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地狱弓下腰,嘶声怒吼,声浪在空气中激荡,形成几圈涟漪,一股呛人的硫硝味儿也弥漫开,然后踩着沙子,轰隆隆地向士兵们冲过来。
安德利特脚下不停,继续前冲,双眼忽然向两边拉伸,瞳仁变成了兽瞳的形状,口鼻迅速前凸,双手也变为了尖利的狼爪,一丛丛坚硬的黑毛从手背上生长出来,然后沿着手臂向身体蔓延。
来到地狱火近前时,他已经变身为狼人形态,嚎叫着扑到一个地狱火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竟把地狱火扑倒在沙子里,利爪一阵乱刨,抓裂了地狱火胸口的石头。
普勒希思紧随其后,挥舞着双手剑,向另一个地狱火发动了冲锋,长剑掠道一条弧线,劈在地狱火一条腿的两块巨石中间,状如岩浆的液体四溅。
但他的力量远逊色于安德利特,地狱火并没有倒下,一声怒吼,粗壮的手臂横扫,拍在普勒希思身上,把他拍得飞了出去。
江北就在旁边,一个飞扑把普勒希思扑到沙滩上,给他丢了一个真言术盾,爬起来助跑几步,猛地跳到半空,公正之手砸在这个地狱火头上,燃烧的碎石块崩裂出去。
普勒希思也冲回来,挥舞巨剑,和江北一起进攻这个地狱火。
剩下的士兵分成两半,一半围住了第三个地狱火,另一半解掉铠甲,跟随阿伦斯托跳入海中,向两艘起火不严重的战船游过去。
大营的士兵也被惊动了,在三队和四队军士长的带领下,顺着豁口冲下来,凯美林率领牧师紧随其后,薇薇安跟在最后面,这些人分头加入了与地狱火的战斗和抢救船只的序列。
地狱火虽然体型庞大,但动作缓慢,不是很难对付,众人顶着炽烈的高温和呛人的硫硝味儿,挥舞武器围攻地狱火,阵阵嘶吼声中,三个地狱火陆续散成了粗糙的石块,江北还趁机吸收到了一些邪能。
但战船烧得烧,毁得毁,最终只抢救回来三艘。其中一艘是德拉斯在的那艘,因救火最为及时,没有重大的损伤,另外两艘却受损相当严重,主桅已经烧断,船身也满是破洞,能继续浮在水上已经是个奇迹。
剩下的战船要么沉入水底,要么变成了一堆烂木头,残骸飘在水面上燃烧,冒起阵阵黑烟,场面凄惨。
海上作战,船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些战船被毁,大营只剩一些平时巡逻和调度用的小船,得到补充前,已经彻底失去和部落交战的主动权。
自从耳语海岸的营地建立以来,还从未遭受过这样重大的损失,士兵们站在沙滩上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凝重,不少人还在和地狱火的交战中受了伤,也全都忍痛不语。
“大家不用惊慌,战船毁了可以再造,只要我们人还在,部落就永远别想突破耳语海岸的防御。”
安德利特察觉出众人的士气有些低落,沉着的声音响起来。
“牧师给受伤的士兵治疗,没受伤的士兵分出一部分巡逻,防止部落再来偷袭,剩下的人都去休息,凯美林牧师,还有几位军士长去我帐里。”
回到大帐,安德利特压着的怒火立刻爆发了出来,一脚踢翻了帐里的大木桌,脸色阴沉如水,半天不说话。
他沉默不语,剩下的人也不便开口,帐里安静了一阵,凯美林道:“将军,今晚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会向上面写陈请,争取尽快调拨几艘战船过来。”
凯美林万事以大局为重,本意是想安抚安德利特的情绪,再借助自身的资源申调战船,解决大营的当务之急,但话听起来却有些不顺耳。
大营战船十毁其九,不管是不是意外,已经是既定事实,联盟在耳语海岸也彻底陷入被动,安德利特身为主将,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凯美林提出向上面申调战船,难免让人觉得有彰显自己,指摘安德利特无能的嫌疑。
“凯美林牧师,你就知道守守守,现在我们都被部落欺负到头上了,再调多少战船来都没用!”
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军汉毫不留情面地指责道,是三队的军士长杰拉尔德泰勒森,来自燃烧平原南部的赤脊山,留着一脸茂密的络腮胡,声音宏亮,在大营里脾气最是火爆。
“我也觉得大营的策略过于消极,”普勒希思开口道,他性格豁达,倒没有指责谁的意思,只是实事论事,“部落战船来骚扰时,我们从不下海驱逐,才会让部落越来越肆无忌惮。”
“有时,我也觉得我们太怯弱,”阿斯伦特语速缓慢地说,“部落不够尊重我们。”
“大营的战略过于保守,几个月以来,我们从来没和部落交过手,这很不正常。”
四队的军士长杰弗里托马斯开了口,他来自艾尔文森林的闪金镇,是个沉着冷静的军官,长相有些斯文,看起来不像一位勇猛的高阶战士。
凯美林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他性情冲和,没为自己辩解,不说话了。
江北却听不下去,争论几句事小,但一旦形成论调,这次的黑锅搞不好要给凯美林背上,反驳道:
“现在是我们占领了洛丹伦大陆,大营存在的目的是为防止部落从耳语海岸反扑,采取守势比主动寻战更合理,这也是联盟的大战略,谁敢说错?”
这句话切中根本,无法反驳,普勒希思、阿斯伦特和杰弗里都沉默不语,但杰拉尔德脾气暴躁,哼道:“没人说这个战略错了,说的是你们牧师怯战,部落越发肆无忌惮,才敢来偷袭。”
“拜托你先搞清楚什么叫怯战,牧师们都坚守在营地,一个也没离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怯战了?”
江北驳道:
“再说两军对垒,自然要想办法去偷袭对方,部落来偷袭耳语海岸是部落的战术,和牧师有什么关系?”
“而且凯美林牧师已经推断出部落会来偷袭,也建议将军加强防范,这不是你们的任务么?没防住还说个屁!”
“我每天夜里都到海岸线巡察,今晚的偷袭也是我这个牧师最先发现的,你都干什么了?地狱火都掉下来了,你还在大帐里睡觉!”
“你把责任推到牧师身上,心里分明还是瞧不起牧师,安度因大帝就是牧师,你也敢瞧不起他么?”
江北伶牙俐齿,说的也全是事实,句句紧逼,辩得杰拉尔德哑口无言。他脾气暴躁,走上两步,揪住了江北祭司袍的领口,怒道:“你别觉得打赢普勒希思,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在我眼里,你连个屁都不是!”
“你这是瞧不起我了?”江北冷笑道。
“我就是瞧不起你!”杰拉尔德哼道,“你能怎么样?”
“大笨熊,”普勒希思掰开杰拉尔德的手,把他推开了,揣着胳膊挡在江北身前,“有事说事,别耍你的牛脾气。”
“刀疤脸,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杰拉尔德怒道,“你和牧师对决输了,丢了大营的脸,没资格说话。”
“呵,”普勒希思一笑,“我输我乐意,你要觉得自己行,可以和我打一场,看看谁丢脸。”
“打就打,谁怕谁!”杰拉尔德走上两步,和普勒希思面面相对。
江北暗暗摇头,矛盾就是人类永恒的话题,部落来偷袭的事情还没解决,自己倒先吵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