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王振良忙不迭地奔进了赵易执的宫殿,启阳宫。
刚一打开房门,一柄宝剑从王振良眼前飞过,稳稳地插入了挂在墙上的剑鞘,仿佛从来没有拔出来过一样,只有绳索在微微晃动。
王振良适时垂下眼眸,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赵易执坐在桌椅前,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道:“可是周子儒易小刀他们胜了?”
“陛下真是英明,大胜啊!二十万楚湘军数日间就被打得无影无踪,哎呀,那叫一个精彩啊!”王振良说得眉飞色舞。
赵易执坐直了身子,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哦?是怎么一个精彩法?来来来,王总管,坐下说与我听听!”
王振良自然不知道是如何厮杀的,不过见赵易执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也不愿扫了他的兴,连忙躬身在一旁,将哨探传回的消息娓娓道来。
赵易执早就神识外延到皖城,对整场战役事无巨细,看了个通透。川蜀军,唐门乃至丐帮,所有人的动向他都清清楚楚。而王振良的消息多有局限,有时说到某处,自己也不明所以,还是赵易执微笑着帮他补全下去。赵易执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神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局限于朝廷之地,可外延至藩地了。
“最后那葛辞风自刎于武城外,离武城只剩十余里…可惜了,只差一步就能返回楚湘。”王振良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跪倒磕头在地:“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赵易执伸手将王振良扶起:“起来吧,王总管。天下之事多有遗憾,为之惋惜也是人之常情。”
王振良站起,赵易执自己也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寝宫,仰望天地:“他离去时,曾和我说,要为八王留下一道香火。如今东鲁,楚湘,已经两地的藩王断绝后嗣了…”
王振良跟在赵易执的后面,也不去问“他”是谁,只向面前的陛下回道:“陛下,二王皆是咎由自取,陛下勿要太过感受。想前朝玄武门之变,手足兄弟尚且相残,大启对于八王,已是荣华富贵给尽,天大的恩典了。”
赵易执点头:“是啊,六百年的富贵,确实不少了。”
“陛下,他们估计还有十日便会返回京城,对了,川蜀王唯一的女儿,那位川蜀郡主也会随周相和武定公,忠意公他们一同返京。”赵易执提醒道。
“嗯,好。早就听闻川蜀彭氏性烈如火,昔年在太祖帐下便是有名的急先锋。我倒想要看看,到底是有多急性子。”赵易执笑道。
整日待在皇宫之中,赵易执虽有神识,却也觉得苦闷。如今能有人来皇宫里,他也很是兴奋期待。
“别心疼银子了,抠抠搜搜的,这次铺张浪费一点也没关系,这次周子儒打了大胜仗,得好好给我们的文相庆贺一番!”赵易执吩咐道。
王振良连连点头:“嗯嗯,老奴这就去办!”
“唐门,丐帮…呵…易小刀还真了解我啊。”赵易执一人站在石刻栏杆处,摇头轻笑。
……
安西境内,望苍峰天刀宗。
“噗!”一男子口吐鲜血,倒飞向天刀宗的大门,两张门扇被震落在地,连牌匾也被震落了下来,砸在了男子身上。
天刀宗的门口周围站满了人,服装样式亦是统一,胸口偌大的一个“刀”字十分醒目,全是天刀宗的弟子。令人奇怪的是,这么多的人,却安静异常,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每个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望向门前一位傲然独立的女子。
女子一身黑衣,头戴纱笠,看不清面容,倒是身形婀娜,体态丰腴而不肥硕,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身材,却令一众天刀弟子不敢生出半点邪念。
就在刚刚,天刀宗第一弟子楚行贺,仅仅七招,就败在了这女人的手下,而且双方的兵器皆是刀!
江湖武林,门派何止千百,竞争角逐也十分激烈。若无一技长于武林,很快就会被其他门派所挤压,直至无存。天刀宗所擅长的,便是百兵之王—刀!想当初,天刀宗初代掌门一人一刀,连败江湖十七名豪侠,这才在安西创下天刀宗,传世至今,也有几百年了,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派,武林莫敢不敬。
“天刀宗第一弟子也就这般?呵。”女子轻笑道,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好听。
楚行贺挣扎着推开身上的牌匾,爬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今后我天刀宗弟子遇见,自当避之。”楚行贺到底是条汉子,女子最后一招以到刀柄震胸,未下杀手,他也领情了。
“别谢我,我只是觉得你不值得我杀罢了。好好活着吧,只能接我七招,武道之上,你还差得远呢!”女子出声嘲讽,一脚将楚行贺立在地上的长刀踢回,转身离去,人群默默让开一条道路,任由女子离开。
楚行贺接过长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羞惭。
“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江湖上使刀的门派,谁能七招败了大师兄?”
“嘘,别说了,别说了。”
女子独自一人行至半山腰,突然停下了脚步:“倒是差点忘了,跟了我这么久,就为了这么点消息,把命搭上,值得吗?”
周围寂静无人,也不知道女子是对谁说的。
动了!女子脚下一蹬,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向身后的树梢上冲去。
树梢猛烈剧动,里面竟然有人,见女子冲来,吓了一跳,转身要逃,可还是慢了一步…
女子再落地时,松开手掌,一具男子尸体被她随意丢在地上:“最讨厌别人跟着我了。”
尸体着一身黑灰色紧衣袖服,腰带处用黑线缝了个淡淡的“问”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问相阁,又是这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女子看样子十分讨厌问相阁,一脚踢向脚下的尸体。这一脚力道颇大,将尸体从一旁的山道上,踢入了万丈深渊。
处理完了身后的“尾巴”,女子拍了拍手掌,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白绢:“让我看看,下一个是…唐门。”
……
十日之后,易小刀众人终于到达的京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京城那高耸的城墙。
“回来了,听说陛下还在东门处许给了我一个大园子,还没去看过呢…也不知道阿三阿四他们怎么样了。”易小刀望着京城,有些感慨万千。三年从一个乞丐跃居成为大启的一位公爷,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子儒在一旁说道:“此战武定公居功至伟,但是陛下面前…”
“功劳?什么功劳?我就回家了一趟,能有什么功劳?啊,还望周相奏禀陛下时,给我报一个安抚百姓,让我面子上好看一些才好。”易小刀装傻充愣起来。
香莲儿在一旁插嘴:“这怎么行?你和楚湘麒麟弓死士交手,好几次差点都死了,怎么能不报呢?”
李定星轻轻嘘声,示意香莲儿不要插嘴。
周子儒笑道:“武定公实在是个聪明人,如此再好不过了。”
易小刀苦笑着摇头:“目前所有,已经知足了。要不是为了月儿,我才不去蹚这趟浑水呢。”
“哎,那可不行,武定公所作所为,本相是亲眼看到的,若非公爷,此战胜败尚且难料呢!”周子儒恭维道。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易小刀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
二人互相恭维客气,香莲儿看得都有些腻烦了,索性不去看,抱着伤臂拨马去寻何月儿去了。
城门口,赵易执站在城楼上,两边分站着文武百官,城门内外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除了川蜀军,丐帮和唐门弟子也都一并留在了芜城,包括易小刀和李定星的挥征营,上武营,南淮军,也算是各方势力的一个互相牵制。入京的兵马唯有朝廷的羽林军,而羽林军也只到城外,并不入城,只从城门前经过,供赵易执点阅一番。
周子儒早在皖城时,收拢了一番先前被击溃的羽林军,加上自己所剩兵马,再加上南北两路还有汤兴昌留守皖城的兵马,足有十二万之多。
王振良原本打算只挑选一万精壮士卒供赵易执检阅,以壮国威。赵易执坚持不允,每一个为大启而战的士卒,他都要亲眼看到。
羽林军缓缓从城下经过,寂静无声,很多人都带着伤,动作再不似出征时那般整齐划一,甚至都算不上敏捷。周子儒已经借竭力挑选了一批较为雄壮康健的士卒走在前面。慢慢的,后面的士卒也跟了上来,拄拐的,抬着的,断肢的…
围观的百姓从一开始的新奇兴奋,慢慢地也沉默了下来,不少女子已经捂着嘴哭了起来。很快,呜咽声连成一片,城门处一片愁云惨雾。
王振良急了:“这…大好的迎接王师归来,这帮百姓…哭得…哭得老奴也想哭了…”到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城墙上的文武百官,也是暗自垂泪,只不过没哭出声罢了。
赵易执虽然以神识早就探得战场的惨烈,可是当这些存活下来的羽林军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心底又一次被震撼了。
“各位爱卿,各位百姓,这…就是大启的羽林军!他们为何而伤,又为何而死?是为了朕,为了大启,为了你们!我们君臣百姓上下一心,大启必将强盛!无可阻挡!”赵易执的话铿锵有力。
“愿为陛下效死!”城墙下的羽林军,高声呼喊,声音如同浪潮一般,向前后两边远远传去,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