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醒悟
作者:四季闲者   齐物战记最新章节     
    绚丽多彩的灯光照耀着来人的侧脸,是个少年人,看着比他们大一点,面如冠玉,目若繁星,一袭深蓝大袖衫,束着的总角说明尚未成年,但却已经显出了几分英俊风姿了。

    苏二五扯了扯嘴,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你认识?”

    虞可愣住了好半响,接着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苏二五,整理衣裙,深深地低着头,似乎很是不习惯在熟人面前这般亲密。苏二五却是莫名不爽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个情绪的,毕竟他只是个执行任务的奸细,但他还是有点小生气,伸出右手揽过了女孩,紧紧地搂着,脸上笑意盈盈:“不知阁下是?”

    由于贴得太紧了,男性气息扑鼻而来,虞可很想推开他,却也只能双手象征性地无力推了一下,然后弱弱地柔声道:“别这样......有别人在呢......”

    这么说没有熟人在就行了?苏二五顿时乐了,但是仍然没放开她,只是望着身前的稍高自己半个头的少年。后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郡主,没什么惊讶表情,只是拱了拱手,微笑道:“这位便是......苏齐兄吧?”

    “你认识我?”

    “哈哈,曾从高兄那里听闻过你的一些事情。”

    高兄......怕也只有一个高兄了。

    这时候虞可也在他旁边低声说道:“他是会稽白氏的人,名叫白裘......”

    会稽白氏?那岂不是......苏二五沉吟道:“原来是大舅子啊。”

    白裘:“嗯?”

    “哦,没什么。”苏二五很是随便地略过了这句怪话,“不知白兄是有何事呢,没看到我跟殿下正忙着吗?”

    如此肆无忌惮的发言......虞可简直是羞红了耳根,白裘更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毕竟他虽是曾透过高宝霖听说过这人的事情,但初次见面后才发现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白裘笑道:“那恕在下打扰苏齐兄一些时间了。”

    苏二五摆了摆手:“快说。”

    面对他这不耐烦的态度,白裘还是很有风度,他哈哈笑了一声,接着问道:“我想知道,苏齐兄你对殿下是否真心实意?”他仍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却是让苏二五顿时警惕了起来。

    苏二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也在女孩的注视下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当然是真心实意了,你这个问题还真是废话。”

    “呵呵,那真是难为苏齐兄思考了这么久。”

    苏二五无视了他话中的讽刺,反讽回去:“我不过是觉得你这个问题实在是怪极罢了,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还得问人。”

    在一边听着的女孩也只能将脸颊面向苏二五的胸膛,以免让旁人看见自己现在的羞窘。

    白裘不慌不忙,笑吟吟道:“那......你真的愿意娶了殿下吗?”

    闻言,苏二五顿时被泼了盆冷水,那一丝小生气和强硬当即烟消云散,也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是啊,他怎能娶了她?先不说她可是高贵的皇女,而且她未来还可能是罪犯的家属,他怎能......他怎能......苏二五一阵心神恍惚,终究是回想起自己真正的本职了。

    是了是了,他不是名士弟子苏齐,他只是一个出身于虎头村的军户之子苏二五......

    “啊......”苏二五深深地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对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白裘也是十分诧异,心想自己的这句话有这么厉害么,竟是让他如此精神软弱?

    虞可亦是无言地抬头看着那不断退后的少年,放在她细腰上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苏二五茫然地看了看白裘,又偏过头看了看虞可,半响过后,他问道:“我是谁?”

    虞可怯怯地道:“你是苏齐啊......”

    “不......我不是苏齐......”苏二五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人可以骗别人,但不能骗自己......我不是苏齐啊......”半年的虚浮生活差点让他沉沦其中,以至于都要忘记自己的本性了。

    白裘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暗道这该不会是他的诡计吧,但表面上还是苦笑拱手了:“我貌似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哎,恕在下失礼了。”

    “不。”这一次的回答语气恢复了不少镇定,苏二五大口喘了几下,然后深吸口气,向对方作揖道,“是我冒昧了,你说得对,凭我的身份娶不了殿下,所谓的真心实意也不过是狗屁之言。”

    白裘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呵呵笑道:“苏齐兄何必如此一说,郡主下嫁白身也不是没有,况且苏齐兄你才学过人,又能得到淮南王殿下的赏识,想必他日定能......”

    苏二五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他无法告诉别人,他只是个军户之子。军户之子,那可是比农人还不如的存在,说什么迎娶郡主呢,连入赘都没资格。他只是向对手再作了揖一下,便道:“在下跟殿下这要赶着回去,就先告辞了。”言罢,他就匆匆忙拉上虞可转身而去了,似乎在躲着瘟神一样。

    白裘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这苏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站着好一会儿,这才要转身离去,只是才转过身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出现在他面前,他惊声道:“高、高兄......?!”

    高宝霖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旋即朝着他走了过去,白裘看得出高宝霖的神态不太对劲,但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便问道:“高兄你是怎了?”

    高宝霖来到了他面前,缓缓开口道:“你不该如此。”

    白裘尴尬道:“我只是为你气不过。”

    “我知道,但没必要。”高宝霖正色道,“若是你打算凭些阴险手段拆散他跟郡主,那我跟他那无耻小人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那番话,想必也会伤了郡主......”

    白裘满脸苦笑:“看来我这次真的好心办坏事了......”

    高宝霖没话可说,只得叹气。他虽然很恨苏齐那小人,恨他那德行,也恨他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但若因为如此就用小人的手段去报复小人,那自己又算的是什么君子?

    君子,总是要用行为来证实的。

    接下来,在回去淮南王府的路上,苏二五和虞可两人都是沉默着并肩而行的,互相之间也没有接触,隔着几寸的距离。虞可时不时抬起小脑袋偷瞄下他的神色,他依旧是麻木地直视着前方,目不斜视,如此数次偷瞄后,他才终于出声了:“怎么了吗?”

    虞可怯怯地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她第一次如此鼓起勇气问出这般羞人的话,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他是吗?苏二五也说不清,但若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口硬心软的女孩,那也不现实,半年的朝夕相处,还有过数次亲密,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喜欢能做出的行为吧,虽然也有任务的缘故......他停了下来,思虑片刻,最后才嗯了一声,然后转口道:“但是我无法娶你。”

    “若是因为身份,那我尽可向我父亲......”能说出这般的话,这真的是她最大的勇气了。

    苏二五摇了摇头,一改这半年来的轻浮,他转过身直视着女孩,两人的眼瞳在黑夜中互相对视着,半响,他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我只能说,你以后应该会恨我吧。”

    虞可的确不明白,她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失望了,她什么也得不到。

    二人继续前行,在黑夜中落寞地、沉默地走着,最终回到了王府门口,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是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