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豹子之后,石韬随即陷入了沉思。
这次能成功化解东莞所面临的威胁,除了提前谋划之功,最大的原因是对手错判了石韬一方的实力。
在司马囧等人看来,无论石七郎再怎么能折腾,无非也就一两百人的兵力,而石崇手中的牙门军,强则强矣,可毕竟不能随意调动,刘渊带着上千的族人前来,再加上司马囧为匈奴人准备了精良的装备武器乃至战马,比起去岁那场胡乱,准备可谓充足…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不曾想到。
但也因为这次的行动,石韬算是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那么,日后几位藩王不动则已,一旦再次出手,不知会出动多大的阵仗。
而以石韬目前的力量,显然已不足以应对将来的局势。
石韬突然想起当日李文浩所言,靠现有的力量,并不足以在东莞立足。
那日,李文浩曾建议,继续招收流,并逐渐掌控东莞全境,但即便掌握了东莞全境,也只是在民事方面,按照规定,一郡之地,最多只能置一百郡兵,至于部曲,也不是想养多少便能养多少的,一个小小的郡守,总不能圈养几百上千部曲吧,这种事,总归是容易遭人诟病,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打上造反的罪名。
在这种藩王割据的大形势下,只掌管民事,而没有武力支撑,那么石韬在东莞所做的一切,终究只能成为他人的嫁衣。
借势,只有借势并获取更大的权利,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
石韬原本计划等销售完这批酒水,让贾氏及王衍尝到了甜头,再考虑继续扩张兵力,但眼下他和齐王等人的矛盾,已基本趋于明朗化,获取更大权利,已经迫在眉睫。
石韬突然意识到,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前往洛阳,并将酒水发卖、以及借势两者一同办妥。
此去洛阳,若没有石崇的首肯,在公在私都说不过去,原本打算进入沂南县城休整半日,但为了尽快前往洛阳,石韬打消了这个念头,除了让石方及五十精锐部曲,还有就是青衣卫活下来的七个人陪他一同前往开阳,其余人等,石韬命其返回东莞休整。
这次阻击匈奴人的行动,伤亡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新招募的五十部曲仅活下来一半,其中还有二人重伤;
而石勒所统领的斥候,损失了九骑,仅剩十一骑;
青衣卫的人,石韬一共带来十人,死了三个,剩七个;
孟斧头手下胡兵,伤亡不大,死二人,重伤一人;
石方统领的五十铁甲骑兵,只有二人摔伤,伤势并不严重。
刘渊虽然逃走,但匈奴人伤亡人数最少在六百开外,想来匈奴人已经没有再杀回来的可能了,此战最大的收获,要数齐王借给刘渊的两百匹战马,刘渊逃走时带走的战马不足五十匹,石方等人共计缴获一百二十余匹质量不差的东胡马,而石韬从牙门军那里借来的百匹战马,损失了十余匹,归还了牙门的战马,石韬自己还能留下百匹,这对石韬而言,算是一桩意外之喜。
正打算与石勒等人告别,忽的瞧见孟斧头躲在人群之后,眼睛却巴巴的盯着石韬这头,样子还极其委屈,石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厮为了保住战马,竟然让一大帮人陷入险境,这样的人若继续让他带兵,迟早有一天会坑死队友,如此一想,石韬当即有了决断,随即向孟斧头招手道:“斧头,你给我滚过来!”
一听郎君在召唤自己,孟斧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道:“郎君有何吩咐?”
瞪了孟斧头一眼,石韬又对石勒招手。
等石勒到了近前,石韬这才说道:“孟斧头暂时留在我身边效力,他的人马,日后归你统领!”
一听这话,孟斧头非但不见难过,反倒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而石勒则是一脸不解道:“郎君,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日后都归我管?”
“不错,斧头我另有安排,他的人马日后便由你掌管!”虽然对孟斧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可他依然不愿在众人面前伤了这厮的颜面。
原本正为损失近半人马而感到沮丧的石勒,一听郎君将孟斧头训练那群胡兵统统交给自己,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因此答应得十分爽快。
对石勒、石烈等人又交代了几句关于伤亡士兵善后之事,石韬这才带着人马出发前往开阳。
※※※
与琅琊郡相邻的东海国王府之中,司马越很快收到萧家传来的消息,据说匈奴人打败而逃,就连五部匈奴大都督刘渊也不知所踪,但具体是怎么败的,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但据萧家下人来报,石崇驻扎在开阳的五百牙门军,竟然不曾离开开阳半步。
得知这一消息的司马越,却是一头雾水……
刘渊不是带了整整一千族人前来么?
更何况司马囧为刘渊准备了不少物资,前两日还有刘渊的消息传来,说人马暂时撤回东武县,匈奴人都还没到徐州,怎么就败了呢?
难不成是那石崇胆大妄为,带着牙门军去了青州?
不行,这事本王必须要查清楚,假如真是石崇擅自带兵前往青州,本王必定参他一个谋反之罪。
“看来,开阳这批酒水是无望了,却不知,派去东莞的人是否得手?”虽到了这会儿,司马越依然惦记着开阳那批天价酒水,以及酒水的酿制之法。
至于他派去东莞抢夺酿酒师傅的一百军士,被刘胤诛杀殆尽这件事,因乌家的人被杀的杀、抓的抓,所以消息暂时还未传到这边,因此仍做着春秋大梦。
※※※
青州治下,与临朐相邻的广县,刘渊父子甚至连流落青州各地的族人也顾不上了,却带着数十族人一路向西逃窜。
见前方出现一片密林,刘渊打算在此休整片刻,然后继续赶路,以便尽早赶回并州。
父子二人随意找了一处平整之地,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
“父亲,我们这一走,一旦成都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刘曜眼中尽是焦虑。
连续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刘渊非但感到疲惫不堪,心中更是万般沮丧,但他毕竟经历过太多磨难,这一次的失败,虽说在他内心留下不小的阴影,却还不至于将他彻底击垮,理了理蓬乱的胡须,刘渊目光深沉道:“知道我为何不顾其余族人,却一路东躲西c的赶回并州吗?”
对于刘渊丢下数百族人,却带着这数十亲兵逃走的这一举动,刘曜的确感到困惑,但由于刘渊此际正在气头上,刘曜如何敢开口询问,这时听刘渊说起,因此竖起耳朵道:“孩儿不知!”
“我父子二人,败于石七郎之手,若就这么回邺城,定然无法向成都王交代,可若是我父子二人一同失踪,无论成都王还是齐王,便找不到借口降罪于我;再者,此事本就因几位藩王而起,这件事他们非但不敢公之于众,甚至还要极力掩盖,如此,为父反倒能从此隐藏于人后,暗中积蓄力量,只等天下大乱,我匈奴,当可趁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