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随侍兼护卫那位上门姑爷的赫连海,是赫连长国一脉的外戚子弟,赫连海在这一支,担负的是领护一职,手底下护卫三十五人,是赫连府上的主要防护力量。
而今的赫连海,对那位身份都没有搞清楚的上门姑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从前在赫连氏族里,垫底的护卫力量,现今摇身一变,成了可与主脉扳手腕的卫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出现在赫连府上的年轻人。
半月的集训,武力的提升、兵器的品稚提升、功法的针对,让之这三十六人中,参与此次春闱大比的十数人,皆在昨日比斗的表现中,崭露头角。
他这位领护,不仅跟着扬眉吐气,更得到了实质惠利,从一名才入四品大循境的武人,半月余的功夫提升为四品巅峰境界,此般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修为拔高,得益于年轻人赠于自己的那本名为的秘籍,手中常佩的大刀,更是通过提炼,品稚又进一层。
阿爹早逝,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从小就要兼顾起整个家,为母亲求医问药,照料一对年幼弟弟妹妹的赫连海,可以说是打小尝遍人间疾苦。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冬日里,大雪飘了半月余,他无法去窑厂帮工,挣那几钱银子的辛苦钱,母亲病重卧榻,眼看就要断了药,他跪在那镇上药铺前,一天一夜,大雪纷飞,冻的他在那门前嘴唇都已经发青,差点晕厥过去,他只是为了求药铺掌柜暂佘他几钱药,让他的娘亲可以吊命,而他会在能够上工拿到薪俸后,第一时间将佘借药材的几钱银子送还。
赫连海记得很清楚,那药铺掌柜不仅没给,还踹了他一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别跪在他家药铺门口,晦气。他浑浑噩噩,裹着破衣烂衫走在街道,想起家中一顿又一顿受饿的弟弟妹妹,以及再没有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病死在床榻上的娘亲,心如死灰。
在一个巷弄的拐角,他蜷缩在角落,嚎啕大哭。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是真的,至少那时还只有十多岁的赫连海是那么认为的,他所蜷缩那家院墙的大门开了,一个四十余岁,面相丑陋的妇人,伸出脑袋在门外瞧了瞧,又返回院子。
不多时,那丑陋妇人走出院子,手中拿着件旧衣裳,一锭碎银子,还有一碗饭。
那一刻,那妇人在赫连海的眼中,就是他娘亲常与他说的神女皋香,那个救苦救难,可化世间任意身的北域族神。
虽然那一年,赫连海的母亲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还是被那场酷寒至极的大雪给带走了,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一句话,也能说是一句教诲,他从未忘,也没敢忘。
“不要总以恶意揣度人间,人活着,当得人恩果千年记,阿娘是走了,可你还要记得当初给你一碗饭一件衣裳,一锭银子的皋香神女。”
这句“得人恩果千年记”,赫连海记得,一直奉行,当那条巷弄的妇人身死,他都不忘去烧纸敬香。
赫连海从不相信什么大义,他只敬那个恩,而在他心目中能称得上那个“恩”的,除了当年的那个丑陋妇人,再就是这位年轻公子。
前者在他心中是重恩,后者是浅恩,虽然不及那在生死线上,最孤独无助时伸出援手的那份恩情重,但也是在他人生路上另一重恩。
后来栖身在赫连长国府上做个下人的赫连海,不觉得赫连长国对自己的是恩,更像是施舍,作为同宗外戚,当年在母亲病重之时,他要称作表舅的赫连家主,知晓的一清二楚,但却不闻不问,连去探望一次都没有。
在他进到赫连府上后,除了小姐对他有几分好脸色外,其他人哪个不是对他吆五喝六,随打随骂,甚至那位赫连夫人,还在无人处指着她的鼻子骂其娘亲。
赫连海能坐上领护的位置,不是靠他占着一层外戚的关系,是靠他异于常人的毅力,及吃得了大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会披荆斩棘,在赫连府拥有一席之地。
即便如此,他什么也都明白,但他也从未对赫连长国及那位夫人产生怨恨,至少这处容身之所,及弟弟妹妹能平平安安长大,都是赫连长国给的。
但,也仅此而已,在他心中,这不是恩,只是等价交换。
秦恒与赫连勃讨好买卖之后,便独自一人来到赫连海等候自己的位置。
而赫连勃则眉开眼笑,重新跃过那处山丘,与两女聚集在一起。
秦恒一来,就见人高马大的赫连海牵着一匹马,斜坐在山坡上,马儿低头吃草,而他有些神游天外。
秦恒笑道:“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赫连海听到熟悉的声音,慌忙站起,略显敦厚的脸上憨憨一笑,摆手道:“没想什么,小事,小事。”
又道:“秦公子,既然回来了,就上马吧,小姐还在那边等您。”
赫连海指了指春闱比斗,人群聚拢的场地。
秦恒也没多想,只是问道:“今日比试,与昨日区别大吗?”
赫连海扽了下马绳,将马拉出吃草的状态,听到秦公子的问话,他想了想,答道:“区别不大,还是在决出前百名参加明日擂台比斗的名额,明日才是重头戏。”
“那便不去了,看不出新鲜感,你去与你家小姐说一声,就说由你陪着我到处走走。”秦恒道。
赫连海再次憨笑,只是说出的话一点不憨。
“公子不会是想让赫连海与你去冼苏镇外走走吧?”
秦恒哭笑不得,“你与你家小姐原话说,你陪我在冼苏镇辖境走走,至于你家小姐听了后要不要跟来,都随她,这样与你说,够详细吗?”
赫连海挠头,有些尴尬。
秦恒一挥手,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赫连海骑马快奔而去,很快,秦恒就见到,赫连海再回,在其身旁英姿飒爽骑马的赫连涵,同奔而至。
两人三马,一匹为他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