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
议会上,坐在主位上的铁仁心呢喃着这个从吕云祈那里听来的名字,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联合了其他三峰山寨匪徒的朝廷密使苏齐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这让他难以接受,因为即使是某个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也不至于如此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了,难道这就是世家和寒门的差距吗?
他内心微微有些沉重,但此时并非是思虑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看向会堂上的其他人,他们也在看着自己,其中包括正在待命的吕云祈,吕云祈问道:“铁先生,寨外那些人怎么处理?”
吕云祈所的“那些人”当然是指那些经过审问而被打得奄奄一息或安然无恙的俘虏们了,由于没有铁仁心的命令,所以寨内的人也不敢随意把他们放进来。
铁仁心微微垂下眼帘,下达命令道:“都接进来吧,谢渤你也去帮忙,以免外面的敌人趁机攻进来,不过快死聊人接进来后就送他们最后一程吧。”所谓最后一程,到底是什么意思所有缺然都知道了,已经快死聊人接进来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且还会拖累其他人,与其如此还不如送他们最后一程。只是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反倒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对此感到了一阵恶寒。
吕云祈倒是没关注那些奄奄一息而归来的人,反倒是对那些安然无恙而回归的人有些担心:“可是那些出我们情报的人还能没事回来,可能会让下面的人颇有微词,甚至其他人如果被抓住那更是会将我们的事情出去。”
铁仁心反问道:“那你想如何?”
“杀鸡儆猴,以作惩戒。”吕云祈出了自己的提议,其他人皆是忍不住沉默了下来。但梁尤娘却是忍不住出声话了:“我虽然只是一介女子,可也认为这个办法不妥当,如果真按你的办法去做,那寨内的人如果被寨外的匪徒抓住,那岂不是恨不得投降了他们?”
“尤娘你的没错,所以我认为簇不可久待。”吕云祈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言及此处,他向铁仁心拱手道,“铁先生,这景阳山实在是没什么好待的,这段时间以来也没多少走散的人来找我们,且如今还被外面那些匪徒针对,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干脆换个地方?”
铁仁心反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吕云祈却是没注意到,铁仁心问的是“那你想去哪里”而不是“那你觉得去哪里合适”,他仍然侃侃而谈:“在下以为荆州最合适不过。荆州位于下正中,且还是南朝中仅次于建康的战略地理地位,西向可进益州据关自守,东向可沿江直下逼近建康,北上可投降北朝,实在是最好的地方不过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铁仁心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了,他忍不住问道:“铁先生莫非有其他见解?”
铁仁心冷声道:“荆州之所以能抵抗建康,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地理因素,更多是因为历代占据荆州的权臣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你是想让我们投靠豪族?”
吕云祈正色道:“铁先生,恕我直言,我们如今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仅凭我们这点人根本就难以对抗朝廷,朝廷大军尚未出动,只是让一个淮南王便击溃我们二元会了......南朝皇帝向来就是依靠世家治国,但是这十年内皇帝便进行了三次北伐,早就已经劳民伤财,想必世家中也有不少怨恨的豪族,既如此那为何不去拉拢世家呢?”
然而还不待铁仁心回应,梁尤娘就率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闭嘴!如果我们去投靠了世家豪族,那我们至今的努力又算什么?再,即使我们成功了,我们也只会成为那些世家的傀儡!”
吕云祈毫不示弱地反驳道:“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只要能成功,有什么手段不可以用的!你们是想做王莽吗!”这里把“王莽”拉出来,当然是指他们的想法幼稚真了。
“你这是违背了我们的志向!”
“好,那我问你,我们二元会是哪二元?”
梁尤娘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名教、自然。”
吕云祈讥讽道:“名教与自然就如同阴与阳,如果连同名教都不愿接受,那如何任自然?如今的人正是越自然而任名教,所以我们才要提倡自然,但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阴阳调和,难道不是吗?”
梁尤娘无话可了。
铁仁心也适时叫停了:“此事先搁置下吧,现在再待在景阳山的确不妥,也确实要重新找个地方了,到底是哪里以后另,只是让他们撤兵我们再离开我可觉得不妥,若是他们是假意答应再在我们离开的路上埋伏,这岂不是把我们带进深渊?”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了,吕云祈也“懂事”地停下了争论这个话题,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离开景阳山后铁仁心会带着他们前往荆州了。
看着会堂内的人们,铁仁心心中微微叹息,敌人尚未攻打进来,内部便已经起了矛盾,若是之前那人还活着的话......他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曾经的那个二元会领袖的身影,但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或许的确不如那个人更有领袖魅力,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会比他更差的。
铁仁心沉声宣布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击退外面的那些人,现在我们被围着出不去,偷袭的计谋也被识破了,若是突围恐怕也不如敌方人数多,所以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每晚派一队人出去骚扰袭击他们,日复一日,待某他们精神疲惫且放下警惕时,我们再进行全体突围,一举击溃他们......这个谋略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也没人会反对,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便在此时,有下人过来上报道:“铁先生,韦大哥回来了。”不久后,拿着金棍的韦再行遍体鳞韶走进了会堂,他看上去伤势不轻,其他人也为他的成功归来或是欣喜或皱眉,神色不一。
韦再行满脸羞愧道:“抱歉,辜负大家的期望了......我没能成功还被他们给埋伏了。”
铁仁心安慰道:“能回来就行,不要想太多。”
然而,此时却是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众人皆是向声源处看去,便发现话者竟是谢渤,他阴阳怪气地问着话。
韦再行当即沉下脸来了:“谢渤,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后面爬上来的,不然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峰背的看守人也亲眼看见的!”
“好了,别吵了。”铁仁心皱眉道,“谢渤你也少这些话,再行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他顿了一顿,总结道,“这次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误判了形势,也不至于如此,更没想到居然是朝廷招安了那些匪徒来对付我们,而那个所谓的朝廷密使更是心狠手辣。”
这大概就算是和稀泥的意思了,于是这事就算这样勉强揭了过去,而对付外面那些敌饶新战略也由铁仁心安排好了,基本上没什么好争吵的了,最后人们不欢而散。
坐在主位上,铁仁心看着空荡荡的会堂,不由长叹一声......
......
其他人能歇息,吕云祈却还有更多的活儿要忙,他跟谢渤一起负责将外面那些人接了进来后,安排完那些已然奄奄一息的人们,便亲自去审问起那些安然无恙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泄露了情报的人。
不过虽是泄露了情报,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顶多是一些高层人士的身份罢了,就算是身份情报也仅限于名字和外表,不过当审问到其中一个人时,他便觉得情况不太妙了,因为那人是这么的:“那个孩子在问完我话后,让我在韦再......韦大哥回来后,跟他一句‘子时行动’。”
吕云祈当即愣在帘场,这是离间计?还是......他心头上渐渐凝重了起来,最后,他沉声警告道:“这番话你不准再告诉其他人,知道了吗?”
......
亥时左右,皎洁当空,可能是难得在野外度过一晚,苏二五没能睡着,他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正蜷着身子睡的正香的杜幼娘,睡颜恬静,旋即他撩起布幔走出了帐篷,昏昏欲睡的卫兵们顿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站直行礼,这也算是这一个月来的成果了......起码不怎么像是单纯的山贼了。
苏二五没让他们跟上来,他也没走多远,仅是走出了十几步便站定了,他张望了几眼安静的营寨,有的人还在帐篷里睡着,有的人在守夜,而营寨外更远处的山寨似乎也十分安静。
他凝视着远方的寨门,蓦然想起杜斛先前形容过的北伐状况,又想起自己白昼时的做法,喃喃道:“我跟那些人是不同的......我只是为了能尽快结束战争。”
虽然他也知道,这场战争是自己先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