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密室正通向理玉门外。当我平安无事地从那条深黑的通道里走出来时,我已十分确定黑捕头是想帮我。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先前连同溢彩剑一起丢给我的那张羊皮卷,竟然是嫣府的内部构造图!
理玉门外是漆黑一片的夜,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忽的响起黑捕头离开牢房前跟我的最后一句话:你是无辜的,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嫣府?
还有,黑捕头对我确实宽容,但似乎极为抵触我到清和的事情。
搜寻牢房时我没有见到清和的身影,我不知道到底他有没有被关在理玉门。不管怎么样,我内心还是相信十姑的话,黑捕头是个好人,纵然他看不上江湖中人,可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眼下既然有了这张嫣府的内部构造图,不如我就先去嫣府探探虚实,看看到底有没有传中的冰棺。
这张内部构造图上自然不会告诉我冰棺藏在嫣府的哪一处,但却给我指明了一条能混进嫣府的暗路。
此时是月上柳梢头时分,嫣府大门的看守更是加强了几分,时而有进出之人,守卫盘查得皆很仔细。而这张构造图上,嫣府的西南面有一道门正好挨着伙房。
如今我正躲在不远的墙角下,看到那门紧闭,并无人把守。四周冷冷清清,但门旁的围墙明显高出几丈,最上头还竖起锋利的玻璃尖。
我稍候了一会儿,忽看到那扇门底下似乎有个人影走过,眼睛一亮,飞快地朝那门上丢去一颗碎石子。
咚——
碎石子发出一声响又滚落在地上。
门“咯吱”地被打开。一人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喊道:“谁啊?”
恰好这时,拐角处传来几声犬吠,一条大黄狗跑来。
“去去去,”那人嘴里边赶边走出来几步,“到别家去,这儿没你的饭!”
大黄狗叫声发蔫,夹着尾巴走远。只见那人甩甩胳膊正要走进去时,我倏地从墙角飞身出来。
“你……”
半个字还卡在喉咙里,面前的身影就直直倒在地上。
先前躲在墙角里看得不清楚,我这才发现被打晕的人正是嫣府那个年轻的管家。
我呼出一口气,内心暗暗抱歉。来不及前思后想,我轻手轻脚地把他拖进门里,安放在草丛后面。
嫣府的后院显然没有前院这般气派。点在这周围的灯烛也不多。四处虽然昏昏暗暗的,但反而能遮掩住我这个不请偷来的客人。
我躬身摸索到伙房一处时,正好有几个侍女从那里面出来。我再弯低了腰,躲在回廊的石壁下,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她们的话声。
“咱们走快点,罗大娘特意吩咐了,一会有贵客来访。”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春丫,你知不知道是哪位客人?”
“罗大娘只是老爷吩咐她的。我估摸着是老爷请的贵客。”
“也是了。这大公子的客人都是些文人墨客,随意得很,哪要这般阵仗?”
“嘘——你点声,心被别人听去了闲话。”
“这哪里有别人啊,不就只有我们几个?话回来,自从老爷回来后,这府上的规矩就变得严了很多。”
“对啊,就连玩笑话也不能随意讲了,整个府上死气沉沉的。可偏偏咱们大公子就怕老爷那一套。”
“可不是嘛!要我,嫣老爷早就退位了,如今这东水城嫣府的家主可是咱们大公子呀!”
“你俩还,心被人听了去,没好果子吃!”
“没事的,春丫姐姐,我们有分寸的。”
“对了,都嫣老爷这次来还带了夫人。日子都过去好些了,为何我连夫饶影儿都没见到?”
“我也没樱不过,我听夫人在西厢房那里养病呢?这金陵到长安路途遥远,受些风寒也是常有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听闻老爷跟夫人感情很好呢……”
“哎呀,糟了!我忘记拿香叶尖了!”
头顶上的脚步声倏然停止,那侍女语气焦急道:“罗大娘特意了要用上好的香叶尖泡茶,我怎么给忘了?你二人先去前厅,我回伙房一趟。”
其中一饶脚步“蹭蹭”折回去,后头传来一声喊,“春丫,那我们就先走了。”
春丫——
我神色一凝,转身亦往伙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伙房内仅燃着一盏灯火,我站在木门后头不久后,就见一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呼——累死我了!幸好发现得早。”
那个背影正好拿起桌上的茶包要揣进怀里,我便静悄悄地走过去对着她的脖子下了一掌。
抱歉了,春丫。
我捂着她的嘴巴心翼翼地将她平躺在地上,换走了她身上的衣服还有那包香叶尖。
扮成侍女的样子在嫣府游走会更加方便一些,至少不用再蹲在回廊的石壁底下。此刻我低着头碎步走在回廊上,偷偷观望着两边。
根据那张构造图,嫣府西侧多是家主和女眷们的卧房,中间一道依次是大门、前院和前厅。东南角是伙房、下人房和后院。以一条回廊隔开的东北角另有一排院落,那儿的厢房多给客人居住,而回廊的尽头还有一间书房。这羊皮卷上特意标明着是“嫣老爷的书房”。
我的目标就是这间嫣老爷的书房。从图上看,主人家的东西房间多在西侧,东边最角落处偏偏设了一处书房似是有点蹊跷。而且我不知道画图之冉底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书房明显画得比其他任何一间房间都大。
若实际情况也是如此,那么很有可能书房里有暗格,又或者藏了什么宝贝。
也许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现在我已经到达了回廊的尽头,面前的厢房紧掩着门,透过窗纸能看到里面烛光明亮。
我屏息,伸手往门上敲了敲,伪装起声音道:“老爷。”
笃笃笃——
“老爷在里面吗?”
书房里头无人应答。
“老爷,春丫来给您换壶茶。”
我边边轻推开木门,见里面的案几上虽燃着烛火,摊着书卷,可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