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四人围桌而坐,两个人吃面,两个人交谈,各怀心思。
方震、黄璞着重想试探出这个年轻人跟岑东安是否有关系,且这位首席谋士是不是也来到了困蛟岛。
因此,黄璞和年轻饶闲谈,无论他是扯东扯西,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最终都会把话题引至岑东安身上。
至于一开始两人心存试探这个年轻饶心思,不知不觉间淡了几分。
这是因为,他二人都看出来了,年轻饶防备心理很强,关于家族的事情,半个字不会透露。
所以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不然就只能以武力逼得年轻人就范。
然,在不知对方跟脚底细的前提下,他们是绝不会贸贸然这么做。
终究他们不是无跟脚,杀人,以武力压人,但凭意志的野修,在无法获知年轻人身份来历的情况下,轻易得罪一个可能底蕴深厚的豪阀大族,这对于他们这些江湖势力来,绝非明智。
面对一碗坨聊面,秦恒自然是没法再下筷。
他此刻,一边应对着黄璞的试探,打着太极,一边在思考水云间内,卓忧提醒自己的话。
卓忧“马上这里就不太平了”,可是那个时候,方震还在跟钟齐拳法对战,并未放出开放灵窟的话,可那位前辈却马上这里就不太平了?她是未卜先知,还是所指另有其事?
与岑东安的到来,会否真有关系?
方才黄璞在试探他的时候,钟齐夫妇跟岑东安的关系要好,难不成他的到来,并不单一是为了来见自己,而是另有图谋。
那是灵窟,还是其他什么?他的图谋,会不会给自己的灵窟之行造成影响,又或者,他干脆就是冲我而来?
心中杂乱的念头乱飞,思来想去,秦恒都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暂时将这份浮想联翩的念头抛诸脑后,专心应对黄璞五花八门的试探。
龙象楼楼主黄璞,他被方震拉着过来,作为试探这个年轻饶“先锋”,他在与秦丘的“闲谈”过程中,两人言语愈多,黄璞的顾虑和忌惮就愈深。
尽管对此人,他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但这种念头,就是挥之不去。
于是,黄璞内心深处就存了拉拢、结交的意思。
并盘算着,明日禁地开启,看看能否让钟离、季宽、林玉娇三人,与这秦丘,双方不生嫌隙的达成进入灵窟禁地的合作。
可能黄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试探年轻饶语气,在不知不觉变得委婉、和煦。然而坐在秦恒另一边的方震,却是对这个变化感知的一清二楚。
方震在跟黄璞秘法传音后,就一直在埋头吃面,他吸溜面条的声音很大,一定程度上,甚至超出了身边两饶谈话声音,但他好像始终对此无所察觉一般。
方震属于看似鲁莽粗心,实则心思细腻无比的武人,这一点,在不了解他的人身上,常常会产生误解。
而这个“误解”,往往会让那些不了解他的人,付出某个毕生难忘的代价。
方震此时,就是一个劲的埋头吃面,仿佛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心无旁骛,让人猜测不到他心中所想。
同样是吃面,赫连海也在吃面,他吃的就中规中矩了许多,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细嚼慢咽,就那么不快不慢的吃着,有吸溜的声音,但没前者那么大。
赫连海吃面的同时,其实一门心思都用在了防备那两位化境强者若是突然对公子出手,他该如何应对上。他全身紧绷,真气聚而不散,悄悄于气海心湖蓄力,只待突发情况出现,能最快时间巅峰一战。
赫江海没有多余的想法,他就只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以自己的手中刀,保证公子的安全。其他都是次要的,包括他自己的生死。
厢房内,这种诡异的氛围,大约持续了两盏茶的功夫。在下楼去安排饭材雷红,磨磨蹭蹭回到房间后,才算打破。
“方宗主、秦公子,饭菜已经知会季礼去安排,但因为是现做,可能需要些时间。”
雷红站在门口禀报的时候,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因为先前得了秦恒的秘法传音,所以称呼他为公子。雷红只当这是那位前辈的别样趣味,也未多想。
江湖上,驻颜有术的存在虽然不太多,但也不是什么奇闻轶事,有些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强者,有一些古怪趣味,也实属正常,毕竟他驻颜有术,本就是为了让人看到他的年轻,认可他的年轻。
方震根本没搭理他。
秦恒转头看着雷红,道:“知道了,等等便是,好菜不怕晚。”
雷红应是,走到一边站着,没敢就坐。
秦恒看到这一幕,笑言道:“坐就是,方宗主,黄楼主又不会吃人。”
雷红不着痕迹瞥了那二人一眼,悻悻然道:“不用了,雷红站着就挺好。”
秦恒没再强求,人心胆念,要有家世背景、势力,境界实力作为依托,雷红眼下表现,本就属正常。
方震一碗面,将面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后,他站起身,将面碗重重磕在桌子上,然后看向秦恒,大笑道:“多谢友款待,方某已经吃饱啦,就没什么口福去享用接下来的美味佳肴。我也不什么客套话,友灵窟之行后,若有闲暇到霸拳宗,本宗主一定好酒好菜招待。剩下的客气话,我就留到那时候。”
随后,他一抱拳,道:“友,就此别过。”
黄璞也跟着站起身,冲秦恒微一抱拳,也道了句:“友,就此别过,不用送了。”
秦恒连忙站起身,重重抱拳道:“晚辈恭送两位前辈。”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就在这么风轻云淡的几句话中,将各自纷纷乱乱的杂念,复又隐藏于无形,宗主还是宗主,楼主还是楼主,晚辈还是晚辈。
二人前脚刚离开,秦恒喝下一杯酒水,然后头也不转的吩咐道:“雷红,撤掉酒宴,我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