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穿越幽深陡峭的高山峡谷,在洪崖洞分叉,形成了江北、南山、坝上坡地这三湾风水汇聚宝地,洪崖洞一片可观赏两江汇流江景。
依山傍坡而建的吊脚竹楼,高低层次分明,流水往复的顺利钱庄,一掷千金的英雄赌坊,莺歌燕舞的宜春苑,巴蜀珍馐飘香的溢香园,国医圣手刘一刀坐堂的回春堂,在这风水汇聚的宝地,真是重庆府美景、美食、美人汇聚处。
这里聚集了吟诗作赋的莘莘学子,也有一掷千金的商贾巨富,更是狂蜂浪蝶们的寻欢作乐之地。嘉陵江上,飘着巴蜀珍馐的令人垂涎的香味,飘着姑娘们胭脂水粉的芬芳,也荡漾着江边赤背纤夫的粗犷号子声。
今天,重庆府衙潘宝宝实在郁闷,手气不佳,刚在英雄赌坊输了两千两银票,手气真他娘的背了,换了八张赌台押“大”,硬是没赢一把,不由得火气冲上头顶瓜,奋力而起,掀了英雄赌坊的桌子,又把摇骰子的宝官张小宝狠狠扇了两巴掌,直打的张小宝两颗门牙都松动了,一边擦着嘴角的血水,一边火冒三丈地邀人助拳。
高把头正在静室品尝着新泡龙井春芽,闻报急赤白咧地冲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重庆府衙的少爷,连声告罪,叫骂着辞退了张小宝。
高把头重新安排宝官连输了五千八百两银子给这位大爷,又请他到内庭,泡上了上等的大炮茶,再三告罪,又把一应宝官、侍应等斥责一顿,才让这位祖宗消气,旁边跟风赢钱的赌棍们齐声山呼“潘公子牛逼”,张小宝丢了饭碗,一脸蒙圈讪讪地出了赌坊。
面子也捞足了,但潘公子就是感觉不爽气,骂骂咧咧出了赌坊的金漆大门,愤愤不平地连踹了护院潘小驴两脚。
潘小驴一看这位爷不爽,哪敢躲避,嬉皮笑脸地叫道:“少爷,才三天呀,你老的腿功精进神速,真是禀赋过人呀,少爷,挨了你这两脚,我回家要去同德堂开上六贴膏药,向老大人告上半月假期,修养身子”。
“妈的瓜皮子,少拍马屁,找个巴适的地方,耍一下子!不然,老子还踹你屁股!”潘衙内对这货也是使唤惯了的,看着潘小驴一脸欠揍的样子,又待要提膝拧腰踹上去。
“爷,爷,别踹了,再踹奴才就下不了床了,我听说宜春苑不是刚来了一位美娇娘,叫啥花弄影的,听说姿色过人,吹得绝妙好萧,弹得一手好琵琶,还能吟诗作赋,听说卖艺不卖身,连袁霸天出五万两银票替她赎身,都只是陪着喝了一杯茉莉花茶打发了,”潘小驴连连躲闪,眉飞色舞地说道。
“瓜皮子,有这等货色,有屁不早放,你真欠踢呀!”衙内又作势欲踢,潘小驴连连后退躲闪:“爷、爷,不是我的错,半月前你不是被老爷禁足了吗?没赶趟和你说嘛”。
“瓜皮子,麻溜备轿,打马宜春苑去也!”衙内听了不由兴起,上了两人抬的小轿车,一行人兴冲冲地离了英雄赌坊,直往宜春苑去了。
赌坊高把头看看潘衙内一行下坡,渐渐去得远了,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如释重负地走回赌坊去了。
衙内一行人兴冲冲地沿着江边青石板路急行,衙内一边催促着赶路,一边沿路观赏两岸巍峨青山和奔腾江流,以及络绎不绝的红男绿女,眼见的宜春苑高大的金字牌楼远远地到了近前。
宜春苑牌楼后面是一体七进七出的大院,过了牌楼,迎面是一整块天然巨石立就的假山,上面镌刻了四个王羲之体的龙飞凤舞的镂金草书大字“有凤来仪”,有迎候佳客到来的意思。
宜春院后排是依山傍坡、顺势而筑的三层飞檐高楼,建筑装饰俱佳,楼名闻香楼,楼顶飞檐上闻香楼三个金漆馆阁体大字闪闪发光,据说是重金请了臻道书院的乡试解元郑逸题就。
“还有喘气的嘛!宝爷来了,快来接客”,没进门,潘小驴就扯着嗓门吼了起来。
门内的归三见这位财神爷和小阎王驾到,不敢怠慢,“给宝爷请安,半月不见了,宝爷你可算是大驾光临了,春莺姑娘都到府门口候了八趟了,都不见爷您的影子”,归三笑嘻嘻地迎上来搭讪。
“少废话!听说新来了位姑娘花弄影,给宝爷安排见见”,潘小驴给归三脑瓜上来了个爆栗子。
“对不起了,宝爷,今天影姑娘身体不适,告假了,春莺姑娘可等着你呐!”归三陪着笑,后退了两步。
“你个不开眼的龟孙子,你看老子脾气好是吧,信不信我踹死你!”潘宝爷沉不住气,提膝就是一脚。
“哎哟,宝爷呀,有日子不来了,是哪个奴才不开眼呀!敢惹宝爷不痛快!宝爷,你福大造化大,别跟这杀千刀的奴才过不去,请到幽兰居用茶”,老鸨儿据说是袁霸天七姨太的远亲,特有眼力见儿,满脸堆笑地搀着这位爷。
“影姑娘再不便见客,那是别人来,宝爷来了,咋的也要陪宝爷喝杯茶不是?不过,宝爷,影姑娘可是袁老爷大把银子聘请来,教授姑娘们丝竹管弦的,她可是卖艺不卖身,我也只能安排宝爷喝个茶。”老鸨儿满脸堆笑地凑上来说。
潘小驴不乐意了,“哎嗨!我说老鸨子,是不是要潘大人给你们院子立个贞节牌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拐弯抹角了,宝爷有钱,还找不了姑娘!”
老鸨子面有难色,“宝爷,你有所不知,这位影姑娘可是大有不同,连袁老爷来了也不给面子的!”
“哎,你还卖关子,我还就不信了,你这院子是改了规矩不成”,潘衙内面色一沉,心里寻思:袁霸天在这位面前都要拿着,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呀!“赶紧的少废话,赶快把这位影姑娘请进来吧!”
潘衙内坐定了,品了口新泡的上品普洱,不耐烦地催促老鸨儿,老鸨辞了潘衙内,一溜烟地上楼请人去了。
当老鸨儿引人进了门,潘小驴和衙内直接看傻了眼,衙内心里抽了一下,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老鸨儿引来的哪是两个凡尘女子,分明是两位仙女下凡呀!
一位着一身红妆,一位着一袭白衣,白的那位像阳春白雪,红的那位像初升朝霞;红的那位如同一支雨后的尽情绽放的红色罂粟,那么娇,那么艳、那么媚,那么充满芬芳,那流转的眼眸,那飞扬的姿彩,就像一瓶陈酿百年的美酒,那么醇香,那么醉人。
白衣的那位就像空谷清晨含露的雪莲花,静静地伫立,静静的绽放,那么高洁,那么无暇,如同空谷幽兰,静静的飘散着馨香,那风姿,那韵味,让人尘俗偕忘。
潘小驴和衙内真傻了,傻的就像死掉了,就像无怨无悔、无伤无病、无嗔无怒、无情无欲,傻的就像看破了空门的高僧一样登升了极乐世界。
潘宝和潘小驴真傻了,傻得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各自喝下了红衣姑娘奉上的香酩,吃下了一碗朝天门麻汁豆腐脑,然后被红衣姑娘口角含笑、客客气气地送下了楼,直接迷迷瞪瞪上了宜春苑门口等待的小轿,一行人规规矩矩地打道回府了。
老鸨儿也傻了,魔怔了:这位财神爷,这位呆霸王,这位小阎王,真真是转了性了,待了一炷香的工夫,吃了一碗茶,一碗豆腐脑,花了五两银子,真真是不让人活了,这样的生意还有法子做吗!
半夜里,重庆知府潘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被旁院里响彻夜空的嚎叫声惊醒地,而旁院里,住着他的独生宝贝儿子潘宝宝,和潘宝宝的得力亲随潘小驴。
潘越着急忙慌地身着贴身内衣,向着旁院跌跌撞撞奔去,浑然不顾他夫人在身后的呼叫声:“老爷,等等,容我整理好衣衫”!
潘越近了旁院,是一个独立的前三后四的别院,管家潘成和一干仆从已经在室内围成一圈,手足无措,他的宝贝儿子潘宝宝和潘小驴身着亵衣,在地上嘶嚎着,在地上滚动着,像个虾爬子,各自蜷曲着,抽搐着,脸颊都蹭伤了,情状并无二致。
“愣着干什么?快请郎中,快把班图、黄太医两位大人请来!”潘越一眼看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向管家潘成吩咐道,潘越夫人这才被几个仆妇簇拥着赶来,见此情状,不由得扑天抢地哭嚎起来。