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龇龇牙,刚欲挺身而出,却被陆黎一把拦住。
陈记疑惑地瞥了陆黎一眼,只见陆黎面无表情的使着眼色。
陈记遂原地而立,岿然不动。
“将军!我见过,那人就是他!”苟叙身边一士卒指着陈记大喝道。
陆黎深知,如被知晓,必亡,不存于俘虏一说,本想死赖一阵,不曾想被人指了出来,看样子陈记凶多吉少。
苟叙一听此言便怒火中烧,当即下令围杀陈记,其余人生擒活捉。
魏兵们顿时拥而上,持刀枪而攻陈记,陈记怒目而视之,挥刀斩杀魏兵,陆黎也挺枪来战,和打批魏兵困斗在一起,顷刻间便血如泉涌,一片片哀嚎。
“将军,这几个人不好对付啊..”副将发觉数十魏兵围上去,非但杀不了陈记,也活捉不了陆黎,反倒是被杀得败退,连忙提醒苟叙道。
苟叙微微一笑道:“人是有极限的,不急,缓缓来攻,我定要生擒此人为大都督建功!”
“报!”一骑兵快马来报,“将军!我军中粮草已尽,徐将军问如何是好!”
苟叙淡然答道:“告诉徐克,今日便会有粮草从骆谷道过来,叫他派人去取便是,待部队休整之后,明日便取汉中!”
苟叙仍然是一脸清闲自在地注视着面前正在拼死搏杀的陆黎陈记二人,剩下三人早已支撑不住死于这营蓬之前。
“报!上将军!西北方向发现大量蜀军!”
“报!上将军!西南侧发现大量蜀军!”
一连两个探马来报。
苟叙一怔,这才醒悟过来,又仔细环视了一番西寨平地,大怒道:“狡猾的蜀军!”
“将军,为何如此气愤?”副将还一脸茫然地问道。
苟叙怒言:“观蜀军尸体,竟然十分稀松,可见西寨并非两千人驻守,只不过是一支小部队用来诱敌深入罢了!”
“哈哈哈,苟贼!”陈记于厮杀之中狂笑道,“你中了我家将军的计了!”
苟叙怒不堪言,下马拧刀直奔陆黎而去!
陆黎见状,欲躲闪,却又被面前之魏兵所纠缠,不幸被苟叙劈了一刀,正中左臂,幸得盔甲结实,仅仅只是划伤罢了,陆黎赶紧向后一跃,转身回马枪击落苟叙手中之刀,正欲取他性命,身侧之魏兵又纠缠而来,不得已,苟叙被副将拽了回去,副将连喝道:“将军!快撤退吧!城外全是蜀兵啊!”
苟叙险些没气晕过去,最终被部下硬架着退出去城去。
陈记与陆黎早已力竭,瘫坐在地,气喘吁吁,片刻之后,宁启便引兵归来,于西寨之中见过陆黎,慌忙下马而拜,喜道:“将军,太好了!吴班,马岱二位将军各领八千人马来援了,现已围杀苟叙。”
陆黎吃力地笑笑,询问道:“龙治将军有何行动?”
宁启也盘膝而坐,正视陆黎道:“龙治将军见了您的亲笔信,当即发兵赶往骆谷道口的魏军大营,截杀了魏军运送粮草辎重的苟迅部,亲斩苟迅,此刻应该已经得胜回营了。”
“好啊..不枉我俩于此死战哪..”陆黎瞥了眼身边气喘吁吁而不言语的陈记,叹道。
“是啊...”陈记也感慨道。
宁启缓缓起身,道了句:“将军,在下也要前去助战了,你们好生休息。”
陆黎挥手示意,宁启乃去。
蜀军将孤立无援的苟叙军包围于星阳以东的黄金城,足足屠杀了三个时辰,由于敌兵众多,王平不得已又从汉中调兵,出战苟叙。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静静洒落在逐渐平息的战场之上,苟叙三万军,阵亡半数以上,近万人被俘...本人也被活捉,蜀军收复黄金城,汉乐二城等坚城,而龙治也出兵劫回敌军辎重,生擒苟迅。
被活捉的苟叙即将被送往汉中,其间已天色不早,便转运至星阳先停滞一夜。
苟叙被押往星阳,陆黎决定先问他几句,便令人押至中军营帐,陈记,宁启左右而坐,陆黎赐其座,十分恭敬地问道:“苟将军,你的大名,陆某早有耳闻,每每想起,都觉得如雷贯耳...”
“行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我苟叙落此地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苟叙十分硬气地扬了扬脖子道。
陆黎微微笑道:“将军啊,乱世之中,何来胜败..”
苟叙也随之而笑道:“败了就是败了,我心服口服,你的确有大将之才,竟然使出一记诱敌之计,大破我三万大军。”
陆黎忽然严肃起来,正襟危坐问道:“苟将军久征沙场,怎会犯此等错误?”
“哈哈哈!”言罢,苟叙破口大笑道,“我曾忧虑过,但我万万没料到你竟会以自己为诱饵..你的将士们很英勇,于坚寨之中打得很顽强,使我误以为你们便是大部兵马,谁知,竟是虚晃一枪罢了...”
宁启在一边偷笑,不禁大喝道:“苟叙!我家将军的计策岂是你能够识破的!”
“不可无礼...”陆黎连忙打断宁启,又言道:“苟将军,在下无意冒犯。”
苟叙听此言,非但没有愤怒之举,反而痴笑不已,呼道:“怎么?就这便以为自己智谋过人了?哈哈哈!我家都督的计策又岂是你等可以揣测的?”
“狂妄之徒!你带三万人马奇袭骆谷都失败了,还敢于此口出狂言?”陈记瞅见苟叙那副嘴脸,不禁拍案大怒。
“呵呵...陆将军十分精明于计算啊,知道我军三日内粮草必尽,冉阳的龙治还截了粮草,实在妙计啊,但请问在座诸位,既然如此,我作为一军统帅,如若下令,一日内便可攻破汉中外线,何需滞留如此之久。”苟叙自信满满地应道。
这个问题,的的确确戳中了陆黎的心坎,从第一日魏军进兵开始,来势凶猛的魏兵竟然放缓脚步,直至第三日才全力进攻,十分令人匪夷所思。
陆黎心中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无奈,足足到了魏军全军溃败,他仍然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莫非真是一时疏忽?看苟叙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陆黎断定,这其中必定暗藏玄机,只不过自己未曾发觉。
陆黎只得故作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就得请苟将军赐教啦,你为何没有第一日便攻破我汉中外线?”
苟叙微微一笑,挑眉道:“怎么?真想知道?”
陆黎含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苟叙犹豫了一会后,道:“我苟叙敬你是一介英才,今日不妨教教你用兵之道,我且问你,汉中之地,有多少蜀军?”
“七万之众。”陆黎答道。
“言过其实了吧,陆将军,既与我谈,务必通以实情。”苟叙正首厉责道,“汉中守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罢了。”
陆黎不禁有些心惊,汉中实情竟被摸得如此清楚,本想故弄玄虚一番,竟被当众揭穿,可见魏军情报之灵通。
“将军所言极是,汉中守军,仅五万之众而已。”陆黎言。
苟叙又问道:“成都援军到达汉中需多少时日?”
“二十日。”
“如此说来,自开战之初,距今已有十三日,没错吧?”
“不错。”陆黎抿了口口水,答道,看来蜀中情况对魏军来说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苟叙微微颔首,又说:“看样子,我箕谷大军至今未拿下阳平关,再加之蜀中援兵将至,所以王平将军便认为,只要扼守住汉中以东,便可保汉中无虞。”
陆黎微微笑道:“将军所言属实,我料王将军也是执次看法,所以才敢增援我这弹丸之地。”
“如此便中了计了。”苟叙一反常态,严肃地说。
“为何?”
“不得不说,将军年幼便使出诱敌之计大破我三万魏军,实在是一个军事天才,但据我所知,汉中而出绝不少于两万蜀军,还派出了大将吴班,如今,得胜之蜀兵早已分兵各城,重修城郭,重筑要塞,只等魏军退去便可引百姓而归,是这样吧?”
陆黎点点头,内心却揪了起来,太不对劲了。
“殊不知,你会诱敌深入,围而击之,我家都督也会调虎离山,趁虚而入啊。”苟叙叹道。
陆黎一惊,霎时全明白了!
当汉中之军力竭力对付斜谷而下的箕谷大军时,骆谷道杀出一队魏军奇袭,要直取汉中,汉中门户洞开,使众人深感岌岌可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箕谷之敌乃是佯攻,苟叙的奇袭乃是真正之用意!
但恰恰相反,敌人利用了这种心理,制造了假象,苟叙非但不是主力,而恰恰是诱饵!一个要诱出汉中主力部队的诱饵!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牺牲这三万兵马,实际上,真正的进攻方向仍然是箕谷!此刻的汉中,仅剩两万守军,还得分兵各关隘,如曹爽大军顷刻之间猛攻一点,阳平关必破!汉中必失!
而苟叙迟滞三日的原因恰恰是在等汉中派出援兵,只不过让苟叙没有想到的是,星阳出了个陆黎,竟然来了一出诱敌深入,使他颜面尽失...
一切都明白了...
陆黎连忙唤来信使,手都有些微抖地写好一封信,交付给信使手上,直言道:“速速进汉中呈给王平将军,无论如何一定要在黎明之前送达!”
信使见陆黎神色,便知此事事关重大,迅速离去。
远坐的苟叙不禁冷笑道:“我料将军此信便是告知王平要回师汉中,宁肯放弃外线,也不可丢失阳平关,对否?”
陆黎心中一紧,反问道:“依我看,此时外线关隘守与不守,皆徒劳之功,与其被一一攻破,不如集合有生力量固守阳平关,尚可坚守待援!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