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略显赧颜地说道:“依照少主的要求,这座观书殿要够大,要能够多藏书,所以我在最初设计构造实施的时候,特意拓宽了平地一层的面积,寻常歇山顶式阁楼一层的面积,不足此座观书殿一楼面积的四分之一。观书殿建成之日,下官曾经做过细密推算,想要将藏书装满这三层阁楼,起码需要万册典籍,只会多不会少。”
秦恒想了想,说道:“财理司窦琮的那处老宅院里,有间附庸风雅的书房,藏书有两千余册,但是这些书的内容有些参差不齐,你找几位城中大儒去挑拣一番,务必做到书唯精,唯佳,唯有用,方可录入藏书殿。另外,还不够的话,就去找四司衙门的几位大人“借”,藏书,藏书,藏在那里不看,还不如拿出来给愿意看书的人借览观阅。”
周奎面露为难之色,“少主,若是几位大人不愿‘借’出府中藏书,下官该如何是好?”
秦恒直截了当道:“就说是我说的,不‘借’也得‘借’。”
周奎闻言心中大定,他还真怕少主只是说说而已,便要他把事情办成,没有少主在上头压阵,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从那几位大人手中‘借’出府中藏书,毕竟能够称之为藏书的典籍,都是一些珍本、孤本,就算是放在那里吃灰,他们也不愿把书拱手相让给一座吃进去就不会吐出来的麋下书院观书殿。自己拿不到手不说,说不定还会把那几位大人记恨。
有少主的一句准话就不一样了,一个月前,少主布局荒城,搅的荒城天翻地覆,一举定鼎,大展神威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又命荒士大军和六千大庆黑甲铁骑,共同抵御大蛮六万铁甲精锐的总攻,经过月余时间的拉锯战,最终以大蛮军队退走而告终。这之中,少主坐镇荒城,运筹帷幄,积威日增。
可以说,现如今的少主,声望之隆,是那曾经的城主府三位府主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叠加。
所以,周奎相信,只要是少主发话,那几位在荒城官场最是能够一手遮天的四司衙门督察使、按察使,也得乖乖将家中藏书的孤本、珍本,双手奉上,即便心中再情愿,脸上也要摆出一副我心甘情愿,能为少主效劳,是我谁谁谁三生有幸的样子。
想到这些,周奎这个一辈子都是在和建筑打交道的衙署督造,心底不免生出几分快意和幸灾乐祸。
秦恒淡淡瞥了周奎一眼,“周督造似乎在听到我要问四司衙门的大人们‘借’调藏书,表现的很开心嘛。”
周奎一脸兴奋之色,说道:“下官就是觉得少主行此举,乃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功德,万千学子之福,因而高兴。”
秦恒懒得理会周奎的那点小心思,继续说道:“麋下书院的工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照你估计,还需几日整体完工?”
周奎想了想,说道:“三日内一定可以做到整体完工。”
“好,那便张榜昭示麋下书院于三日后正式收纳求学仕子,广而告之。”秦恒开怀大笑说道。
周奎欲言又止。
秦恒道:“有话直说。”
周奎斟酌用词说道:“少主,下官诸事繁多,张榜昭示,四处广而告之这件事你看,是否交由其他衙署?”
秦恒恍然大悟,“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荒城并没有设立如大蛮王朝国子监和南阙王朝太学府这样的衙署机构,是该设立一个,吏治要趋于完善,才能够自行运转。”
周奎恭维道:“少主明鉴。”
他才不管荒城是否需要设立什么类同国子监或是太学府的衙署机构,只要不是把那么多事情分摊在自己一个工事衙署的督造身上,一切都好说。不多麻烦缠身,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当然,关于职责之内的除外。
秦恒转头看向正在不远处书架旁随意翻阅典籍的张春仲,以及正盯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暗藏玄机的古画卷,揣摩其中奥义的崔红裳,喊道:“张先生,崔夫子,你们过来一下。”
张春仲闻言,立马将书籍放回书架原位,快步走到秦恒跟前。
崔红裳磨磨蹭蹭了半晌功夫,才不情不愿走到那姓秦的身边。
秦恒对后者故意在这些事情上,做出消磨自己耐心的举动视而不见。
他缓缓说道:“麋下书院开院,收纳求学仕子入学,广而告之,这件事就交给两位负责,你俩需拟定出一个章程,交由我过目。
另外,还需再招募几位夫子,此事也交给两位。我有几点要求,可以是名儒,但不能是迂腐死板之辈,可以是年轻学官,但不能是好高骛远,满口大话之辈……”
秦恒的话,说的极有条理,张春仲在一旁听的频频点头应是,崔红裳只是在听那姓秦的把话说完后,淡淡“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低眉垂目站立一旁的周奎,聚精会神听着少主对两人安排事情。
他有留意到那两位应该是麋下书院未来夫子的一男一女,在听到少主的安排后,流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应对表现,后者的表现,令他十分诧异。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位中人之姿,身材十分丰腴的女子,心中暗想:“这般不把少主放在眼里,莫不是与少主有些难以言说的关系,才故意当着我们这些下属的面,表现的对少主冷落,不屑,其实就是做个样子给我们看的,这我哪能不明白。”
周奎自以为想明白了那女子如此表现的关节缘由,心中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和这位女夫子打好关系,结下一份善缘,不求其他,只求自己万一遭到小人陷害,少主不察,要问罪自己的时候,有个人能够帮着自己说话,在少主耳边吹吹枕头风,说不定就能因此避免一场无端大祸。
秦恒自然不知道这位管着荒城工事的督造官,在听着自己与崔红裳的三两句对话后,就能联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要是知道,非得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脑袋上,问一句:“吃屎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