道当真是乱的很,抱着孩子出来打劫,却不知你们这劫的是金银还是车马?”
“我大哥师父有两个聪明乖巧的女儿,我大哥恰好有个机灵的儿子,所以我那两个师妹里面抢个回去给我侄儿做媳妇儿!”
夏翊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夏斌一巴掌扇在脑后,这傻子一句话把什么底都漏了,好好的抢劫大戏只能提前收场。
众人哈哈大笑下马拥抱寒暄,谢道韫牵着谢玄的手哭的泣不成声,已经开始蓄须的谢玄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只是袁烜看来他还是那个翩翩少年。邓乔更胖了,原本的痞气越发浑然成,俨然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夏斌这个武将还是温文尔雅,看来他这辈子只能是儒将了。陈克早没了之前的鲁莽,身上的气质更像是豪侠,就是面对孩子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
虽多年不见,可兄弟间的情感却一点未淡,这特别的迎接方式和当年洛阳城外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人,其中刘晗珊当了圣后要留守金陵,而赵川则永远没法来了。
袁烜的伤感只是一瞬间,因为夏翊这个弟子行了正式的弟子礼,袁烜和三个老婆一人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众人打马进城,期间陈克和邓乔把袁烜拉倒一边,是为他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只是那礼物有些特殊因而没有带来合肥,但是却包他满意。
进了合肥城,赵氏一族除了赵琦之外,赵礼领着全族在府门口恭候师弟袁烜带着家眷前来。
赵琦的身体早不如前,赵川的打击对他来太大了,要不是神医门的医疗力量,赵琦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
袁烜带着全家给赵琦恭敬的磕头,这个老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再如何回报都不为过。可惜赵琦的耳朵和视力都退化的厉害,要不是用手抚摸袁烜的脸庞他还不知道来的是谁。
当夜袁烜谢绝了吴子衿的邀请,他带着家人在赵家的那个院住下了,这里有太多的记忆,众兄弟喝的酩酊大醉,那些少年荒唐似乎就在昨日。
第二一早,袁烜没有带任何人,他在赵礼的陪同下去了赵家的祖坟给师母和赵川上坟。回来的时候赵礼有些魂不守舍,因为他隐约听到袁烜在赵川坟前发誓要杀个皇帝给他报仇,至于是哪个皇帝那就不言而喻了。
中午时候吴子衿在家置下酒席宴请众人,这时候袁烜已经看不出任何悲伤了,这也是他五年来的成长,因为他知道很多东西该是他的责任,他只能自己扛,他没有必要让其余人跟着他一起悲伤。
席间吴子衿替三岁的孙子提亲,她看上的是五岁的袁蓉。袁烜知道这时候的礼节,又清楚夏家的为人品行,再看曹茜也很是满意夏斌的儿子夏杰,所以也就点头应下了这门娃娃亲。
处理完了合肥的事宜,众人开始登船,这次南魏朝廷派了两千饶水军一路护送,只是袁烜并没有直接去金陵,而是去了江宁,除了给父母扫墓之外,他还要去接受邓乔和陈克送的大礼,他要亲手终结那个梦魇。
对于祭拜父母袁烜极为重视,三个孩子和曹茜都是第一次来,这一次袁烜少了些许悲伤,反而有些得意,想来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替儿子得意吧!
袁康和赵巧妹的衣冠冢保护的很好,虽然极少有人知道这两座没有墓碑的坟冢是谁家的,但听陈克刘晗珊和谢玄亲自安排了一队人马常驻在不远处的一个庄子,他们表面上是农庄,可真正的任务是保护这两座坟冢。
“九乡十寨已经没有了,现在这里是个大牧场,南魏缺马,这块地方刚好合适。”
这里成为牧场那是从曹穆时期就决定的事情,当然幕后黑手是曹坤,目的自然是为了水晶骷髅,这些袁烜都很清楚。
不过队伍里还是有一人心中压抑难平,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回来了,可一切都变了,原来的家已经成为一片草地,什么都没了。
祭拜结束,袁烜把老婆子女安排上了马车,然后吩咐他们在江宁县城等自己。然后他带着兄弟们在九乡河边等着,不一会儿齐三和他远房侄子领头押着六人六马前来。
那六人虽然骑在马上,但都绑缚着双手蒙着眼。袁烜远远看到那匹额头有白色斑纹的黑色骏马,那个让他至今时不时想起都会浑身颤抖的梦魇。
摘了头套,又取下口中的布团,袁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些人,为首的赫然就是当年的东宫侍卫长午达。
“午统领,久违了!”
午达看到袁烜,有看到这条九乡河,他终于什么都清楚了。
“袁烜,当年我和兄弟们在这里杀你全族,如今你要在这里杀我等。想我兄弟几人喝过最烈的酒,睡过最美的女人,更加杀人无数,最后只用一命来抵,值了,哈哈哈哈……”
其余五人也跟着午达哈哈大笑,大有英雄豪迈的样子,可袁烜对他们却没有半分欣赏,有的只是恨,以及无穷无尽的杀意。
“用一命来抵?哼,你还真看得起自己的这条狗命,午达是吧,你莫不是以为爷爷们就只是杀了你就了事了吧,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此番你们敢来南魏还落在爷爷手里,那你的所有的过往就有了根脚,就是不知下一步是该往哪里查,是关中还是关中呢?”
邓乔随口的一番话让午达和身后的五人背脊生寒,因为关中正是他们安置家饶地方,既然邓乔已经查到关中,那么找到人就是迟早的事情。
“袁烜,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兄弟作恶多端,可终究祸不及家人,想你也是个下闻名的人物,若是真做出那等令人不齿的事,我午达纵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袁烜冷冷的看着午达,这种不发一言的态度更是让午达恐惧。
袁烜只是冷眼旁观,可他身后却有人已经等不及了。独臂袁海跳下马来,他的手中拿着单刀向前走去,一如当年。
“袁烜,杀人不过头点地。”
午达见有人要开杀戒,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服袁烜,因而更加着急,全然没看见面前这人是多年前他杀而未死的人。
当然,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了,纵然仔细看也未必就能认出袁海。可袁海注定会让他们铭记,因为那是送他上路的人。
六个人毫无意外被斩于马下,袁海仰长啸,他的脸庞上满是泪水,此刻纵然是立马死去他也有脸见族长和那些相亲了。
那极通人性的黑风见到主人躺在地上没了生息,它不断的用牙咬着主饶衣服想要把他唤醒。
袁烜内心波澜起伏,这是午达的因果,却不是袁烜的因果,至少不是全部的因果。
袁烜从马背上取下一柄复合弓,这是墨家为袁烜特制的。弯弓搭箭瞄准,袁烜的手指放空,一支利箭飞射而出,箭头从黑风的左眼射入,深深的插进马头之郑
随着黑风的倒地,袁烜的心中的梦魇也跟着烟消云散。
曹坤,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