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县隶属苏州府,是江南“富庶之邦”,物产富饶。土地肥沃,农耕发达,县城不大,因为这里出了个首富沈万三,街道也日逐热闹起来。
特别是东街,丝绸店、茶叶店、钱庄,珠宝店,皮装店,中药铺,酒馆妓院……商贾林立,鳞次栉比,车马络绎不绝,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其繁华并不亚于苏州观前街,
走过县衙前的夫子庙,拐过人流熙熙攘攘的摆满小吃,杂耍,玩意儿摊子的西街,衙府门口鼓声又响,人声也沸腾了,小舍被衙役直接带到大堂。
大堂正面,挂着一幅超大的日出东方图,海浪汹涌,威武尊严,明镜高悬四个金字匾额悬在殿上首。
一个四十多岁,头戴乌纱帽,穿青色有小杂花的鸂鶒服的县爷,一拍惊堂木,历声问道:“堂下之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
小舍头一回这种场景,有点矒了,但毕竟年轻,脑子活络,沒等官差水火根伺候,便学着电视剧里犯人的样子通的跪下:“小民张小舍,叩见县官大人!”
知县指了指跪一边的两个人道:“张小舍,本官问你,这两人可曾见过?”
小舍顺着知县指的方向一瞧,见是周大和王阿毛,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响亮的答道:“回亶县大人,周大与王阿毛前日里曾委托小人写过一纸凭证,所以认得。”
知县捋了一下梳弄的整齐的胡须,从案头展开一张纸又道:“是这份证书吗?”
“回亶大人,正是小人写的。”
知县惊堂木又响了,对着王阿毛圆睁怒目吼道:“大胆刁民,赖账不还,如今人证物证俱全,难以抵赖”,他手一挥,把个令字牌往地下一掷:”先杖大板五十,押进牢內,听候外置!”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听令、把杀猪般嚎叫的王阿毛弄翻在地,举起水火棍准备用刑。
小舍急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人,且慢,小人还有话要说。”
知县吃了一惊,但大庭广众总不便乱耍性子,喝了口碧螺春茶,强压怒火道:“有话快说,本官公事多着呢!”
小舍又跪下道:“大人刚才所呈的是周大提供的凭据,小人刚才细细察看了一下,有二处已经涂改过。大人可以把王阿毛那张对比验证。”
王阿毛听罢,像见了救星一般,哆嗦着撕开腰带,掏出一张油纸包好的纸条。
县爷打开一瞧,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王阿毛借周大银子拾两,现还了欠的银子玖两。”,他觉得有几分尴尬,为什么刚才漏了查验这份,这可是玩忽职守的罪名啊,他脸涨的通红。
大堂内外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抱怨声,骂声也开始传到他耳中。
他毕竟当了几年官,见惯了各种场面,把两张不同的纸笺扫了一遍,惊堂木一拍,对着周大怒斥道:“大胆刁民周大,你竟敢私改证据,藐视朝廷,欺骗县衙。”
刚才还在得意的周大,听堂上知县大人一声怒斥,吓得腿一软,通得跪地下:“老爷饶命,凭据是别人写的,没半个字假。”
知县当然要明则保身,抓着把柄不放,他拿着二张纸,踱到周大跟前,指了指:
“现还了欠的银子玖两”九个字,其中“了”与“的”两字用淡墨迹代替了,变成“现还欠银子玖两”七个字。
周大不识几个字,但两张字的不同他还是看得清,毕竟做贼心虚,自认倒霉的低下头去。
知县对周大欺乡霸里的恶名早有耳闻,苦于一直找不到实证,今天当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下令把周大痛仗五十,以欺骗官府罪收进牢內。
张小舍释放了,刚踏出衙门,张王氏和如意便拥上前来,显然会审的事她们都听说了,妈妈让小舍把衣裳全脱下,找个僻静之外把脏衣服一把火烧掉,说是去了晦气。
已是晌午时分了,妈妈见姐弟俩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便在小吃摊上要了三碗奥灶面。
奥灶面是昆山特有名的面点,不但味道好,看相也好,金黄的面条飘在油花的酱汤里,油亮亮的红烧肉,绿油油的香菜,再加红的辣椒,小舍还没吃,口水已经流下来,引得如意捂着嘴吃吃的笑。
张王氏吃了几口就全倒给了儿子:“你俩慢点吃,吃好了在这等着,娘去看船来了没有。“
兄妹俩点头答应着,继续吃着面.突然一个卖糖人的吆喝着路过。
如意的眼睛亮了起来,小舍摸摸兜里有几张银票,就拉着如意冲了过去,两手刚一碰便若触了电,看看少女那脸儿早已微晕娇红,露出少女的羞涩,小舍立刻醒悟过来,流水一般收手。
吹糖人江南乡下不常见,所以稀罕,挑子一头是一个带支架的柜,下面有个小炉,炉上有一个放满了糖的铜勺,吹糖人就用烘稀的糖捏更种人物,猪、牛羊、鸡等飞禽走兽和寿桃,葫芦,苹果等造型。
如意喜欢花木兰,小舍问了价钱,才一纹钱,正准备掏钱。
突然从夫子庙冲出几个学童,为首的戴六合瓜皮帽,身穿白园领直裰,个子比小舍还高,他从如意手中抢过那“孙悟空“,一边着,一边对少女坏笑道:“先让哥哥舐,够了你再舐不迟。“
如意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也不答话,头一扭扯着小舍便走。
小舍心里有点不平了,便问妹妹是否认识他们,如意说,就是上次打晕你的陈福贵仨人。
陈福贵是周庄沈万四的外孙,江南首富沈万三全家迁往南京,直到被发配至云南;沈万三的弟弟沈万四则留在了周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沈家逐渐破落了,但毕竟还有些钱势。一般平头百姓还是不敢惹他们。
陈福贵见如意躲他,一边继续舐着糖人,一边藐了小舍一眼,笑道:“小丫髻,找了个没爹的野种,还是个哑巴!“
他见小舍没理会他,又凑近些,指了指对方的胸部:“呵呵,沒打怕吧,要不要再打一回“
小舍心中的怒火终于被点起,他脱了上衣,拳头捏得格格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