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儒看到拉进城的满满一车队的粮草,欣喜不已:“当真是粮草?京城运来的吗?”
“回周相,不是。此乃是西贵军的粮草,我等出城就见到一彪军果然正在押送粮草,上前抢夺,射死大半,余众逃走。黑夜之中末将不敢追击,便将粮草押送了回来!”梁英回道。
周子儒闻言眉头一紧:“谁?西贵军的粮草?”
“正…是。”梁英见周子儒眉头紧皱,意识到了有些情况不对劲。
“西贵军的粮草怎会出现在蓉城?西贵王如今正在宾城,蓉城以南,西贵藩地甚至还在宾城以南。这蓉城怎会有西贵军的粮草?”周子儒提出疑问。
“这…”梁英原本也觉察出了情况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现在周子儒说出,梁英也才反应了过来。
二人说话的功夫,军需官已经带人赶了过来:“周相,听闻粮草已到,下官前来取粮!”
周子儒伸手一拦:“不行,这粮不能取!”
“啊?”众人惊诧。
“这上好的粮食怎么不能取啊?”
“一天都没吃饭了,周相怕不是要自己先用吧?”
“小声点,别被听见!”
周围的士卒议论纷纷,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周子儒还是听见了。
军需官犹豫了一会儿,上前几步,凑近了轻声说道:“周相,行军打仗粮草为重,何况我军已断粮一天了,万一…”
“我说不能取用就是不能用!”周子儒提高了声音,军需官再不敢说话,默默退到了一边。
“将粮草封存!妄动者军法处置!梁将军,你再带兵马出城,查探一下那些尸首,看看是不是西贵军。最好再带两具尸体回来。”周子儒转身离开,丢下了一句话。
军需官眼巴巴地看着粮草,然后又问向梁英:“梁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
梁英回道:“周相恐粮草有问题,既然周相都说不能取用,兄弟们就再坚持几天吧。”说着,带着兵马将粮草运送到空荡荡的仓房中,封存起来,安排人看守。随后,便率人再次出城,往抢夺粮草处而去,收集尸首去了。
众人空欢喜一场,一个个顿时泄了气,只得各自回营。
第二日一早,周子儒早早地醒了过来,就听见府衙外面吵吵闹闹的。
“出什么事了?来人!”
门外的守卫应声而入:“周相何事吩咐?”
“这么吵闹,也不去打探一下?出什么事了?”周子儒指着府衙外问道。
守卫面露难色,只站在门边不曾动弹。
周子儒盯着他问道:“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见周子儒逼问,守卫不敢再瞒,只好回道:“回周相,屋外…是一些羽林军兄弟,想要求见周相。”
周子儒穿好衣服,看见桌子上空荡荡的,也知道粮草的确是告罄了,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我去看看。”
周子儒一来到府衙外,早有人看见了他:“都别吵了,周相出来了!”吵闹声顿时小了下去,看来羽林军对于周子儒还是十分敬畏。
“怎么?是为了粮草之事而来的吗?”周子儒朗声问向众人。
众人你推我搡,终于一个胆子大的被推了出来,见周相发问,这人也的确胆大,回道:“周相,我等昨夜就听说粮草已经押送到了。为何直至今日都不曾分发?我们来当兵可不是为了饿肚子的!”
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周子儒说道:“这批粮草来路不明!若是吃出个好歹来,谁来担负责任?”
众人不知道周子儒的“来路不明”是什么意思,周子儒也懒得和他们解释,高声唤道:“梁将军何在?速速唤他来见我!”
不一会儿,梁英一路小跑来到了府衙:“周相。”
周子儒颔首问道:“嗯,梁将军,昨夜本相命你出城查探尸首,情况如何?可曾带有些尸首回来?”
梁英回道:“周相,末将正要向您禀报此事,昨夜末将二度出城,赶往抢夺粮草处,可那一地的尸首全都不见了!末将派人四下寻找,都不曾找到!”
“是被西贵军的人收拾回去了吗?”周子儒问道。
梁英摇头:“逃脱者人数不多,根本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敛那么多的尸首。或许,暗处藏有伏兵,或者西贵军再度派人来接应都不一定。”
“周相!空口无凭,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了,要是这些粮草不发于我们,等西贵军来了,如何打仗?”那个胆大的羽林军高声喊道。
“对啊对啊!”
“是啊,周相,再饿两天,我连刀都要拿不动了!”
“周相可怜可怜我们吧!”
此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众人连忙跟着附和了起来,远处,还有人见此处骚乱,都往这边赶了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也越来越靠前,周子儒被压迫得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一步。
“嗖嗖嗖嗖!”
一群少年郎从天而降,正是辰从卫众人。落在屋檐上、树冠间,十人尽到,将这些羽林军团团围住。擎天和架海二人拦在周子儒面前,两杆铁枪往地上一震,众人被震得略略退后。
周子儒见此情形,知道已是难以再禁,悄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你们辛苦,这么做也非我本愿。这样,粮草可以取用,但需分批而食。早午晚各分前中后三军食用。一来节俭粮草,二来如果粮草真有问题,也是个保障。”
众人听到周子儒终于同意了,一个个喜不自禁:“多谢周相恩典!多谢周相恩典!”
“这清晨已过,该轮到我们中军用饭了吧?哈哈哈哈!”
“什么清晨已过?太阳还没起来呢!现在生火造饭也来得及!”
“唉,可怜我们后军又得饿一天了,晚上我可得好好饱餐一顿才行!”
众人欢呼着离开了府衙门前,急匆匆地去寻找各自军营的火头军去了。
擎天呸了一口:“啐!真是一群兵痞!周相刚刚要是下令,让我捅死两个,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
周子儒再度叹气道:“唉,民以食为天,兵又何尝不是呢?朝廷粮草现在还没到,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也饿了一天了,轮番去吃点东西吧。”
擎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周相,我等习武之人,莫说一天,便是个十天八天不吃,又能如何?”
架海白了他一眼:“你吹牛比别带上我。”
最终,辰从卫们也无一人动弹,原因无他,周子儒不肯吃。
日头慢慢升起,到了日当中。
远处,军需官纵马狂奔,一路驰骋到府衙门口,不顾守卫阻拦,径直奔了进去:“周相,不好了,出事了!”
周子儒正坐在府衙中喝茶充饥,听到军需官呼唤,连忙出了门:“出什么事了?快快说来!”
“禀周相,军中将士吃了那些粮食,一个个倒地不起,很多人直接一命呜呼,口吐黑血。已经十损三四了!”军需官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周子儒大惊,连忙向府衙外奔去:“快带我去看!”
周子儒奔出了府衙,早有士卒为周子儒准备好了马匹。周子儒奔得有些急了,剧烈地咳嗽着,纵马跟随军需官往城中营地而去,辰从卫十人闻风而动,驾起轻功,紧紧跟随着。
来到了营地中,刚进入营门,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周子儒忍不住掩住口鼻,上前查看。
只见,大营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羽林军士卒,周围的兵器架,拒马,栅栏等被推翻打倒无数。有些人还在口吐黑血,苦苦挣扎,而有的人早已停止呼吸,双目圆瞪,面容痛苦不堪。
“这些人是不是都食用了那批粮草?”周子儒抓住军需官问道。
军需官回道:“正是,”
辰从卫们随后赶到,进入营地也吓了一跳,这么一副惨状,饶是见多识广的辰从卫们也没见过几次。
摘星上前,掩住口鼻细细查看了一番,说道:“周相,的确都是毒死的。毒性很烈,应该是西贵之地的毒物。”世人皆知,天下毒物,唯西贵最烈。
周子儒看得心惊肉跳,吩咐道:“快,已死的将士暂且先别管,这些还活着的,尽快安排催吐,煎熬草药,能救一个是一个。再派人…算了,藏云,麻烦你走一遭,查看一下西贵军动向如何,如有异动,切勿轻举妄动,速速回来禀报!”
“擎天架海,你二人率三千兵马,出城打探渝城方向是否有埋伏!一定要查仔细了,必要时我们要弃城而走!”
“其余人,整顿兵马,搜集一下城中空闲的民居还有食物没有,切记,不可掳掠!”
一番安排下来,众人分头行动,周子儒还是觉得不踏实,来回踱步。
众人分头行动,撼山犹豫着说道:“周相,要不要派人传令给武定公,让他领兵来援?”众辰从卫中,也就撼山和易小刀关系较为亲近,其余人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只是都不敢提议。
周子儒缓缓摇头:“他不会来了,甚至连京城他都不会回去了。蛟龙脱困,岂肯再入樊笼?”
天际一人滑翔而来,是去而复返的藏云。
纳风惊道:“藏云,我知道你快,没想到你已经这般神速了?往返宾城,少说也得半日吧!”
藏云落地后顾不上回应纳风,抢步到周子儒面前:“周相,西贵军兵马已至蓉城南门外三十余里!”
“多少兵马?”
“一眼望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