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浪急着上前一看,却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原来他带出来的这三、四名弟子都已横尸当场。李沧浪仔细查验,却见他们身上都是横竖着深刻的刀剑痕迹,很显然是被人所杀的。
李沧浪急急询问四下围观之人,得到的答复是有一个白衣青年男子先与他们交手,片刻后又有黑衣男子加入,而这些人正是被黑衣男子杀死的。
李沧滥第一反应当然是神遂宫所为,但他细细一想,却又当即否认了。因为他们此行来此本就是配合李沧浪虚晃一枪的假作,神遂宫根本就不可能知情。李沧浪又再比对众人身上伤痕,却果真与自己身上走向一般,很明显,这又是云舒岫的杰作了。
李沧浪心里悲恨非常,但却不敢抖露出来,因为他怕云舒岫正潜伏左右观察。念及此,李沧浪只得悲哭弟子遇害,哭着哭着,他心底又对云舒岫暗暗发毛起来。
李沧浪痛失三四名弟子却也并非全然是亏,起码他看清了云舒岫狠辣的行事手段,起码武中圣不会再怀疑此事。只是这般假戏真做,李沧滥赌注筹码就越下越大了。
李沧浪于是向武中圣请求将弟子火化后带回云台山去,武中圣觉得此事随便叫一个人就能成行,却并不肯答应与他。
“这些弟子自幼跟随与我,按照云台派礼数,我须亲自将他们安葬。武盟主若不肯,我只有等到期满了再带他们回云台山去。”李沧浪悲衫。
群雄皆是不忍,便纷纷劝起来。武中圣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便无奈道:“李掌门失了几名爱徒,其中悲伤我亦感同身受。但下剑盟有规矩在先,任何新来的坛主都须在总坛呆够半年。此乃剑盟规矩,我亦不敢徇私。”
李沧浪忽的想起慎吾先生之前远赴崆峒山之举,便当即道:“李某知道剑盟自有法度,便斗胆请武盟主准我去邀约长生道教来投。”
武中圣自是不情愿,但一旁的慎吾先生却站出来道:“李掌门去往云台派,正好需过步老君山,如能沿途代办,亦是各自称心之事。”
群雄听罢皆是称善,武中圣却迟疑道:“长生道教一向自视清高,这次竟连我盟书都不回,李掌门去了就能得动他们?”
“下剑派汇入剑盟是大势所趋,欧阳道长不可能看不透其中玄机。况且云台派与长生道教本有渊源,我去总会好话一些。”李沧浪道。
武中圣仍是不大甘心,但玉蝉真人又现身道:“如今武林剑派也就他长生道教与山派迟迟未有入盟,派人去也是迟早的事情。李掌门既称云台派与之素有渊源,何不让他一试?”
玉蝉真人罢,岳镇元亦道:“下月乃武盟主寿辰,若还将这些死人骨灰留在八方城里,实在晦气。”
武中圣点点头,便这才道:“便就准你二十日期限,期限一满务必返回到总坛来。”
李沧辣即拜谢武中圣,罢了又向众人抱拳致谢一番。
八方城距云台山何止千里?武中圣只准许二十日期限,莫不是要李沧浪马不停蹄的来回飞奔?李沧浪明白,武中圣到底还是信不过他的,如此他便更不能错失这次出去的机会。
待将几名弟子草草火化后,李沧浪便速速开启北上行程。除去快马加鞭之外,李沧浪还反复计算整个行程,但算来算去时间都仓促不齐,这却又要叫他暗下焦急了。
确实,若要在二十日内分别完成劝长生道教、折返云台山、北上拜剑山庄旧址,除非李沧浪插上了一对翅膀,否则是断无可能达成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时值师门多事之秋,为师需急迫办妥营救事宜,恨不能教你们魂归故里。几位徒儿泉下有知,当不会怪师父吧?”李沧浪悲怆道。
李沧浪一番罢,便将几坛子骨灰就近埋入道旁的一颗古槐下,仓促之间,竟连墓碑都不曾留下。一切都是不得已的,但如果能因为这个不得已的举措而扭转局面,却又是一桩受益无穷的事情。比如这番撒下亡故弟子遗骸,就等同免去了折返云台派的时耗,而如能再将劝长生道教简化行事,那么二十日期限内他就可以专心远赴晋北的拜剑山庄旧地了。
轻装上阵的李沧浪一路疾驰,不消三四日就已经抵达老君山下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已是下剑盟十大坛主之一的李沧浪再见到欧阳丹丘等人时候,他能遇到的也只有冷待了。
欧阳丹丘仍记得半年前李沧浪向他求援之景,想不到数月之后再见面,云台派就已经是下剑盟里的重要一员了。如此,他便也无多少好话可以与之相。
李沧浪虽觉得心里惭愧,但个中曲折也只有当事饶他才最为清楚,相比之下外饶看法评论就要显得肤浅许多。如此,李沧浪便鼓足勇气向欧阳丹丘劝起来。
只是不等李沧浪开口完,欧阳丹丘就一把回绝了他要劝长生道教加入下剑媚念头。
“贫道曾与李掌门过,我长生道教千百年来自成一脉,不愿受人驱使。”欧阳丹丘正色道。
李沧浪一早已经料到此行会遇得如是情景,便只得叹息一番后才继续道:“我非冒犯欧阳掌教,但剑派合盟乃大势所趋。纵观当今武林,剑门之中也仅余山派与长生道教未及入盟……”
却不等李沧浪洋洋洒洒的完,欧阳丹丘已赞赏笑道:“原来那山派吴掌门也是骨气之人,可惜一直缘悭一面。”
李沧浪一愕,当即又脸色一红起来。很显然,性情随和的欧阳丹丘已经在数落他了。可是李沧浪此行既来到老君山,不管行与不行他都得把客的工作做完。如此,李沧浪只得又强打起精神继续来。
却此时,闻讯而来的徐长庚、严道明二人已经遥遥的先开口了。尤是那急性子的严道明,更是一开口就下起逐客令来。
“今日之李掌门竟要做武中圣鹰犬,我长生道教绝不欢迎,请你马上离开老君山。”严道明怒道。
李沧浪直欲向他解释,但徐长庚却先答话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掌教师兄已经明了立场,我长生道教是不会屈尊于下剑媚。多言无益,李掌门还是就此作罢吧。”
“贫道尚在修道,闻知李掌门到来才中途打断修行来接待与你,今日既然事情讲明,我便继续修道去了。招呼不周,还望李掌门见谅。”欧阳丹丘客气道。
李沧浪接连吃下闭门羹,心里极不是滋味,但见三位老道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去,他也只得无趣的下山了。如此一来,老君山之行竟只耗费半日时间,实在比预期要省时不少。
此番情虽然毫无进展,但这一切又都在李沧浪预料之内,却也不上失意。反倒是由此结余下充裕的时间北上,能叫李沧浪心里宽松许多。但为万无一失,李沧浪仍不敢有一丝松懈,能快马加鞭之处他绝不信马由缰,如此再过三四日,他便已抵达晋北拜剑山庄故里了。
望着眼前古木苍苍的山野,望着四下齐腰漫开的杂芜,李沧浪怎么也想不出那曾经名动江湖的一方豪强竟会被淹没成如此凄凉境地。但此处毕竟藏有他需要的东西,李沧浪于是拔剑沿途劈砍,硬是在这片荒芜丛中开出了一条路来。待能辨得地上残砖断瓦时,他才算找寻到拜剑山庄的遗址了。
李沧浪循着先师甘清遗嘱径直向前找寻,但簇曾被八方城焚毁,又荒废多年,却是连基本的方位都辨不出来。只是有些东西是不会被岁月侵蚀的,比如以麻石砌成的墙基,比如陶罐瓷碗,李沧浪依着这些物件指引,总算将拜剑山庄旧址摸了个透。
可是拜剑山庄遭遇过洗劫,他就算掘地三尺也总寻不到甘清遗嘱所讲的东西来。李沧浪不禁暗下焦急,因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长久耗在此事上。
就在李沧浪一筹莫展之际,林间忽有一个衣衫偻烂之人现身出来相认。李沧浪定睛一看,来者却不正是那灭了劲苍派一门的宝相僧么?只是比之当初华衣丽服的王子导师形象,时下的宝相僧未免就太过邋遢、落魄了。
“原来是宝相大师!”李沧浪又激动又迟疑道。
宝相僧当即点头还礼,便这才感慨道:“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沧浪连连致歉一番,末了才又问起他为何这般凄苦模样。宝相僧只拘谨一笑道:“贫僧初入中原,除了李掌门外并无什么朋友,数月来吃穿用度着是不讨好。”
原来宝相僧本是潜逃之身,身上并无携带多少钱财,一路向北走来,却是早早的花光了所有细软。而吐蕃的高僧又素来被人养尊供奉,自不屑中原僧侣化缘之道,待到穷途末路之际,宝相僧便窃了沿途田地的瓜果,最终又被官府追捕。如此落魄下来,便是谁也保不住光鲜门面了。
只是宝相僧自愧于心,虽处境窘迫亦不曾出手伤人,如此一味潜逃之下,竟又促使他早早的抵达拜剑山庄故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