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站住!”四名麒麟弓跟着方登纵马追赶。
方登还没彻底失去理智,知道找普通弟子是没用的,追上了丐帮也不停留,仍旧笔直向前飞奔,他要找领头人问个清楚。两军厮杀之际,万余名丐帮弟子撤离战场,这已经足以影响双方战局了。要不是唐门弟子的存在,这些丐帮弟子可当数万兵马啊!
方乾龙听到后面有人叫喊,心生疑窦,示意众人向前,自己回转查看。
“我花钱养你们,你们现在就这么走了?你们走了,谁给我儿子报仇!都不准走,给我站住!”方登马鞭都快甩飞了,对着闷头赶路的丐帮弟子叫嚷道。
“这是…爹?爹!”方乾龙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亲爹方登,运起轻功,朝方登赶去,轻功极好的方乾龙此时赶路竟有些踉跄。
方登马快,方乾龙的速度更快,几个呼吸间,方乾龙已经赶到了方登面前,双膝一跪,伏在了地上。
方登听到了方乾龙的呼唤,还以为自己思念过度,此时气急攻心一下子听错了。直到方乾龙跪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才稍稍缓过神来。
“龙…龙儿啊?”方登有些不敢相信。
方乾龙抬起头:“爹,是我!我是方龙啊!爹,孩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方登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连忙从马上跳下,要看个仔细。一时没留意,脚卡在马镫上,查点摔倒,好在方乾龙及时扶住了方登。
“爹,您怎么老了这么多啊?”方乾龙将手在身上胡乱地擦了擦,摸上了方登花白的两鬓。
方登捧着方乾龙的脸,仔细端详,连连点头道:“是龙儿,是龙儿!龙儿回来了!”
“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派人去京城找了你无数次,都找不到你啊…”方登含泪说道。
“爹,您别急,这个说来话长,容我慢慢跟您说。你怎么也在这啊?”
“找了好多次也找不到你,后来朝廷的人说,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方龙的。爹知道你老实,以为你被害死了。听说楚湘和朝廷要打仗了,爹把家里的钱都给了楚湘军,想帮你报仇啊…”方登老泪纵横,既喜且悲。
方乾龙摇头道:“爹,您没事就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你跟我来,我慢慢跟你说我的事。”
方登连连点头,就要跟方乾龙离开,四名麒麟弓死士策马拦在了前面:“站住!我不管你们父子团聚也好,聊天叙旧也罢。方员外不能走!”
方乾龙抬头望向四名麒麟弓死士,伸出左右,对着麒麟弓一指:“杀了他们!”
周围的丐帮弟子本就是世间的可怜之人,见到这对父子重逢,一个个哭得比这父子俩还惨。此时麒麟弓四人又出来拦路,找不自在,那还有什么好说呢?一众丐帮弟子登时扑了上来。四名麒麟弓死士甚至来不及施展轻功,就被丐帮弟子淹没了。等丐帮弟子散去,四人的尸体都没了人形了。
“孩子,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方登父子二人,领着一众丐帮,离开了战场。
……
“嘭!”易小刀被打飞出去,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打飞了。这还多亏了罗威一直坚持不懈地擂鼓助威,要不然都撑不到这个时候。
剑流云的情况也不比他好,两腿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嘴角边的血就没有停过。
“小…刀,你怎么…样了?”剑流云拄着剑,艰难地问道。
“还…活着。”易小刀也吐出了一大口血,索性不站起来,就躺在地上,虚弱地喊道:“莲儿,莲儿…”
香莲儿躺在地上,右手不规则地扭动着,已经昏了过去。刚刚周玲珑一拳砸过来,要不是李定星拉紧挽星弓奋力射出一箭,被砸中的就是香莲儿的脑袋了。
“第五箭了…”李定星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酸胀难忍。挽星弓,李定星的极限也不过只能射出五支箭。望着昏迷不醒的香莲儿,李定星颤抖地伸出手,摸出了第六支羽箭,也仅仅是摸出来,捏在手上,仅此而已。
另一边,观尘子和同微子二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常延盛倒是气定神闲,静静地站在原地:“真是好苗子,假以时日能追上张宗白也说不定,到此为止吧。”
“观尘子…要不歇会儿,我实在是不行了…”同微子喘着粗气,没了劲力,墨影适时出现在他身后,扶住了他。
观尘子有心不愿,可是确实累得不行。不论是车轮战还是一击破敌的杀招,都被常延盛轻松化解。
“指息境的确…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观尘子轻轻说道,终究是认了输。观尘子的墨影闪到观尘子身边,一把抱起观尘子,向周子儒处撤退。同微子也被自己的墨影带离,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办法的事。
常延盛见二人逃走,也不追赶,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陶伏义和周玲珑的身边:“好了,玩够了就动手吧,我们让世子殿下等得太久了。”
三人虽是麒麟弓死士,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葛辞风只要周子儒的人头,现在易小刀等人眼看着难以再战,他们也没赶尽杀绝,三人联袂向周子儒走来。
“周相,不好,快走!”罗威对周子儒喊道。在他的战鼓助威下,易小刀等人拼到现在也已经到极限了,再敲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搞不好还会有损易小刀等人的精气修为。
罗威将视若珍宝的战鼓踢到一边,双手举着鼓槌就朝陶伏义三人冲去。
毫无悬念,周玲珑只一脚,就将罗威踢倒在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样,动弹不得。
楚湘军的中军已经压倒了前线,慢慢将前军都替换了下来。等待了这许久,现在终于可以上场,楚湘军的中军士卒们望着羽林军的眼神,好似一匹匹饿狼一般。
羽林前军也被中军替换了下来,羽林战将们倒是没有。战将虽多,终究有着数量极限,且负有指挥作战和亲自杀敌的作用。他们若是一旦被换下,对于中军士气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楚湘军的战将数量虽然远没有羽林军的战将多,不过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能指挥战斗阻挡羽林军前军这么久,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
一名羽林军战将往来冲突时,恰好扭头看见了陶伏义三人向周子儒走去。再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易小刀,剑流云等人,当即明白了过来。
“周相有危,快,保护周相!”这名战将一发喊,引得人人侧目回头。
“保护周相!”
“拦住他们!马快的,速度回援!”
“一定要护住周相!”
上百员战将,又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很快就全员知道了周子儒的危险之处,也顾不上和楚湘交战。一个个拨转马头,疯了一样拼命地朝着周子儒的方向狂奔而去。
中军已经开拔,向前开动,进入了战场。后军还未至,周子儒身边,只有亲卫百余人。寻常军士,在陶伏义三人面前,有和没有差别不大。
周子儒见三人逼向自己,心中没有了害怕,倒有一丝坦然之感。
自打他记事起,知道自己是周家之人后,周子儒对于自己的身份十分骄傲。开国十兄弟,八王分封就藩,周氏却甘愿留守京城,如此不慕名利,天下有几人可以做到?世代为相,天下又有几个家族可以?
可后来他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留守京城没有给周氏带来一丝一毫的荣光,反而时常能听到街坊四邻的嘲笑。
“周家真是傻,开国大功臣,却沦落到这个小角落里,真是…”
“谁说不是呢?那外面的王爷哪个不是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这周家…唉”
“唉,算了算了。周家先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那能是我们老百姓能明白的吗?”
甚至于连府中管家出门,招个下人,请个丫鬟,很多人一听是去周府,立马摇头不去。原因无他,只是周府没落,府上清淡,月俸少不说,还根本没有油水可捞。堂堂周相府邸,连请个下人都不可乎骤得…
朝堂之上,周家也从不拉帮结派,只是独立一支,不与任何朝廷官员往来,一代如此,代代如此。六百年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走入朝政中心,却反倒被周家自己人先赶出了家门。周氏一族,清白寡淡六百年,从一而终。
周子儒不服气,他要改变周家的现状。倒好似老天有眼,当真要给他这个机会,如今天下大归在即,若能借此次机会,复收天下,周家未必不能恢复初代先祖周羽那时的荣光!
“事不能成,乃是天命。”周子儒喃喃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保护周相!随我来!”
“斩尽逆贼!休走!”
“周相莫慌,小将来也!”
周子儒被一阵叫喊声吵得睁开了眼睛,见到了他一生最难忘的一幕之一。
大启战将,约有千员,真可谓良将如云。此时,这一帮年轻的战将,一个个拍马扬鞭,披坚执锐,朝着周子儒的方向冲了过来。连带着羽林前军,一窝蜂地冲了回来,毫无阵型可言,如此阵仗扰得灰尘漫天,气势骇人。
前军的突然回撤,反倒冲乱了羽林中军的阵型,谢锐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就险些被自家兵马撞落马下。被冲散阵型的中军,也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前军叫嚷着“保护周相”,索性跟着前军一起回撤。
“别回来!顶住楚湘军!此战不能败!”周子儒急了,奋力大喊。
声音被淹没了,除了身边的卫队和李定星,没有人听到周子儒的声音。
“保护周相!”
万军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