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冒出来的姐姐
作者:萧量白   燕藏雪最新章节     
      怀朔镇开始真正大动员了。

      据说本朝太后大怒,天子大怒,太尉大怒,丞相大怒,所有人都大怒。太后是临朝亲政,她不高兴了,天子肯定不高兴。虽然天子已经成年,可是权柄依旧在太后手里。天子懦弱惯了,似乎也习惯了。

      太尉大怒,丞相大怒是因为毕竟太丢脸了,就算一个垂垂老矣的大国也是要面子的,就算一个内耗不休的朝廷,对外也是要面子的。于是大动员大点兵,就这样,一场旨在报复,找回面子的战争就开始了。至于内部是不是还有其他因素,不是贺六浑这个小兵能够知道的了。

      不过,贺六浑知道,本朝这样的战争是有先例的,道武帝拓跋圭向后秦进献数千匹良马求婚西平长公主,但此举遭到姚兴的拒绝与不满,其原因是拓跋圭刚刚立了慕容皇后,而他的女儿,一向为他所宠爱的西平公主,怎么能给一国之君做妾呢?不仅拒绝了拓跋圭的求婚,而且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北魏进献的优良马,顺便把使臣贺狄干也扣留了,这一下捅了*库,大伙都知道,依照拓跋圭的性子,哪能这么善罢干休?于是,十六国时期一场重要的大战——柴壁之战,就在北魏与后秦之间拉开了帷幕。结果后秦惨败柴壁,五万秦军精锐被逼自杀汾水,全军覆没。

      这次也是如此。基于只是要给予蠕蠕人一个教训的做法,所以这次没有出动中军。挂帅的当然就是边军都督长孙稚。这是一个皇族后戚,老奸巨猾的那种。对于整个怀朔军民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人物i。很怪的就是,没有什么风评,无所谓好,无所谓坏。但是,贺六浑不会这么想,能做到这个位置的,谁没点手段啊。

      一旦开战,怀朔镇就是前方,大军营。所以,能撤退的都走了,毫无疑问两位本来就是探亲加旅游的美女都必须走人了。

      贺六浑突然间有种失恋的感觉,幸福的日子太短暂了。特别是在送昭君时,又听见她清亮的歌声,不过这次带有些许的离愁。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

      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

      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这次,贺六浑听懂了,也更难过了。对于昭君和云姑娘,贺六浑是真的有感情了。难得在这一世,遇见如此出众且谈得来的美女。身家那么好,却愿意和自己交往,一往情深。其实,这也是自己奋发向上的动力,不去谋点官职,迎娶的话都开不了口啊。

      但是,热恋中的男女要分别,那痛苦程度不亚于生离死别。一般人完全理解不了,就算爱过。年轻过的你,估计也理解不了。因为此时此刻,对方就是自己的全部。

      走之前,尔朱云也知道送礼了,给贺六浑留下一匹战马,白色的一根杂毛都没有。真的是深知我心啊!据说名字是照夜白。娄昭君自然还是甲,送的是明光铠。就这两件礼物,贺六浑就感觉自己是被包养了,因为自己居然无法回礼。浑身上下,找不出什么东西能够作为礼物。还是尔朱云聪明,取出贺六浑的箭袋,拿出两支箭,一人一只。

      边上的兄弟们有点晕,而贺六浑只觉得好丢人。暗自下决心,下次缴获一点好东西,来弥补。

      一边,高岳在低低声音问侯景:“侯队主,你们羯族有没有什么箭的规矩?”

      侯景也低低声音说:“好像有啊,箭是婚礼用的。”

      孙腾也低头凑过来说:“这个我老家好像见过啊。就是新娘坐花轿过炭火盆,在下轿前,新郎还得拉弓朝轿门射出3支红箭,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一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二射地地配以双新人百年好合三箭定乾坤先射天再射地地久天长天长地久。这个云姑娘拿箭是这个意思吗?”

      高岳说:“不知道,越来越糊涂了。那个甲我倒是真喜欢,先说啊,老大的裲裆甲我要了啊。”

      孙腾说:“切,为什么给你。”

      卢长贵插进来了,声音大了:“这次谁跟我抢,我就不认这个兄弟了。”上次没有抢到,这次还能失败。好好的扯到甲上面了。

      昭君这次的送的甲是真的骚包。这个不是意淫,是历史。根据20世纪70年代中国学者杨泓考证,“明光铠”可能是南北朝至唐时期流行的胸前有两片板状护胸的铠甲。

      贺六浑穿上这个,感觉就是找死的活靶子,太拉风了。明光铠’堪称巅峰之作。铠甲由金属、皮革等的组合,拼接技术复杂;它背后深厚的文化内涵,更有吸引力。明光铠甲在胸背甲上有一椭圆形,称作护心镜的金属板。提高了胸部与背部的防御力。名称即因护心镜而来。“明光铠”一词的来源,据说与胸前和背后的圆护有关。因为这种圆护大多以铜铁等金属制成,并且打磨的极光,颇似镜子。在战场上穿明光铠,由于太阳的照射,将会发出耀眼的“明光”,霸气十足。

      贺六浑总是感觉有种当小白脸的味道,不过,礼物的确很好。当就当吧,那群兄弟更是不要脸!一听说,贺六浑有明光铠,就开始讨论怎么分裲裆甲。

      一群人正在为争夺贺六浑不要的裲裆甲而拼死搏斗时,卫兵过来报告,说贺幢主的姐姐来了。

      姐姐!一下子把贺六浑给震醒了。一直以来,贺六浑要么在军营,要么在胡大商人送的宅子,从来没有想过回家。一方面是潜意识抗拒这个现实的世界,一方面在这世的记忆里对家的感觉不太好。这一句话,姐姐,很多纷杂的回忆都全部涌到脑子里,非常混乱。

      直到门口把姐姐接进来时,贺六浑头还是昏的。眼前这个姐姐,个头不高。已经四十年纪上身着朱紫襦、下身穿素色裙子,非常普通,连首饰都没有什么。脸色发红,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最麻烦的是眼眶全是泪!

      贺六浑陡然觉得心酸。这世记忆里,这个姐姐对他是全心全意,就算父母过世之后,也都是由姐姐负责带大。什么好吃的,什么能用的都是自己先来,自己这么牛高马大真亏了,这个勤劳的姐姐。

      “姐姐,您来了。”贺六浑很尴尬的开头。

      “六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要姐姐了?”姐姐贺青祎的一句话让贺六浑突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对劲啊。

      “姐姐,你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不要姐姐。”贺六浑真的汗颜。

      “那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不是你姐夫说,我还不知道最近那么多事情。”姐姐开始哭了。完蛋了,世界上最怕的事情就是爱你的人因为你的过错而哭泣。

      贺六浑真的慌了手脚。

      “那么多事情也不告诉姐姐,是不是不当自己人。就算你知道什么,也不管么多年的情分。”姐姐继续叨叨,不停抹泪。

      “姐姐,真的对不起。这些天真的是一下子那么多事情,我也昏头了。对不住对不住。”面对爱你的人,只有道歉,解释就是多余的。

      “我现在跟你回家!,”实际行动是最好的解释。

      “姐姐,你说我知道什么?“贺六浑边走在路上,边问。一手牵着那匹照夜白,现在已经有感情了。就像新手司机刚刚有宝马车一样,天天想开,当然更多的是嘚瑟。

      “没有什么了,就是你不回家了。”现在轮到姐姐开始木讷了。看着贺六浑目不转睛的样子,姐姐还是说开了。尤其是这件事情街坊邻居都知道!毕竟弟弟已经长成大人了,现在的职务比自己老公还要高半截。

      “六浑,你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这真是爆炸性新闻。贺六浑又开始蒙圈了,这个世界真的这么诡异吗?我到底是谁啊。

      “姐姐那时已经十二岁,记得妈妈回娘家之后,就突然带你回家的时候,你的襁褓居然是一块紫色的袈裟。爸爸问妈妈,妈妈什么也不说,只说这是神佛给我们的礼物。爸爸气的要打妈妈,说自己人都养不活,还带人来。妈妈就要出走,爸爸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姐姐回忆那个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啊。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个故事,时间太长了,可能都忽略了。

      “后来家里闹腾一段时间,后来爸爸看你长得的确可爱,逐渐的就把你当做自己孩子。虽然他常常喝醉,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你。”姐姐回忆起往事又开始流泪。

      “直到妈妈去世时,才告诉我。你是她在路上捡到的,最奇怪的就是你当时躺在地上,居然没有哭,一见到妈妈抱,就笑了起来。那个年代,怀朔镇,经常来很多罪囚,常常死人。妈妈一直保留那块袈裟。”

      贺六浑握住那块细腻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紫色袈裟,整个人就楞在那里。直到姐夫尉景回家叫他吃饭,才清醒过来。

      自己可能是南方人。因为袈裟上有三个字,用金丝绣的,萧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