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着呢,常说起爹爹你,说她小时候如何喜欢你,要不是爹爹无情,她早嫁给你了。”
小舍敲了亮亮一下:“酒喝多了,尽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
“相公,容妾直言,那时候真的可能,连如意姐都察觉出来了。”红瑶帮衬着儿子。
“你都这点年纪了,尽说些没道理的事,我那时年少,知道些什么?”
“你不懂,你怎么又和赵媚娘搞到一起的?”张王氏被丫鬟朵兰搀扶着来了。
张小舍被娘吓着了,本来有些闷的性格一下语塞了,张大着嘴看着张王氏:“这~这~”
“亮亮,灯灯弟弟来找过你吗?”红瑶问着儿子解了小舍的难。
“他这种打死不求人的人,怎么会来找我,是我去找了他,灯灯三考已经过了,现在是吴江府的典吏,儿子张凌天,张云天都在学堂念书,女儿张小媚也会跟着大人干家务了。”
小舍想问赵媚娘的情况,当着那么多人开不了口,便捧着茶杯盯着亮亮看。
张王氏问了:“见到你姨娘了吗?”
“见了,看样子比我娘老些,头发也白了,人也没我娘精神,不过……”
儿子张鑫喝着开水瞄了一下自已,小舍心里憋着快疯了:“不过个啥,你这小子说一半藏一半的,吊什么胃口?”
亮亮脸涨得通红,欲说又止正在尴尬时,章伯在门口喊了:“詹事府少詹事胡穜大人到。”
小舍正想去迎接,胡穜和喜儿来了,喜儿手里还抱着个大胖儿子。
“小胡广,今天风把你吹来了吃晚饭了没有?”小舍从喜儿手里接过那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一下。
“吃了,谢大人,今天弄了个铜香炉,我家又没人上香,喜儿说老太太信佛,所以给送来了。”
亮亮接过香炉,用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这香炉清脆的响着:“这宣炉可珍贵了,是风磨铜铸成的,皇上亲自监制,除了供在宫内,很少部分赏赐和分发给了皇亲国戚,功名显赫的近臣和各个有规模香火旺盛的庙宇。”
张王氏惊叹道:“亮亮,你不说奶奶还不知道,上回你爹给了我一只,比这还大些,我还没细心瞧,便放在佛堂中了。”
亮亮抓住张王氏的手放在香炉上,“奶奶,你摸摸,光滑的像小孩的皮肤。”
如意,红瑶都抢着去摸,张王氏摸着道:“还真是,亮亮你怎么知道的?”
亮亮指着闪闪发光的铜炉:“这上面有工部侍郎吴邦佐监制的铭文。”
小舍说:“郑和以前从暹逻国带来了一批红铜,皇上见这铜成色好看,就让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的样子做了这批香炉。”
胡穜道:“大人应该知道,这铜要精炼,炼一次,铜会少许多,炼了六回,铜少了一半,吕震怕皇上怀疑他贪污了材料,所以一直拖着,皇上逼急了,他才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原料剩下一半,如果再炼几次还会少。宣德皇懂,他当即下旨精炼的次数不仅不减,还要炼到十二遍,并加入金银等贵金属。”
张王氏端详着香炉上的斑点:“这些亮澄澄的可能就是金子,这像雪花的可能就是银子。”
“奶奶,这“雪花金”是一种色斑,金子和银子溶在铜内看不出的,只会看上去更细腻,更亮。”亮亮很专业的告诉张王氏。
“这上面还雕着个大猪呢!”红瑶指着两端的炉耳。
“你胡说什么,这那是猪,这明明是两只大象双象,大耳朵,长鼻子。”如意笑着说红瑶。
胡穜点头:“如意夫人说的对,“太平有象”,表示吉祥。”
亮亮举着宣炉不停的观赏着:“这炉的包浆沉稳,色泽典雅,敦厚之中不失灵巧精致,应该放在书房中陈设。”
小舍见儿子羡慕,便道:“亮亮喜欢,你就留着,反正家里还有个5寸大的。”
胡穜用手比划着:“这是最小号的,宫里最大的有7寸多大,重7斤多。”
亮亮听说小舍让给他,看了一眼张王氏。
张王氏顺水推舟,指了指胡穜:“还不谢谢你胡哥哥?”
亮亮拱了拱手,算是谢过,像孩子得了个宝贝似得藏到房内去。
几个女眷围着喜儿说着话,小舍拉过胡穜问道:“你这宣炉那来的?”
“大人放心,我这铜炉虽然不是皇上赐的,但也不是假货。”
“太监给的吗?”小舍步步紧逼着。
“也不是。”
“到底那来的?”
胡穜被逼无奈,只能说了实话:“吴邦佐给的,宣德三年宫廷封炉不铸之后,他便召集原先的工匠做了一批,这是最早的,材料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所以铭文上多了个监制。”
“所以我疑心呢,之前上面可没这几个字,应该算是宣德五年仿制。”
胡穜脸色通红:“不管这些,原本只想给老太太用用,谁想到亮亮这么喜欢。”
小舍见儿子回来了,止住胡穜的话:“只要他喜欢就行。”
亮亮前面的话没听到,后面这句听清了:“确实做得精致,我刚才又细细的看了一下,炉的造型规规矩矩,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都平齐对准,我放了一炉水,看出口沿很平齐,基本没溢出的,耳和都的造型也丰富,确实下了功夫,只是……”
“只是什么?”胡穜急忙问道。
“只是那行胡邦佐监制,有点突兀。”
“也许是后几批,皇上懒得亲自监制了,让胡侍郎管了。”
亮亮点点头:“爹爹的解释有道理。”
张小舍松了口气,他觉得虽然自已帮着别人骗了自已的儿子,但他实在不想让儿子失望,就算是个善良的谎话吧,他自已安慰着自已。
胡穜拍了拍亮亮的肩膀:“没想到弟弟也喜欢,下次当兄长的一定帮你弄个大一号的。”
“谢谢胡兄,不用了,有一个放着欣赏就行了,多了又不能当饭吃。”
“哈哈,也是也是。”胡穜自找台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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