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恢复后,仍是按单日早朝,双日不朝,这样隔刘义符也有点空闲,他召来张维、张蒿、郑续帮忙打下手,重绘几幅地图。一幅主地图是新的州郡区划图,另两幅是军用地图。
自左、右司马府升级到三省同等地位,位列从二品后,其下属官皆改左、右长史,不再称掾,下辖各曹。张蒿、郑续二人即迁左司马府左、右长史,秩从三品上,与诸监寺卿同。郭卓、邓龠兼领右司马府左、右长史,已经快到京了。
参照此前那幅疆域图,在刘义符的指点讲解下,三人仍对经纬线什么的一头雾水,但比例尺、等高线却是很快就理解了,于是这些新地图,刘义符就不需要亲自动手,由三人用鹅毛笔来完成。
“官家!礼部尚书殷穆求见,似有急事!”这时陈裨进来禀道。
“先带往南书候着!”
刘义符随口回了一句,因索邈还没到京,殷穆已接手礼部事务,但仍兼着吏部,事情是有点多,刘义符交待三人几句,以清手净手后转往南书房。
“陛下!臣刚接到徐州王使君急递快传,北魏派遣龙骧将军步堆、谒者仆射胡觐为使,已从徐州南下,虽不知来意,但朝廷却还是要接待。”
因去年迎回毛德祖等人,在荆州时即与北魏关系闹僵了,但北魏随后又与建康朝廷建交,双方通使互访,想到这些刘义符就问:“对了……去年北魏与朝廷的粮食交易已交割了吗?”
“前事已经财货两清,闻去年魏主大举北伐柔然,正月底才班师平城,这便派使应有南下观察朝局之意。”殷穆分析着。
“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刘义符寻思着,拓拔焘正月底回师,现在善后诸事应该处理完了,当重新审视下格局,显然便会发现朝廷收复秦、陇险地的意图,那便是为了全取关中而建立前沿阵地,这时候自己又刚好打回建康不久,拓拔焘一方想要重新建交,打听一下动向,暗地里可能已经在磨刀霍霍,准备打关中了。
按另一时空,拓拔焘是入秋即往阴山会猎,那个时候就应该进入了决策状态,后勤军需基本上是掠夺柔然所得,以南路军袭蒲坂津倒是很顺利,轻松地占领了长安,北路军全是骑兵没什么辎重器械,一路打进了统万南城,却对北城无可奈何,又遇上寒冬只得退兵,结果北路军一退,逃出关中的赫连定立马调集兵力反攻,战事一直打了很久。
现在情况不一样,胡夏在丢失了秦、陇之后与己方议和,得知中府东征建康之后已无后顾之忧,守御兵力已经向黄河沿岸以及长安集中,对北魏更加防范,这样北魏再西征,备战必须更充分。
而北魏朝堂以八公治国,拓拔焘先要排除阻力才能调整战略方向,然后备战也要大半年,而现下刘义符只要有足够的钱粮,随时北伐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连年内战积储不丰,也太损耗国力了。
北魏再派使,这让刘义符一下警惕起来,殷穆告退后即召吉翰、郭叔融、郑鲜之、毛德祖、高道谨五人密议,对北魏可能进夺关中的意图早作筹谋。
然而很不巧的是,当日下午又收到毛修之急报,西秦、北凉、吐谷浑三国似是约好了一般,竟然先后派使,几乎同时到了汉郑而接报之时,毛修之、陆万载、安泰、郭卓、冯晏已率骑二一、三、五、六、七、八军共三万五千人已乘水师船队过了柴桑。
西北诸国,除北凉是匈奴与羌氐为主,西秦就是乞伏部,吐谷浑则是乙弗部,治下部族主体皆出自拓拔别部,早年就与北魏有交往,若这三国使者到了建康,与魏使相见可不是一件好事。
刘义符召几位宰辅一商议,随后派郭叔融、黄湛赶往荆州,在那里截住三国使者加以接待,以郭叔融的才能地位,已有专断之权了。
数日后,毛修之、陆万载率兵乘船队抵京,刘义符派了张维、韩龟寿到江岸码头迎接,随后将两人直接带进宫,以听取荆州行府的搬迁善后。
君臣礼毕,毛修之便上禀道:“自废除郡国制,宗王与勋爵也就不再实封重要军州,因此荆州行宫已由州牧府接管,将拆除一些内部违制建筑,改建为官仓,其余衙署本就是征用或购买的大宅略有改建,倒无关紧要,城北诸匠坊只留下了织造,江津船坊也带来一半工匠,当阳马场仍维持着,与诸冶监皆可分隶太仆寺。”
“荆州气候温暖潮湿多雨,并不是一个养军马的好地方,若饲养驮马、挽马、驴骡、耕牛却是可以的,那剩下的优良战马都带来了吗?”
“战马之事细算起来,累次与西羌贩马所得、加去年战事缴获,共计有五万余匹,其中次一等的军马分配给秦、泾二州一半,优良的河曲马八千匹,皆挑选出来送往长离川厩苑,剩下一万七千匹,调三千给荆州,两千补给豫州,带来一万二千匹。”
刘义符算了算,这些战马是骑兵三个军之外的,减去东征战殒,再加上桃叶山、六合山两处厩苑所留,现在合计有战马三万五千匹,仅养着不用真是太浪费了。
如今的禁军,其实就是荆襄兵与江淮北府兵老底子混编,而荆州带来的不算州兵就有十九个军十万多人,旧禁军也有八万多人,也就是将要裁掉六万人。
依照新的编制,禁军是步骑混一,每卫都具有独立作战能力,除龙骧右卫一个军是全骑兵,虎贲、鹰扬、羽林六卫,每卫配骑兵二旅,步骑比例为三比二;材官每卫各配一旅,比例四比一;艨艟每卫各配一营,作为侦察或陆战岸防机动。
不过这都是设想,实际战时两三卫合一起作战,那就会骑兵集中调用,不会有定式,但士兵番属是不同的卫。外朝禁军总计四个军两万二千四百骑,内廷是六个旅六千七百二十骑,一共三万骑兵。
想当初从桃叶山拉走六七千匹战马,两年来转了一个大圈,战马和骑兵的总数都翻了一倍,加上边军仍不超过五万骑,要正面迎战北魏还差太远了,必须再练一支骑兵。刘义符当即将心中的想法一,不想毛修之大为摇头。
“陛下可知,骑兵出征对战马的损耗是多少?”
经历的战事多了,这方面刘义符也算是门清,笑道:“这应该分情况,与夏魏这种骑兵为主的军队作战,战马的伤亡一般当在三成左右,朕这次东征,骑兵损失不过一成多点。”
“不错!所以这三万五千匹军马并不是多余,而是为战损备用,不过长离川厩苑还有一万匹河曲马,并有一千五百匹种马,因此最多能额外动用的也就五千匹。”
刘义符掐指一算,河曲马一万匹,仅够给重骑扩编至三个旅,重骑实际上是二人五马,一匹主乘,一匹副驹,一匹上等驮马带甲胄武器,再加一名辅兵也要骑马,一匹带物资,而人马都要吃粮食,这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
看来只有走轻骑、重步、强弩路线,重骑有两个旅就行,重步至少两个军,那么少府军器局得赶紧合并,一个月内得恢复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