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惊死了,但今晚战斗还没有结束,那几道黑色人影的呼喊和出现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又有数道人影快速迎了过去,和他们战成一团。
很快就平息下来,就像刚刚黑暗中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今晚六分半堂来了几人已经不再重要,狄飞惊死了,“铁树开花”也死了,那六分半堂的灵魂便被抽走了,注定覆灭。
狄飞惊一死,因陀罗开始饶有兴致的束手看着,似乎在防备别人再出手——包括金九龄。
而金九龄也不再对孙青霞出手,因为他刚刚收到了上头的命令——孙青霞不能死在今天。
至于为什么,金九龄心里或许多少有数,因为孙青霞和朱匡、朱厉月有仇,而朱匡和朱厉月又是皇帝心中的刺。
.......
刚刚的涛声过后,郭不敬再次没入黑暗,似乎只是出来为了杀一个人,然后就离开一般。当然没有人会去拦住他,也没人敢拦他。
即便关七已经朝着朱月明出手,但朱月明的死活似乎也和他无关一般,郭不敬走了。
而朱月明没料到关七会突然找上他,就为了狄飞惊的几句话,那把剑凌空来,如同有人在纵一般,青光已近、剑芒大盛。
剑是中了,而且还钉死了。
剑把朱月明串钉在地上,但朱月明却不见了,钉中的是朱月明的衣服,原来朱月明用了一记“金蝉脱壳”,已窜了出去。
但关七的原意是要擒住朱月明,好好问小白的下落。
他已经深陷危境之中,关七用的竟是“大弃子擒拿手”,狄飞惊自然不可能传给他的,何况狄飞惊在刚刚已经死了。
就在关七“擒”住他的刹那:他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堆衣服!
人是人,人怎么会变成一件衣服呢?原来他上的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除了一件又一件,像是一重又一重,永无止休似的。
到了现在,所有人才知道,原来他穿着那么多重的衣服,那么多层的衣衫。
脱到这一,已是第三层,才发现朱月明上所穿的衣服,多近色。
他这回连脱几,竟有点显的不那么臃肿了,甚至迅速的清减,干瘦了下去。
原来,朱月明并没有那么肥胖。
所以他像蛇,把皮脱了一层又一层,又像球,突然给人打了一下,踢了一脚,他就淬然跳了起来,弹了起来。
关七一出手抓他,他便会留下一堆衣服在关七的手里。
关七使的是擒拿手天衣无缝,精妙无比。朱月明的“霸王卸甲”法也是倏忽无定、无迹可寻。
.......
吴蕴问道:“朱刑总好像有危险,我们要出手吗?”
追命此时却很放松,甚至还沽了一口酒:“放心吧,朱老总要是没点本事,怎么当刑总的?”
这时,朱月明才终于喘得过一口气来道:“雷纯不在我这,更不会在刑部这,你误会了。”
关七龇牙厉声嘶道:“他说她在他处,他又说她仍在他那儿,他现在说她在你处——你们耍我!?”
他一连几个“他”,“她”,”他”,可见急,以他的武功和宗师份,本不该说话如此失却条理。
不过,大家皆明其意:他的第一个“他”是指狄飞惊,第二个“他”像指杨无邪,至于“她”当然是雷纯,而“你”,当然便是朱月明了。
朱月明却突然爆出一句话:“你弄错了!”
关七嘶了一口气:“我——弄——错——?”
朱月明赶忙点头道:“雷纯是雷纯,小白是小白,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也不是小白。”
“小白...雷纯...?”关七喃喃自语。
朱月明趁打铁道:“你找的是小白,而不是雷纯。”
关七的眼睛原本癫狂之色已经散了大半,此时又重新涌了上来:“我的是...小白...?”
“对!你深的是小白,雷纯只是替代了她……耍你的不是我,而是狄飞惊,还有雷纯!”
关七突然自拍了一记自己的天灵盖,他双目、双耳、鼻孔、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不是小白……”关七按着额头狂呼起来。
“你们都在耍我……你们耍我……你说谎!你在说谎……!”
“我没打诳语!”朱月明急切地道:“你找的确是小白,而不是雷纯,你别着了六分半堂的诡计!”
见关七落得如此疯癫的下场,吴蕴心头不由得为这一代高手赶到一丝悲哀,武功再高再强又如何?
还不是被当作棋子利用,甚至还被接连刺激精神。
“我我的不是雷纯——”关七哀呼道:“而是小白!?”
然后他仰天长啸:“小白…小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一时间,关七披着一头狂发,竟一大把一大把的随风飞去,剩下的头发,竟在月下蓦然闪着银光。
他竟在这片刻间,脱了一半的黑发,白了一半的头发!
只听关七怆然吟道:“富贵浮云两无定,残山剩水总无,秋风吹醒英雄梦,成败起落不关心……”
他这几句诗信口吟来,别人听来,还不怎么,但戚少商却如遭重击:他想起了息红泪,以及他和息红泪的未了之。
只听关七还当空对月长吟:“祸福依伏从无路,吉凶悲欢有尽头。画图有约无价,深不寿梦乍醒。”
然后他三招大呼:“天可怜见,小白,温小白,温小白,我找得你好苦,我为所苦!天,无意,天意,何苦如此欺我!这般戏我!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找不到小白,甚至小白不是雷纯。
他感觉到受骗的愤怒,更可怕的是唯一的寄望都破灭了,这使得他的愤懑无处宣泄。
这时,关七突然一挥剑,再次攻向朱月明,朱月明原本还在庆幸,刚刚自己的一番话让关七重新变得癫狂。
甚至有可能让他转头去毁灭六分半堂剩下的余众,完成今天晚上的大计之一。
可是关七的反应让他意外了,朱月明全鼓起,像一只庞大而正在发胀的蛤蟆,以他一双鼓槌般的手,双掌一拍骤合,要夹住关七的剑。
这招很简单,也很利落——空手入白刃。
朱月明没有接下这一剑,但他也没死,因为关七根本就没劈下去,关七在他前出剑,此时剑却抵在他后。
关七的剑势往前约略一送,朱月明只疼得闷哼了一声,听他道:“天可怜见,今回可真让我觅得了小白的下落!她在哪?”
朱月明道:”你真要我说?”
关七只说:“你敢不说!”
朱月明接着道:“我若说了,只怕我就会死。”
关七大声道:“你别怕,只管说——我在不在都好,谁敢动你,就是惹我姓关的,我关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他这句话一说,朱月明心中一喜,众人不相顾骇然,为关七惋惜,无还尽不住叹了一声——终于来了。
朱月明接着道:“她在京里,在哪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朱月明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让吴蕴等人埋伏了一个晚上的人的名字——“方应看。
“他是谁?”
朱月明笑道:“小侯爷方应看,方侯爷。”
“他在哪?”
“这人不好找,但他有一名死党同伙,而且此人跟小白姑娘只怕也有特殊渊源。”朱月明只觉得自己背心一疼,他几乎错以为剑尖已自前破体而出了!
关七已不耐烦:“他又是谁!?”
朱月明道,“米苍穹,米公公。”
关七蓦然想起:“米有桥,‘朝天一棍’米有桥!?”
朱月明听关七语气如此激动,也很有点意料之外:“就是米有桥,圣主认识他?”
关七激愤的道:“我会不认识他!?他便是当年傲啸天下的斩经堂总堂主,淮张侯的嫡传弟子,米苍穹!”
“所以他现在在哪?”
朱月明面带笑意,突然朝着黑暗中的一处指去,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乌漆麻黑的一片空洞。
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农装,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农夫自黑暗中走出,下巴上黄色的胡须在月光下,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包括吴蕴。
因陀罗双手合十,看到这个人,嘴角已经浮起了一丝笑意,如迦叶微笑般的和善,却在隐约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及的杀意。
“终于要到我们了。”吴蕴微微点头。
这时,追命点头道:“好好准备一下,现在可以调息,很快就轮到我们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