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攻破由一群流民看守的篱门并不困难,问题在于进入了建康城后,将会因为那些房屋而导致战况进入了街巷战,这对善于用战阵对付流民军的正规军来无疑是件头疼的事,因为那些街巷能让那些流民可以发挥出他们所擅长的游击,为此苏二五所掌握的勤王军队的高层展开了一场会议,在会上苏二五提出的方案十分简单:烧掉!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所震惊的倒并非这做法是否壤或善良,而是烧掉都城这一事本身就足以等同于挑衅皇族权威,尽管这烧掉的不过是部分的地区罢了,甚至可以只是外城,然而他们还是为苏二五的这个想法而大吃一惊,但想到他当时在总勤王大军主营里杀死零陵王一事,似乎又不是没法理解他的疯狂,只是即使等他们击败贼军救下了都城,之后朝廷会怎么判处他呢?恐怕他不仅无功还有罪呢!
然而苏二五早已是这支军队的一言堂了,在他的命令下,在攻破东篱门和南篱门之后,尚未完全进城之际,他早已吩咐几个亲信扮成流民的样子潜入城内,到处放火。于是苏二五当场宣布这是贼军的阴谋,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能成功进城,于是他们只能退出城去,等候火势的减缓。
比起城外朝廷军队的无所作为,城内的流民军反倒是出力最大,他们拼命从包括秦淮河在内的各处水源处取水灭火,但火势越来越大,最终被阻挡在秦淮河之外。由于外城民居多是平民百姓的房屋,且基本上是木制形式,外城的大部分房屋都成了一堆被烧焦的废墟,只能看见它们被烧毁之前的木头形状。
在火势彻底得到控制后,苏二五这才命令军队进城清扫,还从其中找到了不少尸体,当然,这些都是流民们的尸体,他们或是来不及逃跑,或是在救火的过程中被烧死,最滑稽的还是他们本不属于这个都城的人,而真正属于这个都城的人们却故意放火烧毁了。
除了军队上层的少数人外,大多数普通兵卒都不知道真正的放火者是己方阵营的人,他们其中有部分人是当初跟着苏二五出征的建康城本地人,因而他们也是住在外城的人,可如今他们却亲眼看到自己原来房屋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被烧焦的木头了,这让他们愤慨不已,再加上在清扫战场时看到不少敌方的尸体,他们都为敌方的残忍而感到震惊,这使他们在之后的战斗中更加卖力和毫不留情。
他们在清扫完外城的部分战场后,基本上是步步逼进城内,他们并不急着一下子就闯到秦淮河北边,而是扎实地占领每一分土地,在每前进了一些距离后,便在这个地方扎下栅栏,再将营地往这边移过来,这逐渐压缩的包围圈使流民军的生存空间一点点丧失,偏偏他们还不故意直接击溃这乌合之众,而是以杀死每一个流民为最高目标,借此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一直跟在苏二五身边的光音倒是更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也十分恐惧,因为她是一面看着他如何对手下将士们仁慈、对百姓友爱,一面看着他如何在背地里使出那些肮脏的手段,这种极赌双面做法让她既是觉得困惑又是觉得恐怖,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竟是能这样两极分化......到底哪一个才算是他?她已经彻底搞不懂了。
苏二五并不知晓光音的想法,或许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对他来取得目下的胜利才是至关重要的,“罗地网”的策略确实是成功了,流民军的生存之地慢慢地失去了,就连被他们占领的东府城也被收复了,不久后勤王军队的推进就抵达到了秦淮河边缘。到了这时贼军已经完全放弃了秦淮河之外的土地,他们渡过河,然后烧毁秦淮河上的所有桥,但这还不是结束,依旧有贼军的船只停留在秦淮河上,他们在船上发射着箭雨,一副誓死不让勤王军队过来的样子。
这种做法的确对勤王军队起到了一些伤害,也暂时阻挡了勤王军队的推进,苏二五斟酌片刻,便想出一个相应的应付办法了,他让弓箭部队在铁盾部队的保护来到前列,让他们用涂了油、绑上了芦苇的雉尾炬对付贼军的水师,那些燃烧着火焰的雉尾炬一支支落在贼军的船只上,果然引发了熊熊大火,一艘艘船只被烧毁,船上的人们连忙跳船逃走,却也有不少淹死了。
在此之后,秦淮河之外的战斗逐渐被平息,秦淮河之外的土地已经被勤王军队收复了,只剩下秦淮河以内的流民军还在垂死挣扎。
除此之外,石头城和紫金山这两处战场的战斗,也因援军的到来而逐渐让胜势倒向朝廷一方,没能迅速攻下这两处高地的贼军面临着被守军和援军夹击的局面,因而在围攻下慢慢走向败北,尽管大江上依旧陷入封锁状态而尚未进入水战,但是陆路上的战斗已经让全局战场逐渐见到分晓了。
瓷姬为此感到愤怒,她本觉得是胜算在握的,却没想到最后沦落到这场面,因为她是看准了朝廷一方绝不会出现一个能统领全局的人物,可如今不仅出现了,还是让她最可憎的那个人!尽管她从未见过那个人,却也多少因弥勒教主之位而对他有所耳闻,但耳闻归耳闻,她却从不将这个人物放在心上的,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走了好阅家伙罢了,除此之外不就是一个年纪、出身寒微的少年人么,能有什么作为,会有什么作为,可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她一时间心灰意冷,却又不得不面临如今眼下的局面,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圣女,我们得想办法逃了,只要还活着总有办法能再起来的。”在大江上的一艘楼船上,花枝招展的无相王如此对自己的主子道。
“逃?还能逃去哪里?”
“宁州!”无相王神情严肃地劝道,“既然咱们能在广交二州走到如今攻陷建康城这一步,那我们到了宁州为什么就做不到呢,我听闻如今宁州也起着叛乱,现在南朝各地都是叛乱!朝廷能掌握的实际地盘其实不过就那几个州,楚廷气数已尽,现在不过是那苏齐在延续它的国祚罢了!我看那苏齐之后必会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楚廷也会亡于他手中,等他成了下讨逆之国贼后,我们可以再乘机出击!”
无相王的建议倒是让瓷姬从满心绝望中生出了一点希望,她喃喃自语着:“没错,没错,还有宁州,楚廷也将要气数已尽,即使苏齐现在成了最大赢家,但他风头这么盛,迟早会成为下饶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就行了,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决心抛下大部分人只带上部分亲信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