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黑夜独行
作者:那斯骨骼精奇   烟雨浩歌最新章节     
    黑夜的卜云街,白衣年轻人踩踏在青石板路上,他走的大袖飘摇,看似缓慢,实则几个眨眼,就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今夜这绵绵细雨,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秋风吹过,夜萧瑟。

    路上仅见几个穿着单薄的行人,被这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脚步立刻加快了几分。

    秦恒的身影在红莲郡的大街小巷穿行,偶有见到白色虚影闪过的行人,不是以为见到不该见的东西,就是以为眼花了。

    很快,一袭白衣的秦恒出现在红莲郡城门楼下,身影一个虚晃,瞬间出现在了城门外,视那数丈高的城墙宛若无物。

    然后,他在身影就在一条弯曲的山道上前行,最终来到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没有信众供奉的香火,年久失修的山神庙,显然已经荒废,到处都是破破烂烂,一片狼藉。半扇主殿门满布灰尘的躺在地上,山神像坑坑洼洼,少了一只脚,房顶破了个大洞,还在漏雨……

    秦恒搬开挡在门口处的那扇殿门,走进去扫视一圈,随后又返回门外,袖子一甩,门口一角的灰尘积垢,刹那被震得荡然无存。

    他坐在干净的一角,想了想,又起身回头对着山神像恭敬施了一礼。

    重新坐下的年轻人,右手伸出屋檐,去接那积少成多,从房顶红瓦凹槽流下来的雨水。

    年轻人眸光闪动,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想起流落街头,夜宿山神庙的小麻雀,想起蜷缩在角落里娇小倔强的身影。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笑意。

    有些事,只要回味起来,当年的苦,也是现在的甜。

    只是,若是此时有人在此,定会觉得眼前的白衣年轻人,好像是那么的落寞,那么孤单。

    从小到大最重亲情的秦恒,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无亲胞兄弟姊妹的他,总在心里想象娘亲的样子,如今分出一个位置,放着一个慈祥的老人。

    他念年少时的玩伴时光;念娘亲十月怀胎,天下无法偿还的恩;念一个叫作秦山河的老人,教会了自己那么多;念六年军伍,那份生死相托的兄弟情;念老吴“自作多情”挡下的一箭……

    “少主”

    一个浑身罩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蓦然出现在山神庙前的一棵枯木下,声音沙哑喊道,辨别不出男女。

    秦恒望着来人,“昆一”。

    “少主的气机感应愈加娴熟,没有枉费老主人的苦心。”昆一站在原地,没有半点恭敬姿态道。

    秦恒道:“秦老粗遣你过来,十八奴一共来了几人?”

    昆一没有答话。

    秦恒对此习以为常,在他的记忆中,这二十二年里,一共见过昆一三次,三次好像这个黑衣包裹之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极为让人难以捉摸,爷爷在身边时和爷爷不在时,前后都不一样。前者,姿态恭敬,有问必答。后者,就让他感觉很不受昆一待见,根本就瞧不上自己。

    如今的第四次见面,爷爷彻底不在了,昆一的态度依然如此。

    秦恒猛然间神色一变,道:“难道十八奴齐至?”

    昆一只是道:“十八奴在,少主在。”

    “那秦老粗身边是否还有高人保护?”秦恒紧张道。

    “不知,老主人布局,后手在哪儿,非我能看出。”昆一说道。

    不给秦恒说话的机会,昆一又道:“主公有话让我代传。”

    秦恒看向昆一。

    “不管能不能讨来说法,爹只要我儿活着。”昆一道,说出秦森要转达的话。

    秦恒抬头望着夜幕中的西方,不知该不该答应秦老粗。

    秦恒忽然大笑起来,道:“惧前忧后,我秦恒难道连最后一点胆气与坦荡都没了。那我这个被爷爷寄予厚望的孙子,配得上爷爷的那句‘我秦山河这辈子能有这么个孙子,不枉世间走一遭。’。我秦恒就算是死,也要跨过那九门,说一句,‘大庆秦恒为十万袍泽向褰乐王讨说法。’。”

    山中,余音回荡,久久不散。

    昆一望着白衣年轻人,斗篷罩着的脑袋,微不可察的一点,就连他(她)自己也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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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父,要不我再去一次,他的底我已经摸透,黄门遗老虽然损失一位,可北厂豢养如此多江湖高手,也不怕死一两个。只要能杀了那人,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

    白罱城,皇城外,专司城内防卫,以及收集不当言论的东、南、西、北四厂。其中北厂有一处隐蔽得假山密室,里面住着一个辈分高到吓人的老太监,四厂中有资格知晓此事的人,在经过此地时,都要恭恭敬敬伫立在假山外,喊一声“老祖宗”。

    此刻,假山密室中,一名头戴毡帽,身穿红绣锦衣的俊逸少年,跪在一个脸上满布褶皱,宛如枯木的老人脚边,为其轻轻捶着腿。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神从少年脸上扫过,一开口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传来,苍老嘶哑难听,“黄占,这事先缓一缓,让义父我先看看局势再说。”

    “义父,时不我待。”黄占道。

    老人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愈加“沟壑纵横”,看上去甚是恐怖,“黄占,义父和你说过,做事之前要多想一想,善谋在有的时候比武力更重要。”

    黄占仔细聆听,自己这个义父大多时候都在睡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黄占,你想一想,这个时候义父的人还掺合进去,要是弄得两败俱伤,最后得益的会是谁?还有,上次你以为去做得天衣无缝,其实那老皇帝早就怀疑是我做得,只是眼下有威胁更大之人要对付,还腾不出手对付我手中四厂。”

    “这个皇宫大院里,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义父入了神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再等一等,这天下平静不了多久,只要那只大庆虎与里面的病龙打起来,这江山未必不能由义父来坐,将来由你来掌……”

    老太监说着说着,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黄占的捶腿动作越来越轻,眼中喜色再也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