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下,小舍突然站起,把桌上也掀翻了:“你们走,统统的走,越远越好!”这一刻小舍彻底给激怒了,几年的积怨,失去白梅的痛苦,家人的不满把这习惯逆来顺受的男人心中的火激发出来了:“我在外面赴汤蹈火,走南闯北,你们以为我是在旅游啊,我在外面装孙子,在家也是孙子吗?”
一家人都被他吓征了,张王氏说了声:“头痛”带着新蕊率先走了,红瑶拖着亮亮和囡囡,说了声:“囡囡该做功课了。”也溜了。
月月吓哭了,如意抱起他上楼。就剩下喜儿和丫鬟青青,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小声的劝着:“大人,算了,自已的孩子不懂事,别生气。”
“是我的儿子吗?大逆不道,我小时候,从来不敢这样,现在还吃我的,就这样,以后当了官,不把我吃了?”
“大人在朝廷付出多了,对家里少了照顾,孩子有些埋怨也是有的。”青青说话声音低低的,但讲得是真话。
小舍无语了,但一甩头回了白梅屋子,灯也不点,抱一床被子蒙头上,被里还有白梅留下的体香味,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一双微凉的手抓住他的脚,一块热布在上面来回的擦,暖暖的,一滴热泪淌在了他的脚背上,他醒了,油灯下他看清是红瑶,正在为他洗脚,他继续装睡。
红瑶对朵兰道:“去找把剪刀,难怪少爷袜子经常破,这指甲长得多转弯了。”
小舍的脚指,剪刀在上面走头,有点冰凉,但舒服着呢,红瑶道:“我进这家门十八年了,少爷从没发过火,是我们把他欺负透了,他吃也马虎,穿也马虎,从没说过个不字。”
小舍叫了声:“好痒”,油水的抽回了手。
如意也来了,让月月把他新画的梅花给小舍看。
小舍展开宣纸,画的是白梅花,一滴血红的染料,洒开了,像火苗,又像血滴,红红的,有几分凄哀,小舍拍了一下月月的小脑瓜儿道:“哥哥从南国子监出来,你正好接班,好好的念,争取考前三,咱们一个比一个考得好。”
如意见小舍火已经退了,便道:“饭也没吃饱,饿死了。”
喜儿道:“今天整花园的时候,老太太挑了不少荠菜,我替你们包饺子吃。咱们山东的饺子,馅儿足,加些肉皮,油油的好吃。”
如意道:“我在北京吃过,确实不错,再做些白菜馅的,婆婆牙不好。”
四个丫鬟说笑着去厨房了。
亮亮也来了,撅着个嘴儿,如意道:“亮儿,都快成婚了,还对爹爹没大没小的,快的爹讨饶吧,你小时候,爹对你最好了,记得那年你掉二秦淮河,那么冰冷的天,不是你爹跳下去捞你,你早没了。”
亮亮毕竟是读书人,知道分寸,跪在小舍跟前道:“爹我错了,原谅儿的不孝顺,要打要骂,儿都能承受。”
红瑶从张王氏屋里取来了家法,一个拍棉胎的藤做的拍子,递给小舍,小舍见膝下的儿子跪得好好的,不忍下手,但家法在手不得不打,便像征性的朝他屁股上抽去。
张王氏闯进来了,大吼一声:“住手,你这小王八蛋,该打的是你,你长这么大了,我都没抽你一下,你倒好,疼儿子功夫没有,打儿子有时间了。”说着去夺小舍手中的籐拍,小舍装作害怕,赶紧逃出屋子,黑漆漆的与端着饺子的喜儿撞了个满怀。
雪白的饺儿洒了一地,亮亮和囡囡也顾不得脏,笑着去捡地下的水饺吃。
这下轮到这两小孩吃家法了,张王氏拿着籐拍,一人屁股上来一下,两人夸张的喊疼,趁着黑色的天幕,引着张王氏去追他们。
亮亮的婚事办了,简单又隆重,蹇义,夏元吉几个大佬都送了礼,金幼孜带着小旗来了,当了证婚人,汤宗和太太,王熙和和太太,师父,师叔几个与苏州有关的人物全到场了。
连在苏北的静儿也坐船赶来了,静儿终于有了自已的儿子,她说:“夫君升职了,当了县丞,他脾气好,对她娘俩也好。”
亮亮的婚事办了三天,第五天便去太仓县任职,太仓的刘家港,因为郑和的下西洋,己经从卫所升级成了县城,缺少人员,亮亮在汤宗的举荐下,当了个典吏。
这日太子召南京的文武官员,宣读了皇上仁宗的诏书命太监郑和及守备南京的官员全力挽救灾难。内部与王景弘、朱卜花、唐观保协同管事;遇外事同襄城伯李隆、驸马都尉沐昕商议。
东宫的人陪太子读书,事儿当然少了。皇太子又起了无想山的事,拉着夏元吉,张小舍及太监王振,骑着马从正阳门出去。
郊外的春色十分的撩人,朱赡基穿了一身戎装:长身的大甲。罩甲下穿黄色五彩云龙纹窄袖袍,两臂戴臂缚,用红绒绦穿着金色的甲片在春光中十万耀眼,腰部束黄色鞓带,并悬挂佩剑、弓袋、箭囊等武器。剑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英武俊美,他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和小舍并肩疾驰,像二道白光飞驰在复苏的绿色田梗上,卷起的白尘如云雾一般。一会儿把坐着马车的夏元吉甩得无影无踪。
小舍道:“殿下,是不是等等夏大人,他那车重着呢。”
朱瞻基用马鞭指了下王振:“对俺少师说,咱在无想山等他。”
二匹白马在粉色的桃林中穿过,又过了绿油油的桑田,太子的剑似乎杀入敌军一般,左劈右砍,剑下的桑叶砍得似雨一般扑在小舍脸上。小舍道:“殿下,一会儿农民会用扁担揍你的。”
太子过了瘾,抖了抖发酸的肩膀,格格的笑道:“小声点,我就砍了一条道,没人看得出。”
前面就是熟悉的小村落:“太子,要不要去里长家讨些吃的?”
“寡人记得那豆瓣放蒜泥的好吃,咱们去买些给老法师尝尝。”
“老法师牙也没了,能吃吗?”
王振道:“煮得就行,软软的,让老法师剝了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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