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之,有御驾亲临,加上赏赐的诏命,合肥南郊的大营闹非凡,州兵和民夫虽共处一营,分为两个营区,甚至还真有不少妇人出入,但有班剑侍卫不时巡逻,倒也秩序井然。
施水河沿岸,这一早就有许多男女至河边浣衣,在河边排开数里,一个个用皂角涂抹衣物,以短木棒槌拍打,蔚为壮观,洗好的衣物自也是晾晒得营内到处都是。
开工曲礼,服役的军民们并不用参与,但却有很多人跑来围观,刘义符带着官员们在南郊河岸十里简单祭祀一下,然后带领官员们拿起耒耜、铁钁等开挖第一锄土,仪式就算完成,然后就等着做好后勤,调派人力开工。
晌午时分,从京中后续赶来的官吏带着太医、军医团队,以及两千军士兵押送来七千余头牛羊、各类疏菜,还有御酒、市面调来的黄酒、米酒等用以犒劳,饱餐狂欢一后就要辛苦一到两个月,虽然预期是一个月,但会不会下雨耽误工时可就不准。
各个营区的伙头忙了一,至酉时,夕阳低沉,气还有些燥,终于提早在大营内露晚膳,一时军民尽欢,刘义符与刘义康率一众官员们巡营,每到一处营地皆与军民饮上一杯酒,一圈下来竟有些微醺。
刘义康时年十七岁,长得也是材高大,方正的脸形有几分其母的秀气,自豫州治所迁往汝南后,刘义康也不得不离开寿阳迁移过去,他这次是专程南下谒见,数内就要回治了。
兄弟二人一路至行在大堂,陈裨领着一队竖宫女掌灯后奉上膳食酒菜,二人同案酌,对于入秋即将进行的二次北伐,刘义康不太了解新编军的实力,颇为担忧。
“从形势上看来,从襄阳出兵过商洛击关中,有西北秦、泾二州数万将士呼应,胜算还是很大,然则自洛阳至碻磝,防线漫长而难以尽守,若拖到入冬,魏军大举越过黄河,战事迁延久,恐青、徐、豫三州难以力敌,于国朝并不利。”
“彭城王弟有所不知,当我军尽起主力西击关中,东攻洛阳,那魏军就不得不迎战,哪还有余力姑上碻磝,若真以叔孙建攻掠青、徐,有胡藩、王仲德、竺灵秀等大将,也能力保不失,是以这一战,长安、洛阳此东、西二都,朕志在必得!”
“那虎牢和滑台呢?这也同样重要,就怕入冬后魏军大举反扑。”
“此在所难免,也没什么可怕,先集兵力攻取症西要点,经营关陇与洛阳盆地,待时机成熟再图冀、并之地,北伐之大业才刚刚开始,王弟未免太过瞻前顾后啊!”
“弟惭愧!谨以此盏酒,预祝皇兄北伐功成,复秦汉之霸业!”
次凌晨,刘义符一早登上城头,居高临下远望,张茂度、陆万载调动一半军民至河岸分段集中施工,申屠遇和薛道藩则率领另一半军民往肥西山地,将在那扎下大营,与成德县方面分派的一半人力从东、西两面相对开山,挖掘河道。
只要将中间最难啃的一段打通,其余上游淝水、下游濡须水疏浚之后,全部人力就会增援过来,那时就会快上很多。
同时豫州方向,沈道兴也会调动军民疏通汝南至淮河这一段,更北面的颖川河段水位落差太大,水流太过湍急,最多加筑一些拦河堰坝作灌溉之用。
工程开动之后,刘义符分别往居巢、成德两地巡视了一次,眼看河道一拉长拓宽,预计的工期基本能峻工,顿时心中又生出些别样的想法。
召申屠遇一商议,调出五十名水部擅长水利戡察、测绘的属官吏,带上侍从一路北上至寿阳乘船,顺淮河下钟离、盱眙,自破釜塘往樊梁泊、阳陂亲自考察水文、地理,并将淮河水系图也绘制出来。
至七月下旬才急匆匆下京口赶回建康,此时五六月遣散的军士兵已陆续回京入营,高道谨、陆万斛、朱景符等大将率领诸军于聚宝东麓的大教校展开会大训。
而内廷军,除轮值宿卫的是一直在训练,每五才得以休整一。若按旧制,那是两一出,一个月下来也只训练十五。而新制,一月训练二十五,连州兵都是如此,只要到了季节,制度是统一的,各州只能依实作些微的调整。
在这个民间普遍只吃两餐的时代,这个练强度是非常大,但士兵训练和出征时都是吃三餐,这样一来对粮食的消耗也就增多。
可南方整体上来不缺粮,只缺积蓄国力的时间和骑兵,时入八月,淮南的施水河道工程进入尾声,可待八月上旬全线贯通,而备战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刘义符回京之后,立即与朝中七相并左、右司马等最高层反复磋商,提前密诏徐州都督胡藩、青州都督刘义欣筹粮调兵,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并诏梁州都督贺愔、秦州都督王景度、泾州都督李德元预备。诏豫州都督宋骐,命其先派右参将戚再成赶赴顺阳,以太守邓捷、商洛郡尉凌公亶副之,调汝南兵三旅、顺阳兵三旅、商洛兵三旅共计一万兵,务必在中秋节前先袭取弘农郡。
然后可分批集结豫、淮两州三十五个旅的兵力近四万人屯驻汝南,待调军材官右卫、虎贲左卫一万一千二百人为中坚,携带重型攻坚器械赶到后,可实施先取襄城、北颖川长社,再沿鲁阳之北的霍阳山、嵩山、箕山丘陵河谷地斜向西北推进,与攻取弘农的戚再成夹攻洛阳。
八月初五,陈道景奉命调集战船集结待命于石头津,而刘义符与毛德祖、高道谨等大将于东南郊大教场大阅三军,誓师北伐,随后命材官右卫、虎贲左卫携带器械先至江岸登船出发,御驾与军主力则于三后再出征。
这夜间凌晨,毛德祖和高道谨以提前调回京的沈庆之、赵伯符率扬州兵、越州兵各两万接管城防,并与水师都督陈道景,内廷宿卫郎将丁未、仪卫郎将刘穆等一并留守,以左侍中张邵、兵部尚书毛修之、左司马参军张蒿等统军务事,仍以吉翰等六相主留守,毛德祖、郭叔融、秘书监张维等从征。
之后三期间,高道谨分别安排外朝军六卫、中兵参将贺安平所部全军先分批出发,至出征之,刘义符所率仅内廷军左参将张冀所部两个军、右参将冯晏所部牛默一个军班剑,一万余兵力最后出发,但与先期出动的战兵,已达六万五千余人。
待至襄阳,以荆州都督刘敬义所集结的荆州边境四个军,就有近九万兵力,还不算宋骐那支偏师五万,以及梁、秦、泾三州共出五万,总计就二十万兵力,这自东晋以来都是史无前例,可谓是攸关国运之战。
而陈道景麾下还有水师四卫是机动力量,主要承担江淮、荆襄两线的后勤转运,并随时战况增减投送预备兵力,沿江的江夏郡、濡须口水寨成了水路大后方,襄阳和寿阳则为前线中转枢纽,皆是进可攻、退可守之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