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摆了摆手,再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小舍知道自已问得有点过份:“皇帝的行踪是不能打听的,特别是这种大规模的军情。”
夏元吉用手抚了一下油腻的嘴巴道:“你今天要找蹇义这老头吗?”
小舍道:“我都来了三,五天了,他还没按排我做事,有点闲得慌。”
夏元吉道:“这老头做事一直谨慎,他现在是詹事府詹事和金忠,黄淮,杨士奇一块辅导皇太子监国,权力大着嘛,迟一点按排你,肯定有他的打算。”
小舍点点头,告别了夏元吉又到吏部客厅,拣一个静僻的角落坐着,没到卯时,他看蹇义一声不吭的进了自已的尚书房。
过了半晌,赵侍郎向他招手示意,小舍便随着他进了尚书房。
蹇义从书桌上站了起来,递给他一张签了名的印信:“看吧,这是你的饭碗,明天开始你在詹事府当你的府丞。”
小舍问道:“大人,这是?”
蹇义道:“詹事府,统领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等部门,负责辅导太子,府丞一职便是协助詹事日常事务的。”
小舍清楚了,这和后世的办公室主任差不多,权力可大可小,像跟班一样,跟着蹇义,金忠这些大臣为太子朱高炽做事。
蹇义道:“为了你这事,我和太子商议了两次,原先想让你补缺皇太子的御前侍卫一责,金忠道:“这小子脑子活络,当侍卫太简单了,不能便宜他。”哈哈哈,这是原话,不信,以后你见到他,可以问。”
小舍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小人感激都来不及呢。”
赵侍郎道:“张府丞的腰牌刚去做,需要一二天时间。”
蹇义道:“那就三天,我领你进太华殿,去见见皇太子。”
詹事府就在户部的后面,离吏部不远,除了两个少詹事以外还有个府丞,赵侍郎指着那个比小舍年长不少的府丞道:“这位就是你的搭档阎府丞,安徽合肥人氏。”
小舍乖顺的行了个礼道:“阎府丞,下官张小舍有礼了。”
阎府丞吃这碗饭久了,知道张小舍的来历,也不敢欺生,立马在书桌前拱了拱手道:“鄙人阎某,有礼了。”
张小舍终于坐定在詹事府的府丞房里,他领了公服:青色的圆领宽袖袍衣,缀着鹭鸶的补子,还是正六品的官儿,但听阎府丞的意思,奉祿会比州府的好些,而且与皇太子一一皇帝的接班人相处,发达的机会肯定多些。他满心欢喜的,便把这里的事,写了个详细托邮驿捎回家去。
到了午时,见上司们都开溜了,他也回到家中吃午饭。
白梅昨晚可能睡得迟,这时候头发蓬乱,衣裳不整的在灶间炒菜,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引得小舍饥肠辘辘,忍不住伸手到锅里抓了点往嘴里送,白梅把勺子递了过来:“你再炒一会,我去梳妆一下,乱得见不了人了。”
稍微打扮了一下,白梅又恢复了她俊美的花容。
她盛了两碗白米饭和刚炒好的热菜,和小舍面对面的吃起来。
唇上刚添的胭脂红抹在了碗沿上,小舍坏笑着,用筷子指了指道:“白姐小心,别把胭脂吃下去。”
白梅脸一红,星眸微嗔道:“吃你的话,就你皮。”
小舍止不了笑道:“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开心吗?”
白梅道:“看你一进屋那个喜样,就知道你讨到了官差。”
“你们女人都能猜人心啊?”
“弟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你马上要当皇太子的带刀侍卫,英姿勃发的伫立在皇宫。”
小舍道:“错,我现在是朝廷詹事府府丞大人。”
白梅用袖子挡着嘴,轻笑道:“什么府丞城府的,这府丞大不大?是几品官?”
“当然大啦,朝廷命官,说出去也威武。”小舍昂起头道。
白梅点头道:“我觉得比那伫得像木桩的侍卫好,一动不得的握着剑,一副冰冷的样子。”
小舍道:“这全靠蹇义和金忠两位大人在朱高炽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白梅道:“你赶紧捎信回去啊?你家娇滴滴的娘子正等着呢。”
小舍道:“写好了,已经托快马悄去了,连你在此照顾我的事也写了,让她们放心。”
白梅一把拧着小舍的耳朵道:“你怎么这样笨的,你这一写,她们不杀了我,便杀了你!”
“不会的,她们可都善着呢。”小舍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声音似乎梗在喉咙里。
永乐八年二月十日,朱棣率50万大军亲征,在奉天殿前举行隆重的出师仪式.寅时,小舍身穿礼服,掏出腰牌,验明了身份,便在朝房静静等候。
卯时一到景阳钟鸣,净鞭三响,他便随着身穿华服的文武百官,文官在左,武官在右,跨过五龙桥,鱼贯进入鼓乐之中的奉天门,在世界的中心,按官位大小排班站立。
朱棂皇帝身披金袍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缓步站在奉天殿高高的台阶上,扬起天子统帅天下万物的气派,接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大礼的参拜.
天庭之上,烟雾缭绕,几十根龙柱巍然耸立.金色的五爪巨龙,就如天上的活物,在柱子上盘绕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仰天长啸向你扑来.柱子尽头便是那金碧辉煌的巨殿.在晨雾中散发着耀眼的青辉.如此庄严肃穆,威武霸气。无论是谁,在金殿面前,天子脚下,都有一种双膝跪倒,五体投地的顺从.
鼓乐声停,太监大声唱着:“清远侯王友督中军,安远伯柳升副将军,宁远伯何福、武安侯郑亨左、右哨将军,宁阳侯陈懋、广恩伯刘才左、右掖将军,都督刘江游击将军……
被念道的将军穿着金银甲胄从皇帝手上接过令旗。挥舞着,鼓声又隆隆敲响,小舍随众人三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这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随着万羽白鸽的释放传遍了世界!
在万人之中,小舍看见了胡濙那干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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