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林菲碧面无表情地问道,他旁边坐着监察委的小田,这个房间位于威廉姆斯堡的地窖里,潮湿闷热,整个房间里就只点了一盏油灯,旁边还不时传来其他犯人的哀嚎。
“穆斯塔法……”一个胖子手脚都戴着镣铐,神色萎靡。
林菲碧头也没抬,“性别!”
“这也要问吗?”犯人激动地抖了起来,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头戴白盔的宪兵打了一棍子。
“停下!停!”胖子咳嗽了两声,“我叫穆斯塔法,性别男,奥斯曼土耳其人,担任亚奇海军司令……”
“啪……”宪兵上去又是一棍子,林菲碧不满地说道:“我让你说这么多了吗?重来……”
穆斯塔法被调查完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洗了澡一样,这些明国人审讯的手法就是不一样,连打人都垫着棉花,根本看不出外伤,可是他已经将所有能交代的都交代了,面对各种五花八门的刑具,谁要是叫他坚持下去,这还是人话吗?
他现在已经答应讨逆军做一个合格的带路党,刚刚里边的那位林小姐说了,如果他能策反亚奇造船厂厂长的话,便在大明国给他个一官半职,要是不愿意,哼,只要不死,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地牢外刺眼的阳光晃得穆斯塔法睁不开眼,“解开他的镣铐把,自己人就不必铐着了。”一个男性声音响在他耳边。
“穆斯塔法司令,我是讨逆军南洋负责人徐致远,这两天过得还好吗?”徐致远笑嘻嘻地问道。
“大明果然是好客之国,久仰久仰。经过两天的反思,我已经彻底抛弃了过去黑暗的想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就准备为大明陛下服务呢。”穆斯塔法打了个寒颤。
徐致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得到多少,就看你拉回来多少人了,现在我们的部队已经打到了班达亚齐的郊区,你赶紧做准备吧。”他让陈麻子以及小笠原五郎两人跟着穆斯塔法回一趟船厂,防止这位海军司令中途跑了。
班达亚奇郊外,马蛟麟率领新的暂三营围攻东北角,而林宇跟朗昊俊则围在西南角,马蛟麟这边敌军力量中规中矩,但是依托城区的民房却不好打,想攻进去不难,但是要做好巨大伤亡的准备,他才刚刚经历过这种痛苦,因此马蛟麟这次打得相当保守,不再敢拿人命往上填了。
林宇的这支部队全部由南洋华人子弟组成,一个满编营,总共八个队,两个队装备了喷子和手雷,现在他们在班达亚齐waiwei掘了一条战壕,正躲在掩体后边朝守军射击呢,之所以不跟亚奇人硬碰硬的打,主是对方装备了大量的象载回旋炮,以及不下于一千人的土耳其志愿火qiang手,以及几百名baopo工人,强行进攻打巷战,他这点人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给老马报信,让炮兵火力来得更猛烈一点!”林宇见战况僵持不下,希望通过炮兵将亚奇的waiwei工事砸***敌军决战。现在实际上亚奇的人数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如果时间拖久了,林茂的步兵马上就要过来了。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跟亚奇火qiang手僵持了五天后,林茂和喃宁的米南加保人果然投入了一支部队,他们没有亚奇人这么有钱,步兵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但是现在亚奇守军三千多人,加上米南加保人两千多人,总兵力一下子变成了讨逆军的三倍有余,这也给了亚米联军外出决战的信心,当然,他们不得不出来决战,不然城里马上就会出现饥荒。
林宇从每一队前边走过,天阴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水汽都可以闻得到,“听好了,所有队全部排成两排,队和队之间不保留纵深,全部排成一条线,等会儿两排轮射。”
“这不合适吧。”郎昊俊抗议道,“咱们的阵型这么单薄,敌军只要一个冲击咱们就会被拦腰截断,不行,这太冒险了。”
“郎参谋,过去我都听你的,这次就听我一次行不行,你想按照保守阵型跟敌军对轰才是不现实,对方火qiang兵就有两千人之多,咱们火力根本不占优势,现在只有靠战法取胜。”林宇一本正经地答道。
“可你这又算什么正经战法呢?”郎昊俊并不相信林宇能独自组织好这么一次大会战,“你倒是说说这个单薄的阵型有什么道理。”
林宇见郎昊俊怀疑他,说话不禁有点急了,“就算按照你的想法,我们根本无法全歼对方,如果亚奇人被打败了,又退回到城里,这跟咱们五天前的情况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徐将军的任务完不成不说,咱们前期的努力就会全给荷兰人做了嫁衣,懂吗?”
郎昊俊考虑了会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将全营排成这么一条细线,就能将敌军围歼吗?”
“战场上的事,谁敢打包票,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最优战法罢了,你跟我过来看。”林宇将郎昊俊拽到地图旁,“你看,班达亚奇西边是海,西南方有一块山坡,咱们的线列阵型就放在山坡后,这样有几个好处,第一,敌军的火炮不管是直射还是曲射都打不到了,第二,敌军无法观察到咱们具体有多少人,火qiang兵对射,胜负就在两轮之间,排成两排够了,两排人,咱们的战线就足够长,足以将敌军合围。”林宇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摸到了英军背坡战法的门道了。
郎昊俊不停地扳着手指,这个战法还从来没见谁用过,根本无法保证一定凑效,但是林宇说得也对,按照常规打法,现在已经打成了拉锯战,还能打出花来?要是等荷兰人先进入首都,到时候屁可都没有了,横竖都是失败,那倒不如放手一搏,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两人履历簿记上一笔罢了。
“行,这次我听你的,你来指挥。”郎昊俊最终下定了决心,“带好兄弟们。”
林宇得到授权后连忙将八个队正叫了过来,除了两个喷子队将会在前方呈散兵队形诱敌之外,其余六个队全部排成两行,整个战线绵延一公里左右。
“南洋的兄弟们,你们的父母、姐妹为什么会遭受这么多苦难,亚奇人就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今天决战的时候到了,大家怕死吗?”林宇拿个了电喇叭在阵前喊着,士兵们在德阳公司已经见怪不怪了,新兵们就怕拉锯战消磨士气,一鼓作气反而效果好很多。
“不怕!”新兵们吼道,好几次队里的亚奇华侨子弟想要跟上头请战都被驳回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手刃仇家,哪个不感到浑身畅快,现在林宇倒不是怕大家临场退却,就担心到时候杀红了眼,阵型维持不住,他因此给各个队正交代了又交代,必须统一听号令,信号将会用信号弹和信号旗发出,绿色信号弹是维持阵型出击,火qiang射击,红色信号弹就是合围。
拉图萨菲亚图丁苏丹焦急地在王宫内走来走去,“盘陀诃罗,敌军退了吗?”
盘陀诃罗穆斯塔法行了个礼,“苏丹陛下,亚米联军今日将不再防守,攻守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军将会主动出击,一举将敌人打垮。”
“哦?胜算大吗?”拉图萨菲亚图丁眼睛一亮,连鞋子也没穿,连忙叫来了宫内的总管,“告诉前线将士,今日打胜仗了每个人赏银币十枚,奴隶一个!”总管皱着眉头下去了,苏丹喜怒无常、说一不二,这个时候要是忤逆了他的意思,抄家都是小事。
班达亚奇的西南角,亚米联军统帅苏莱曼骑在一匹安达露西亚战马上,他后边跟着六千多人的部队,中军是他从土耳其带过来的一千火qiang手,不少人都装备着重型火qiang,其余还有一千多名本地生产的火qiang手以及雇佣兵火qiang手,两侧则以米南加保人和自己的步兵为主。苏莱曼出生于禁卫军加尼沙里军团,作战经验丰富。
“观察到前方敌军阵型和人数了吗?”苏莱曼放下望远镜,跟侦察兵问道。
“将军,前方敌军出了坑道,但是阵型分散,他们根本没有大型会战的经验,这么分散的队形,只要我们有一队骑兵,现在就可以上去收割人头了。可惜东南亚的地形骑兵无法展开。”侦查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的大部队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根据前几日的作战经验来看,敌军的数量不会超过两千人,咱们可以以中军击破,两翼包围。”
苏莱曼点了点头,但是他仍然有些不放心,敌军现在只有两百多人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山坡上,不知道搞什么鬼,从传统经验来讲,现在早就该将火qiang兵背坡而立,等会儿射击的时候居高临下,射程可以大大增加,可是明国人在干什么?这么菜鸟的话不该就这么轻易打败英国人。
“所有人加快速度!”苏莱曼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敌军不在坡顶,自己就可以轻易占领制高点,明国人再想翻身都难。
讨逆军的前方散兵现在手里拿的是双qiang,一把喷子,一杆褐贝斯,亚奇人的军队不断往前压缩,他们便作死般地靠近打几qiang,然后打完就往坡上跑,说实话,没有击发qiang,单纯用褐贝斯当散兵效率根本就不高,但是他们就是跟蚊子苍蝇一样让人不胜其烦。米南加保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米南加保人的速度开始增加,苏莱曼注意到了左翼的这一变化,连忙命令传令官勒令米南加保人保持阵型。
不过讨逆军也发现了这一漏洞,散兵们不再骚扰其他部队,专门去干米南加保人。米南加保人手持冷兵器马来波纹剑,被火qiang打了根本无法还手,有些担子大的散兵甚至敢上去用喷子撸一qiang再跑。
“啊…”米南加保人再也不顾苏莱曼的勒令,全体朝山坡上的散兵追了过去。
苏莱曼急得摔掉了手里的望远镜,“谁让他们进攻的,谁?”他额头上青筋毕露,胡子仿佛都竖了起来,“中军和右军加快速度!”现在只能这样了,一旦米南加保人狂飙突进被打垮,中军跟右军隔的太远连救都没法救。
米南加保人手持藤甲盾牌以及波纹剑朝山坡上猛冲,散兵们打完了几轮喷子后立马跑到了山坡后。林宇见敌军已经进入阵前,无路可退了,立马将手里的绿色信号弹发了出去,这其实就是个大号烟花。
所有讨逆军士兵们都紧张地蹲在山坡后,一看到绿色信号弹升起,纷纷站了起来,队列两端的鼓手敲打起富有节奏的进行曲,一条细细的绿色线条开始向前移动,当讨逆军线列出现在坡顶的时候,米南加保人知道上当了,但是后方推着前方,已经没有了退路,更加卖力地向前冲了过去,“开火!”各队队正一声令下,绿色的细线前冒起来一阵白烟,亚米联军左翼瞬间便抛了一地尸体,第二排火qiang瞬息而至,敌军死伤立刻增加一倍。
米南加保人已经无法冲上山坡,被这么多火qiang集火后纷纷向后方跑去。苏莱曼从连忙下令中军火qiang手击毙阵前的米南加保人,他们逃跑是小事,冲乱了阵营就是大事了。
“敌军怎么这么多?”苏莱曼从坡底望了过去,敌军战线绵延一公里左右,他无法从低地看清对方阵型到底多少层,只按照欧洲传统的作战模块来推算,敌军至少有六千人之多。他们的战线完全可以将亚米联军合围起来。苏莱曼浑身一惊,坏了坏了,这下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胜算都极小,但是后退极有可能引发部队崩溃,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上去跟敌人硬碰硬了。
苏莱曼的中军开始开火,但是火绳qiang的装弹速度远远比不上燧发qiang,他发现敌军根本没有长矛手做掩护,战法跟欧洲根本不一样。
“开火!”邱至行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次了,他嗓子都已经哑了,“砰!砰!砰!”,一阵火qiang下去,敌军前方又倒下一大片。
“啾…”一声长声从旁边响起,他抬头一看,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了,邱至行在左翼,对应的是亚米联军右翼,他连忙带着自己的队向右前方前进,现在合围的时间到了。
苏莱曼到现在才发现敌军的战线只有两排,连忙派人强攻,但是在距离敌军30米的范围内,根本没人能冲得进去,往往反复两次冲击,自己的士气就崩溃了。
讨逆军的包围圈越缩越紧,苏莱曼见战场已经无力回天,命令中军缩进变成了一个方阵,讨逆军从三方将苏莱曼紧紧包围在阵中。
“我们愿意投降!”一个嗓门大的士兵传话道,“贵军不要再打了,我们愿意投降。”
“这个怎么受降?敌军还有一千多人呢?咱们接下来要入城抢劫,这么多人看不了啊…”林宇为难地看着郎昊俊。
郎昊俊仔细回忆着徐致远的话,想找到漏洞,终于被他想起来什么东西,“徐将军说,tusha过南洋华人的军队,一律不接受投降。”
林宇摸了摸脑袋,“他还说过这句话?”
“笨蛋!徐将军私下说的…还不懂吗?”郎昊俊骂道。
林宇知道什么意思了,“所有人,上膛!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