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是杭州府的余杭县辖地,与杭州之隔一条运河,眼见**塔浮出神圣的光泽,这边桥被船撞毁,数十个人只得停止了步伐。
那几个修桥工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见一队人马护着个太监,心中不免有些怨气,干脆丢了手中的家伙,一旁休息起来。
嘉定县的知府,人长得臃肿,走路本来有点喘,一急说话变结巴了:“兄~兄~兄弟们,我~我是知府的~的~同知,奉~奉命~~”
劳工中的工头道:“老爷是奉命,小的也是奉命,这桥也是奉命,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小舍知道这人话中有话,便扔了几个铜钱给他:“兄弟们辛苦了,这点钱给大伙买酒喝,看来这桥一时半会修不好,我等只好改道了!”说罢拱了拱手。
那工头道:“这位大爷面善,说话中听,改道可有些远,不过~~”
“只要兄弟帮我们渡过河,这辛苦费少不了!”
黄公公也道:“张通判说得对,这辛苦费咱家给。”说罢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银两。
那帮民工,好久没见银子了,眼睛都直了,就你言我语的出主意。
工头道:“这桥估计两天修不好,现在只有用船驳过去,不知老爷们受得了这颠簸不?”
黄公公道:“天无绝人之路,这水路便是路!”说罢把银子一扔:“快渡咱家过河。”
几个劳工便把修桥的船撑了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护着大队人马过了那河。
已是傍晚时分,杭州下起了细雨,西湖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灰色中。长条的柳枝似银练,当空飞舞,轻拂着雾气朦胧的山峦和那高耸神秘的宝塔。
那黄公公端坐在马车内,双目半闭念道:“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小舍道:“黄公公,也感受到苏东坡当年雨中西湖的情趣啦。“
黄俨眯着细长的眼睛道:“这雨中的杭州端得是迷人,张通判不妨留下来,陪咱家去那塔上坐坐,领悟一下这人间天堂的美色。“
杭州织造署在城南城隍山前的太平坊,朱漆的大门,所以当地人称红门局.
浙江布政司右布政使,相当于后世的高官艾瑛,已经在悬挂“天章首焕”匾额的正厅候着,织厅里面布满了织机,专做皇帝、公主妃子凤冠龙袍.
红门局中的杭州织造,手中有一百二十个织染作坊,还把持着艮山门外的机神村、乔司等民营织染坊,再加上皇帝心腹和谍报这层,黄俨在这那可是横着走的爷们。
小舍公差结束正待抽身离开,被那黄俨一把揪住:“你答应咱家留下的,走不得!”
赵居任也拦住道:“黄公公如此好意,你留下便是,汤宗那里,我写个书信让你手下带去便可。”
小舍也贪得这杭州的美景,便对牛,马捕头吩咐一番,当晚只身留宿杭城。
这日上午,去了趟西湖苏堤,那有小青青白娘娘结缘徐仙的故事,那有苏小小西湖边邂逅英俊公子阮郁的故事,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传说。
杭州知府滔滔不绝的讲,小舍几个听得有滋有味,那些太监渐渐变了脸色,知府老爷悔之晚矣,这媚眼做给了瞎子看,这太监如何不恼这花前月下之情趣.
下午知府识趣,让同知陪着去**塔。
雷峰塔为吴越忠懿王钱弘俶因黄妃得子建,傍晚,夕阳西下把个雷峰塔笼罩在云霞中,宝塔如镀上金一般闪亮,同知学乖了,他道:“白素贞因为贪恋男色,触犯天条,在生下孩子后被法海收入钵内,镇压于雷峰塔下。“
黄公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朝地下吐了口沬道:“活该,活该,奸夫**不得好死。“
赵居任用袖子捂着脸在偷笑,脸憋得通红,泪水急着从眼眶出来,那滑稽的神态引得小舍也笑了.
黄公公显然受了昨日的打击,第二日走马开花去了岳王庙和虎跑,下午去了趟灵隐寺拜了佛,烧了香,晚上就嚷着回苏州。
那桥还缺一截便可通车,马一跃而过,那些个马车便铺上跳板,小心翼翼的抬了过去。那黄公公见小舍低首头,似乎没什么精神,便像大人哄孩子的安抚他:“张通判,那杭州也没啥好看的地方,等有机会咱家带你去游玩京城。”
小舍道:“没几日护送道衍和尚与金忠大人,已经去了紫金城,皇上还赐了玉佩。”说罢把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了过去。
黄公公见那块玉佩,便笑着道:“这玉佩还是咱家去云南缅甸宣慰使司,那罗答国王遣使朝贡皇上的贡品,可是无价之宝,皇上赐于与你,可见皇上是多么宠爱你啊。”
小舍经黄公公这么一说,心情陡然兴奋起来。
马蹄欢快的跳跃着,路边那绿茵丛中几只山雀飞了起来,小舍道:“皇恩浩荡,也感恩道衍与金忠两个大人的提携。”
黄公公嗤之以鼻的道:“那道衍和尚雄才伟略,没人不服,那金忠小人只会占卜骗人,有什么本事?”
赵居任插嘴道:“次子朱高煦立有战功,皇上许诺他太子之位,淇国公丘福与黄公公等也劝成祖立高煦为太子,只有金忠一人认为此事不可,并且在朱棣面前历数古代废嫡立幼的孽事。“
小舍道:“皇上不是已经封了大世子为皇太子了吗?“
黄俨隔着轿窗朝外吐了口沫道:“又不是他的本事,成祖不能定夺,将此事问了解缙、黄淮、尹昌隆几位要臣才决定的。“
回来的路上还算顺当,嘉定吃了顿午饭便匆匆赶路,那公公啍起了朝鲜歌曲,那嘟噜嘟噜的歌词,小舍一句也听不明白,只觉那声调欢快极是愉悦,便道:“黄公公老家在那?“
黄俨长得面方眉直,还算端庄,他摸了一下寸毛不长的下巴:“咱家会说朝鲜话,别人便说咱家是朝鲜人,咱家也会讲汉语,张通判,你猜咱家是那地方的人?“
小舍心里道:”阴府来的人。”这也怪,刚才还刮着爽爽的西风,此时转了东北风,乌云黑沉沉的从身后扑来,树枝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