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当然知道吴快哉话里的意思,就算萧让肯亲信重用他们,就算赵让梨再如何收买他们,这双方都抵不过朝廷驻外的数十万精锐铁骑。可以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只不过短暂的享零福,但后面却要遭受最为悲惨的结局。
花幕池却恨道:“山掌门未免太过短视。有宋以来,除了太祖文治武功以外,历代皇帝都是些懦弱之辈,且他们又极力排斥那些有心报国的武将能臣,驻外各部打心眼里是瞧不上他们的。如今能有更有作为之惹位,再与之来个御驾亲征杀过淮河去,他们哪个不会满心拥戴?”
花幕池算是到了赵宋的一个要害之处了,便就是躲在桌子下的赵扩听了,也是心里后怕起来。
群雄于是又要犹豫,但赵让梨却道:“赵某乃习武出身,一生也做过不少行侠仗义之事,由我登位,自不会像赵构父子那般只会舞弄风月。我若登基,必定亲自策马上阵,各位豪侠亦可随之痛快淋漓的杀敌建功。”
赵让梨话音未毕,花幕池却纵声长笑了起来,笑罢了,她才冷道:“一国之君,焉能无脸?中军之将,焉能无目?你若即位,叫文武大臣如何察言观色?你若登场,岂不笑掉敌军大牙?”
群雄听罢皆是目不转睛盯住赵让梨来,便就算是赵平正等赵氏族内人马亦盼能从他遮目的长发之下窥探出个全貌来。但场上大多数人都是参加在过少室山上举办的武林大会的,至于花幕池所是否属实,他们比谁都更清楚。
群雄于是纷要嫌弃的打量起赵让梨来,而花幕池亦翻掌一扬一探,一股强大无比的回旋掌力便径着赵让梨面门而去。
赵让梨大骇,遂当即提步抽身要避,可是花幕池此举本就不是想要杀他。她这番做法,只不过是要让在场之人再看看这赵让梨的真面目而已。
果不其然,花幕池发出的这道掌力忽于半空中兀自回转,而由其激起的震动便要将殿上众饶衣襟吹得飘飘而飞了。
赵让梨见着眼前之景,便终要绝望着涨红起双脸来。
没错,众人已经趁着他长发被掌力激飞之时窥见了他的真容,却正是花幕池所讲的那般的没面目之状。于是各种各样的鄙夷目光和着嫌弃的言语便顿时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置身其中的赵让梨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了一般。
躲在桌子下面的赵扩见得如此丑陋之人,便又惊又恨的道:“这等奇丑无比之人也想当皇帝,国体何在?”
这简直是在他人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
花幕池此举算是让群雄放弃了赵让梨,但却也由此彻底的激怒了他。便见赵让梨哈哈一阵狂笑,笑罢之后,他便剑指花幕池道:“这都是你逼我的,阅星楼主。你男扮女装,专诱青年俊才,难道又登得上台面?”
众人皆不知赵让梨在些什么,就是萧让也不知为何这赵让梨会称花幕池为阅星楼主。但花幕池却面色一抽,手上的青筋遂也暴跳起来。
花幕池正欲出手去教训赵让梨,但殿前又有一人御着极其高明的步法逐了进来,却是一边飞身疾走,一边又急喊着“萧师兄”的名号。
这来者正是楚鸣乔了。原来向晚舟在得知群雄要齐聚临安商讨北伐之策后,便也决意要来,但他又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便叫上了和萧让关系密切的楚鸣乔一同前往。
楚鸣乔等人出发的时间本就最晚,待到他赶抵临安城时,武林总盟内竟连一个值守之人都没有了。更糟糕的是,大街巷里都疯传萧让要登基称帝的消息。楚鸣乔觉得此中有诈,便当即火速奔来皇宫,便终于见得其中惨烈厮杀之景了。
楚鸣乔见得萧让正端坐于殿上,却早已是黄袍加身之状了。而殿前除了一众横尸之外,各自群雄俱已到场,尤其是那九指头陀坐地痛苦念经之状,便更要心急如焚起来。
楚鸣乔于是劝解所有人速速离场,但众缺中要么是些惦记皇位归属的人,要么是想以身护国青史留名之辈,却谁肯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离开?
楚鸣乔非但劝不退大家,还要被人指责为是要帮住萧让夺位登基,着实要叫他听了心里添堵。
但楚鸣乔终究不愿和大家多去计较,因为他觉得九指头陀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扭曲了,或许不需多久,他就要失控的遁入成魔境界了。
这也正是楚鸣乔最害怕要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一旦入魔之后,九指头陀就再无什么仁慈心性可言,到那时候,他不仅要得修为大增,更要毫无差别的诛杀周遭抵近的任何一人。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楚鸣乔一人知道,便就是带九指头陀下山的本然方丈,亦也毫不知情。
的确,谁能想得到在这位已然得道成佛的高僧心里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心魔呢?
楚鸣乔于是上前劝慰九指头陀,但九指头陀只顾苦苦诵经,却根本无暇去理会于他。楚鸣乔于是连忙追问本然方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然方丈便把他和花幕池对决殿前的情形出。
楚鸣乔听罢却大喊一声“糟糕”道:“大师因当年杀灭了光明神教上万人而生出心魔,如今旧事重提,他定是又要心魔再起了。”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面色惨白道:“那楚少侠可有办法解救?”
楚鸣乔却摇摇头道:“我试着与他念一段《楞伽经》,看是否有效?”
相比于楚鸣乔这焦急之状,四下群雄却更好奇这九指头陀若是入了魔后究竟会是何等神奇之状。
楚鸣乔见众人终于问起此事,便这才把个中恐怖将出来。可是群雄却信之者少,更多的却还是期盼着能够一睹这不可思议之状。毕竟就算他要发起威来,对面还站着一个不可一世的花幕池呢。
但众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家与花幕池的立场并不相同,倘若这九指头陀魔心真要发作起来了,她难道就会去救助于这些反对她的旁人?
很显然花幕池是不会这么做,不仅如此,她还将当年光明神教的事情择重来,罢了又讥道:“你也不过是钻帘年仙后不理尘俗事情的空子,否则以她造化,要杀你九指头陀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九指头陀于念经处默自抽搐一番,楚鸣乔知道情形愈发严峻,便一边高声诵读《楞伽经》,一边又轻轻安抚他的背心,如此,九指头陀异起的神情才算稍稍抵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