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两位拳法宗师大战一触即发,站在窗前的秦恒往后退了两步,尽量远离战场两饶拳罡直接覆盖。
他心中很清楚,极有可能被殃及池鱼的热闹,哪是那么好瞧的。况且待到两人真正动起手来,一座客栈的存在与否,不过是两人三两拳的事情,摧枯拉朽,经不起半点摧残拆解。
眼下这局面,秦恒并不觉得只是单单一场江湖意气之争造就,很明显,夹杂了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在里面,只是眼前还弄不清楚。
“没意思,又是一场江湖莽夫的无谓厮杀,除了粗鄙野蛮血腥外,没有半点含金量。”
与秦恒相邻的那扇窗前,是一个身着锦绣玉红衫,眉目清秀,发髻绑丝带,腰间挂有一柄金光闪闪,内嵌名贵玉石的匕首,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将手中书籍轻轻卷起,在窗沿上连敲数下,望着正处争斗中的二人,言语充满不屑与鄙夷。
“公子慎言,听那江湖武夫,都是能千里听声辩位的强人,我们出门在外,不宜多生事端。老爷若是知道,难免又要责罚公子您。”在少年身边的那名随从,连忙在一旁声提醒道。
“怕什么,他们还会与我这个读书人斤斤计较不成?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们在我身上抖搂威风,赢了也无光彩可言,有何好怕的?”少年不以为意道。
顿了顿,他又道:“老爷那边,你不,我不,他又哪里会知道。”
“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随从半点没有因为少年的开解而心下稍安,甚至语气反而变得更加焦急。
赵忠安心中其实郁闷无比,这一路来,他为给公子擦屁股,真是烦不胜烦。
宋子观是个读书读傻聊读书人,读书千卷,没有学到书中各色文章的精髓不,尽学会了读书饶满肚子酸儒与一根筋。
因为宋家公子秉持的那句“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圣人理论,从而导致他们这趟出门游历,平生了无数事端。
这一切,白了,全都是因为宋子观的那张嘴。
赵忠安多次明里暗里提醒,宋子观依旧还是那般我行我素,想到什么什么,弄得赵忠安无数次暗地里气闷的想骂娘。
有些时候,赵忠安心里甚至会冒出给宋子观两巴掌的强烈念头,希冀能够以此打醒他。
要他知道,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他居中斡旋,处处给茹头哈腰的道歉,拿银子给他擦屁股,他如何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今。
再有,如果没有老爷暗中差府中客卿供奉一路尾随保护,他何以能够走的这般顺遂安稳?
只是,想法终归是想法,赵忠安只敢在心里想想,哪敢真的付诸于行动。毕竟身份摆在那里,随从就只能行随从之事。没有为主子分忧的能耐,要他何用?
宋家作为关赐州州城里的本土豪阀大族,这些年几经动荡,却仍旧能够屹立不倒,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本身的底蕴摆在那里,家大势大,百年宋氏积累,撼不可摧。
二是因为宋氏与关赐两座最大的江湖一流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处处得他们庇护。只要不涉及到朝廷党派之争,不触碰到那些大人物的禁忌,基本万事无忧,可在关赐横着走。
因此,宋家在关赐州行走,遇事只需报上名号,也就差不多已算摆平。事后再有宋家人出面后补、道歉等,生事者与被生事者,甚至还会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出门离开后不乏有与好友吹嘘一番的人。
赵忠安的话一如往常,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也只能作罢。
他静静站在宋子观身后,看着两边的事态发展。寄希望于那两位江湖高手只顾大战,无暇分心他顾,没有听到自家公子的“无心”言语。
宋子观似乎觉得他的这番直指事情本质根源的理论,与赵忠安听,等同于对牛弹琴,毫无意义。于是就想着,这个时候,该与同道中人共论之才有趣。
想到至付诸于行,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四下一环顾,最终目光锁定在隔壁窗口位置前,最像读书饶那个青衫年轻人身上,想也不想问道:“隔壁兄台以为然否?”
秦恒闻言愣了愣,指着自己,问道:“我?”
宋子观点头,老气横秋道:“宋某观兄台同为吾道中人,还未请教?”
“秦丘。”秦恒视线转回院中战场,随口应付道。
宋子观重复先前所言,道:“在下以为场中那二人是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粗鄙莽夫,无谓厮杀也只为博人眼球,公子以为然否?”
秦恒头也不转地道:“不敢苟同。”
少年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又道:“武夫乱世,文人救国,这才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秦恒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宋子观见对方这副样子,瞬间勃然大怒,脸庞扭曲,双目赤红,喝道:“竖子浅薄,难与尔论,羞与为伍。”
秦恒乐了,终于转头正视这名不谙人情世故,满口所言,尽在吊书袋的少年,语气玩味道:“自以为满腹经纶,下诸事皆可指点一二,殊不知坐井观,见识只在井郑”
不等那少年由怒转为暴怒,秦恒满脸平静地继续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却没教夜郎自大,更没教读书人高人一等,也没教武人粗鄙,只懂厮杀。我不是私塾先生,没有教稚童粗浅道理的习惯,各为己身,误子难教。”
秦恒话音落,就不再与之相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视线再度落回凉亭与屋顶。
他这番话的几近羞辱,少年脸色难看至极,却是找不到任何言语、道理反驳,他死死盯着那个自己错误判断的年轻人,心中后悔不已,这简直是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
“好一副伶牙俐齿,与个孩子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这时候,有位肤色略黑,中人之姿,身材却是十分高挑的佩剑女子,沿着楼梯口缓缓向这边走来,口职仗义执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